天衍遗录
作者:耕者桑田 | 分类:玄幻 | 字数:37.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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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四)一念之差
大楚帝国昭武二十九年,腊月二十四。
中州,京都,“姜家老宅”。
自从姜家向九州全境发出情报悬赏后,姜磊每天都会收到如雪片般的羽信。
白羽信和黄羽信都交由几个心腹门人整理,姜磊自己只看赤羽信,但即便如此,他每天的休息时间也被压缩到了不足三个时辰。
这对于已经上了年纪的姜磊而言,确实是很大的压力。因为睡眠不足,他最近经常感到头晕。
“二哥,你怎么啦?气色这么差。”
富有磁性的女中音在门口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风风火火的姜暖云。
“暖云你来啦,先坐吧,等我把手上的信看完。”
姜暖云瞟了瞟姜磊书案上堆积如山的赤羽信,悻悻地吐了吐舌头,心里庆幸着,还好自己不够聪明,不适合干这些。
看着面色憔悴的姜磊在扶额思考,想起此刻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大哥,她又回忆起小时候那个特别宠爱自己,却很少能陪伴在身边的老父亲……
姜家的男人们,真的是一代代、一个个为这片九州土地,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啊。
终于,姜磊把手头的信件读完了,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各地都有不少异常现象,尤其是南域的越州和边境新设的岭州,出了一些离奇死亡事件,但这些与圣亲王殿下失踪的关系都不大。
“暖云,来找我有何事?”
姜磊看完手头的内容,开始询问自己的妹妹。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二哥啊?”
姜磊被她这话逗笑了,心情也好了一点。
“呵……你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这还忙着呢。”
“你还是这样,无趣……那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是二嫂,托人带话,让我喊你回去过年。”
听到是家事,姜磊皱了皱眉头,略显不耐烦。
“之前我已经回过她信了,怎么又找到你这边。与她说过不回去了,今年我就在京都过年。”
“嫂子可不就是因为劝不动你,才来找我的嘛,我不回去无所谓,你在汝阳老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也不回去阖家团圆吗?”
“如今的局势,孰轻孰重分不清吗?过年什么时候不能过,这个妇道之人,真是……”
正欲发作的姜磊,看见姜暖云面色不善,干咳了一声,赶紧话锋一转。
“再说,大哥一家不是在京都吗,正好陪伴一下大哥大嫂与怀澜他们,我们三兄妹也是许久没有一起过年团聚了。”
听到姜磊拿大哥一家出来当挡箭牌,姜暖云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说话间,又有一个门人拿了一封赤羽信来到书房门口。
“老爷,有信至。”
“嗯,先放这吧。”
门人将信放在了一堆信件的最上层,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姜磊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有点面生。
“你是新来的门人吗?”
“回老爷的话,小的到姜家已经三年了,这次也是老爷您亲自挑选带来京都的。”
“是吗……看来是我最近过于疲劳了,有些恍惚。无事,你自去吧。”
“是,老爷。”
姜暖云看着二哥这副模样,有点心疼。
“二哥,休息休息吧,你又不是临渊阁的人,陛下没有给姜家定什么期限。找得到圣亲王殿下自然最好,找不到也不是我们的罪责啊!”
姜磊闻言,
本欲晓以利害,但看到妹妹脸上的忧虑神色,他心头一暖,语气软了下来。
“好好,忙完这阵子我就休息。但是情报这东西,有时效性,越早分析越有意义,打铁要趁热。”
“好吧……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姜暖云想分担一些二哥的辛苦。
“当然有……你这样……”
姜磊将姜暖云唤到近前,教导她将一些相对简单的情报分类、摘录。
兄妹二人久违地同心协力做起了一件事。
但这和谐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身穿靛青制式官服的人形色匆匆地往二人所在的书房奔来。
此人跑到房门前,简单朝二人施礼,声音急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汝阳伯、姜小姐,太傅、太傅——太傅他醒了!”
“刷”一下,姜磊与姜暖云同时站了起来。
“太好了!速带我们前去!”
