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656-4-28混乱的沃杜布混乱的人群

希德确定甩掉了尾巴，消除了仪式，从阴影中走出来，阴暗的脸色在黑暗中更加阴沉。

“七神在上，希德，你招来了什么东西？！不管怎样，赶紧告诉我，你有计划！或者说这只怪物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是亚历克西斯的声音，在与同伙回合后，弓手第一句的诘问让本就恼怒的希德丢掉了耐心和理智。

“闭嘴！我需要时间！”

大地震动，远处，巨大的祂留存了人类的轮廓，但行动怪诞、笨拙，不像个有心智的生物。智者无暇顾及，癫狂地翻动解答之书，不计代价地试图找到答案。

“也就是说，到头来没有计划。”望着令人胆寒的怪物，头脑简单的亚历克西斯脱口而出：“好极了，即兴演出！真他妈的精妙绝伦！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仪式肯定失败了，托你的福，整座城都要毁灭了！我们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

亚历克西斯当然可以逃跑，但是希德不愿意，哦，他恐怕还惦记如何取回他的宝物，埋藏在执政官宅邸废墟祭坛中的容器——波伊曼德瑞斯的双耳杯。

见到希德学士像疯子一样祈求命运的指示，弓手立刻抓住了他的双肩，摇得希德头晕眼花、牙齿咯咯作响。“你听见了吗？！”

这可不是玩笑，这事关生死！七神恐怕都不晓得希德招了个什么怪物！

“当然！”希德的声音听上去只有愤怒而不是害怕，样子依然阴沉可怖，亚历克西斯立即闭嘴了，乱说话的嘴会害死人的。

“这根本不是我的计划。我们先离开。”

命运果然毫无指引，希德说完，憎恶地收起了书，心想等到巨物离去后再回来拿走自己的东西也不迟。是时候离开了。

地震的轰鸣吵醒了整座城市，剧烈的震动引发了城市部分地方下沉，越靠近港口，建筑受损和倾斜越严重。可以预见一座老城不久之后沉入大海。这个罕见的场面使得从沉睡中苏醒的以及还未入睡的沃杜布人无一不惊恐万状，他们像受惊的牲口群一样，由于没有牧羊人，任由害怕、恐慌驱使他们尽可能地远离不详的高大巨物。

沃杜布人对突然现身的巨兽毫无头绪。根据所有宴席上生还的乡间贵族的口述和指证，尽管多数人的神智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问题，在数个月后陆续因为精神异常死去，我们从他们破碎的语句中所能知道的是，沙利文讼完一段难以理解的古代文，这段古代文在后来被圣光会证实是背弃七教会的沙利文召唤异教神的仪式。根据描述，庄园主老弗农和他的儿子、妻女、以及有近亲血缘的在场者，像被猛兽从内部撕裂了身体，一场欢宴转瞬成了血色杀戮现场。

这是被记录的原话：“我看见了！那不可被见的！他（老弗农）死了，但（它）活了！（尸身中）它升起了！一团无色的光！我见证了！”

更加真实的情况是，在沙利文念完祝酒词，满意地接受贵族们的吹捧。他没有注意到，安东尼奥享用完鹌鹑后，便径直起身离席了，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主座上老弗农歪斜地依靠着长座椅背，看起来醉得不省人事。

“那是什么！”一个尖细的颤音叫醒了晕头转向的沙利文大师。

顺着看去，人群发现庄园的主人竟然口鼻流血，纯黑色的血液在烛火下异常恐怖。很快，老弗农的整个身躯都溶化了，成了一堆烂泥，只是这堆黑色的黏液毫无气味。与此同时，他们听见了侧厅的惨叫声，紧接着几名衣不掩体的(部分文字缺失)男、(部分文字缺失)女，身体沾着黑血，大声尖叫，面色恐惧、绝望地逃出来。

沙利文摇晃着退后一步，恐惧和诡异的场景让他清醒。其他宾客以为发生了毒杀，赶紧叫来了在后厅作乐的军务官菲尔·柯林斯和几名守卫的士兵，同时等待洛伦兹家能拿主意的人发话。柯林斯听到消息立刻警惕起来，接着他被老弗农的死吓到了，不知为什么，他断定这死亡是人为的。他想到了之前学者的警告，立即看向安东尼奥的坐席，那里空无一人。随后柯林斯使唤伊戈，一个“不错”的卫队长。伊戈小心翼翼地进了侧厅，只看了一眼就退出来。

“大...大事不好，大人。”伊戈把声音压得很低，对柯林斯说：“我们得立即溜出去！”

“怎么回事？”

“人死了，一滩黑血。”

“伊戈，你跟我去营地调动卫队。你们几个，看好现场，不准放任何人离开。有人毒杀洛伦兹一家！”

柯林斯知道大事要发生了，如果再不离开恐怕要死在这里。他毫不犹豫地发布号令，留下几位士兵，不管那些贵宾，随即离开大厅。沙利文试图向柯林斯搭话，但军官完全没有顾及大师的脸面。沙利文大师皱起眉，对于这名军官的高傲态度不满，毕竟半个大厅的宾客都看见这一幕。该死的，我在这里可是孤掌难鸣，有谁能帮我解个围！到这时，沙利文才发觉学者不在席上。

“安东尼奥先生！”声音回荡了一下，但是无人回应。

一时间，沙利文绝望了，好不容建立的名气和关系今天要付之东流。

就在他想用更大的声音再次高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老弗农的脓血上升起了，气息冰冷、压抑，沙利文能听见空洞、巨大、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他没有勇气转过头去正眼以对，那不是人的声音。沙利文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寒意包裹他，他没有尖叫，但是僵直得几乎不能移动，踉踉跄跄地向前迈了几步。

身体似乎失去了自己的意愿，沙利文的逃离仅仅出于本能。在拖着身子慢慢地离开了前厅过程中，沙利文才注意到所有宾客和士兵都失神地盯着主座，是不得不紧紧地凝视它，无法闭上，就好像这样的行为违背了他们自己的意愿。僵直的身体和被恐惧淹没的面孔让沙利文知道那个刚出生的东西有多么可怖。沙利文在他们的瞳孔中看见了那个东西的倒影。

经历了地狱性的一分钟，这名学徒终于惊骇地逃出来，他仓皇逃离。最令人恐惧的是，他刚逃出来后，整座庄园震颤起来，桌椅和餐具微微摇晃，随后震动越来越强，整座城市都在摇摆。沙利文飞快又无声地奔向城外，他知道，一个新生的未知生物已然接受了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还没准备好迎接它，因为它对人类来说，凶恶又可憎。

如果有什么是沙利文所想的，他只希望对于它的不详记忆立刻从混乱的脑海中消散。面对祂者，忘却是，对人类来说，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