…………
太傅府,太傅姜浩的床前。
秋阳公主正紧紧握着姜太傅的手,她眼里泪光莹莹,这些天的担忧、害怕与委屈,此刻都随着丈夫的苏醒而烟消云散。
姜海则蹲在床前轻声呼唤父亲,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可惜的是,姜太傅现在这个状态,人虽然是醒了,却只有眼珠子和头可以轻微转动,并没有其他什么更多的反应。
很快,姜磊与姜暖云也到了,他们一看见姜太傅睁开眼睛,立刻也靠到了姜海身边。
“大哥!”
“大哥!你能听见吗?”
听见弟弟妹妹的呼唤,姜太傅竟然真的动了动脑袋。
“能听见!大哥能听见!”
姜暖云高兴地惊呼了起来。
这个小姑子的大呼小叫,顿时引起了秋阳公主的不悦,她皱着眉头。
这一反应被姜磊察觉到,他打圆场假装训斥姜暖云。
“不要高声喧哗,大哥刚醒转,受不得刺激。”
姜暖云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安静地缩到了一边。
“嫂嫂,可有喊过太医前来查验?”
“喊过了,太医正在来的路上。”
正说话间,两名太医院的长者便匆匆到了太傅府。
众人腾出空间,让太医为姜太傅查诊。
不一会儿,太医出来了。
“如何,父亲能好起来吗?”
姜海第一时间堵住了太医。
“回公子的话,姜太傅已无性命之忧,脉象已然平稳。”
听到这个,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欣慰不已。
太医又接着说了。
“不过,据我二人刚刚查诊,太傅头中尚有血瘀,因此导致血行不畅,气运不调,恐怕暂时无法恢复如常。”
“那……这个该如何治疗?”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略带歉意地说。
“请恕我等无能,颅内之事,自古无良方,我等亦无法可施。但可以给太傅开一副舒血活络的汤药,长期服用,或有裨益。”
听到没有好的方法,众人有些失望。
然而,秋阳公主却不仅仅是失望,她的眼里还有不满。
“哼,陛下每年花费如此多的银两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尸位素餐来报答陛下的吗!?”
秋阳公主质问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两个太医顿时跪拜在地,齐呼:
“我等无能,请公主恕罪!”
此刻,姜暖云终于能明白,二哥那天说的“她毕竟是楚家人”究竟何意了。
这个看上去温和慈祥的嫂子,可是对在场所有人都有生杀予夺之权的皇族。
又是姜磊出来打了圆场。
“嫂子,倒也不必为难他们,先前沈神医也来看过大哥的情况,判断跟他们差不多,大哥目前的病就是需要长期调养,急不得一时。”
秋阳公主见姜磊发话,点了点头,进屋去照看姜太傅。
两位太医如蒙大赦,赶紧朝姜磊作揖答谢,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重新安静地回到房中,姜太傅仍然是那个状态,只有眼睛和头微微可以转动。
突然,姜磊察觉到一个细微的变化,他连忙呼唤姜海。
“怀澜,你快看,大哥的嘴好像在动,他是不是想说什么?”
姜海闻言,定睛看去,果然,父亲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什么。
他立刻把耳朵凑到姜太傅嘴边,仔细地聆听。
还是听不清,姜海着急地问了一句:
“父亲,您是要说什么吗?”
姜海再次把耳朵凑近,终于,他听到了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
“……霄……霄……霄……霄……”
姜海茫然地直起身子。
姜磊赶忙询问:
“大哥说了什么?”
“父亲……一直在重复念一个字,‘霄’。好像……是圣亲王殿下的字。”
圣亲王,楚沐云,字桓霄。
众人默然。
…………
从太傅府出来,姜磊又邀请姜暖云跟自己回去。但姜暖云以自己还有要事处理为由,直接开溜了。
其实,她只是不想再回去做那个枯燥的情报梳理工作。反正该带到的话已经说过了,对二哥的心疼还不足以让她逼迫自己去干那乏味的琐事。
姜磊回到自己的书房,才想起那封最新送来的赤羽信,他打开一看,竟然是萧崎寄来的。
“没想到翼山兄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有些头疼的姜磊强打起精神,仔仔细细阅读起了信。他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不仅有惊讶,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看完信后,他仍是止不住的心惊。
“没想到,居然有幸存者……真的是有人要刺杀殿下……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和底气……可是,为什么临渊阁的人没有查到这些?他们的人在干什么……”
他仔细思索,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雁回关的护国玄甲都被渗透……这不是世外势力能做到的了……至少有世外与俗世两股势力在勾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岚州官府肯定也不能幸免……有人在故意制造假象……难怪临渊阁什么都查不到……”
“难道说……这帮人想借助陛下的手,先铲除临渊阁吗……如果临渊阁和岚州官府都失去了作用……那还能找谁帮忙……”
姜磊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也在岚州,并且有足够的势力。同时,他与临渊阁及岚州官府都没干系,甚至他与京都朝廷都没关联。
那个幕后黑手能渗透他的可能性极小,而且这个人与自己交情匪浅,一定会愿意帮忙。
打定主意,姜磊揉了揉太阳穴,拿出笔墨,开始写信。
…………
南域,越州,朱雀山庄。
朱雀阁主所在的九层高塔中,金凰正在独自喝闷酒。
他喝的是越州特产的高纯度精酿,酒性极烈,寻常人一杯下肚便会一整天不省人事。
可他的桌上,已经放了四个空酒壶。
饶是他的体魄,此刻也多少有了一些醉意。
“昭武皇帝……临渊阁……”
他嘴里时不时嘟囔一句这两个名字。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进来。”
那个黑影一般的老者走到金凰跟前,看了看桌上的空酒壶,忧心地提醒:
“阁主,酒多伤身。”
“无妨……以前,都是毕方陪我喝,一人两壶,刚刚好……现在我一个人喝,我得喝四壶,替他一起喝了。”
金凰似乎醉意有点上头,但他却没有忘了问黑衣老者正事。
“灰枭,岭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阁主,岭州那帮蛮族这些年来一直受大楚欺压,早就立志要复仇,属下只是将四圣议会的计划告诉他们,他们就欣然接受了。”
“没提要求?”
“没有,他们甚至还感谢我们为他们创造了机会,答应只要我们动手,他们便立刻起事响应。”
“好……好……玄武阁和白虎阁那边呢?”
“玄武阁已经安排妥当,但白虎阁那边……西域十六国不相信楚沐云已死,仍是观望犹豫,可能还需要费些功夫。”
“四圣阁的话都不信吗?哼!看来楚沐云当年确实把他们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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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也不光是恐惧所致,当年楚沐云在西域确实也收买了不少人心。”
“无妨。白虎阁慢就慢一点。”
金凰又喝了一杯酒,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东西,皱着眉头继续问。
“青龙阁那边呢?”
“并无传信。”
“杨琼那个废物,我就知道那帮算命的成不了什么事!”
名为灰枭的黑衣老者听到金凰的话,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小声提醒。
“阁主,慎言,阁老已经说过不许您与杨阁主再起冲突了。”
“我就骂他了!他还能算到我要骂他吗?哈哈哈!那个死算命的,阁老还说他那一环才是最重要的,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怎么搞砸。哼哼!”
灰枭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向门外,想起了那个已经消失很多天的少阁主,不禁感慨着,谁说这父子二人不像的,脾气都这么倔。
…………
从福元郡城通往张家村的山林里,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疾驰着。
后方大一点的,是正背负着张三的金鹏,他的身体魁梧强健,背起张三来并不费劲。
前面小一点的,是带路的徐林。自从前天夜里与萧崎分别后,他已经连续狂奔了一天一夜,期间不吃不喝不睡,只短暂休息了一刻钟。
那天在去姜家猎庄的路上,徐林回想起自己救张三的那一幕。那四个黑甲军士听到自己的假名“张细狗”并没有多大反应,但当听到“张三”的名字时,却立刻起了杀心。
这说明,他们从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或是有什么人将这个名字告诉了他们。
能获取这个名字的地方,便是张家村。
因为南宫熙有御风术加持,徐林当即下跪请求他先行前往张家村,南宫熙也不矫情,被指明方位后,直接星夜出发。
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就到了张家村,却不知为何,没有回返来与徐林他们碰头。
萧崎则独自前往猎庄先行传递情报回姜家,并与徐林约定好回头在猎庄汇合。
然后徐林就开始了不眠不休的狂奔。
金鹏在他的身后一直看着,这个瘦弱的青年一点真气的运用都不会,他全凭肉身的力量,竟然可以跑的不比自己慢多少。
但经过一整天的疾奔之后,他也能明显感觉出来,徐林只是在强撑。
在前方开路的徐林,步履虚浮,呼吸急促,很多时候因躲闪不及,撞断一根树杈都会踉跄几步。
但他还是一息都没有停止地继续向前。
他的面色铁青,双眼布满血丝,他的内心焦急如焚,其实他的双腿早已经没了知觉,只是完全靠着意念在驱动。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再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终于,这段路途的终点,张家村,出现在了视野中。
那个熟悉的小山村,渐渐从一个点,变成一片农田,一排草屋。
村口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正是提前赶到的南宫熙。
徐林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奋力地,再次加快了步伐。
但因为过分疲劳,在跨过那条新修的石板路时,他一个踉跄,摔飞了出去,恰好摔到了南宫熙跟前。
徐林摔的一下巴都是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他立刻爬起身,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南宫熙。
但这个面善的白衣修士却毫无反应,他看向徐林的眼神,没有任何回应。
他什么意思?
徐林心里疑惑,不过他不想浪费时间,迈步便往村里面走。
这时,南宫熙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他的胸前。
徐林又看向他。
南宫熙竟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徐林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把将阻拦自己的手臂甩开,踏进了村子里。
金鹏与张三也随后赶到,张三二话不说,从金鹏的身上跳下,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往自己家方向跑去。
往日热闹的张家村,此刻没有人声,没有犬声,鸡鸭不鸣,牛羊不见,只有冬日寒风吹动茅草的“嗦嗦”声。
徐林静静地走近村口的第一家农户。
他打开房门,里面是三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血迹早已干涸。
徐林默默地看着他们,确实是村口的张二伯一家。
徐林关上门,又走向第二家。
金鹏与南宫熙跟在徐林身后,虽然金鹏已经猜到结果,但他还是向南宫熙投去询问的眼神。
白衣修士并没有理睬他。
徐林打开第二家农户的房门,看了一会,又关上了。
他转身去第三家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小板凳。
他愣在了原地。
这个小板凳,他坐过。
突然,远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徐林下意识地朝声音跑去。
金鹏与南宫熙也跟了上去。
在声音发出的地方,徐林看见了那间熟悉的土瓦房。
瓦房的门口附近,摆放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他的身体碎成很多块,此刻却被大致还原成了一个人形,似乎有人替他收殓过了。
从他躯体的宽厚程度来看,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人砍断、剁碎,凶手刻意这样做,似乎是为了惩罚他生前的反抗行为。
因为直到现在,那粗壮的手里,还分别紧握着一把硬弓,以及一把钢叉。
“我到的时候,他被人吊了起来。”
南宫熙终于开口了。
徐林怔怔地看着。
屋里又传来断断续续的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娘啊!!”
“你醒醒啊——我是三儿!我回来啦!!”
“你看看我啊!!娘啊——我回来啦!”
“娘啊!我的娘啊——天杀的贼老天,还我的娘来啊!!还我啊!!娘啊娘……啊啊!!”
徐林在屋外听着,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想伸手去开门,但他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按住自己另一只手, 终于缓缓把门打开。
张老伯与汪大娘,被人反绑着双手双脚,背靠背捆在一起,跪坐在地上。
张三正依偎在汪大娘身上,他紧紧抱住汪大娘的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试图唤醒她。
汪大娘那张爱笑的脸上,满是血污,七窍流血。她与张老伯的身上都遍布各种伤痕。
“被拷问过。但是没招。所以,最后凶手用了‘搜魂术’。”
徐林猛地扭头看向南宫熙,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南宫熙轻叹了口气。
“很残忍,你不知道会更好一点。”
徐林布满血丝的眼里一片赤红,看上去狰狞可怖,不知道是眼里充了泪水还是真的溢出了血水。
南宫熙看着他,竟第一次从这个瘦弱的青年身上,感到了冰寒刺骨的杀意。
张三还在痛哭着,他时而以头抢地,抽自己耳光,时而又不停地呼唤,试图唤醒自己的父母。
徐林失魂落魄地走出张老伯家,走到后院,突然,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牛棚,熟悉的磨盘。
那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此刻也跪在地上没了动静,它的身上还挂着拉磨用的绳子。
徐林缓缓地走过去,将连着磨盘的绳子从老黄牛身上取下。
然后套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他开始一步、两步、三步,往前走着,开始转圈。
金鹏看着这一切,下意识地向南宫熙问道:
“他在干什么?拉磨?”
南宫熙只是静静看着徐林。
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