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五味杂陈。

童念把窗户摇了上去，眼睛的余光忍不住扫了周迟炀一眼。

这还是以前高中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当时周迟炀经常来她的班上找朋友玩，他就坐在自己旁边，吹牛聊天聊得聚精会神，童念却被他身上所散发的张扬和活力所吸引，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好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

久而久之，眼睛都有点斜视……

而眼下，看着看着，童念不经意的发现，周迟炀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压在腹部，拧着眉头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童念对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出了游轮那事的后一年，她虽然病情稳定了，但她整个人魔怔了一样，天天废寝忘食地画图。

废寝忘食的人本上都和胃病接下了不解之缘，童念也未能免俗。

每次痛起来的时候胃里都像有只手在翻来覆去的搅一样，发作得厉害时五脏六腑都像拧成一团了。

她问他：“胃痛？”

“嗯。”周迟炀额头开始虚虚冒着汗。

童念眉头拧了一下，她说：“你今天没按时吃饭？我记得你以前胃挺好的啊。”

周迟炀说：“我入这一行时间不长，又不是专业做这个的，所以要比一般人更努力，这一年，又要跑医院照顾周欣，基本上没有按时吃过饭，没办法。”

童念没来由地心疼，又有些生气。

生气自己当时不信任他，竟然冲动的一走了之。

但她也发现了，分开三年，她对周迟炀的在乎，丝毫没有减少。

他的所作所为依旧能轻而易举拨动她的心弦，而他难受不舒服，她依旧会很心疼很难受，

“要不停车在附近买点东西？”

“没事，等会儿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童念执意坚持：“吃药治标不治本，更伤胃。”

周迟炀说：“没关系，先去找林疏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童念知道胃痛的感觉，脆弱的肠胃只有软和温暖的食物才能安慰。

她当下蹙眉，

“去什么去，你约的可是火锅，你现在这样还怎么去，算了，我给她打电话，让她今天自己吃吧，你回去熬点小米粥喝。”

胃确实很不舒服，周迟炀也没有再坚持。

“嗯。”

见他眉头越拧越深，童念问：“你还行吗？要不换我开？”

周迟炀强撑笑意：“你有驾照？”

“有……就是没上过路。”童念偃旗息鼓。

周迟炀坚持先送童念回家。

童念不希望云楚颐知道她的私事，所以，今日一早，她便出门临时租了一间小公寓，此刻回的就是这间公寓。

童念临关车门却还是没忍住看了周迟炀一眼，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小念，过几天我胃好了，我们还能一起吃饭吗？”

童念被他问得心发软，抿了抿唇角，她又拍了拍车门，说：“下来，跟我上去。”

周迟炀一脸惊喜。

童念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吗？”

周迟炀刚想拍着胸脯高答一声“能”，随即想到什么，眼神都软了下去：“不能。”

童念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那还不赶紧下来。”

周迟炀一把推开车门：“马上。”

童念租的一套单身公寓，不是很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里电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唯一的缺点是上一任主人可能不会做饭或者没时间做饭，因而厨房里的部分锅具都还没拆包装。

为避免暴露自己是刚搬进来的这一事实，童念尴尬的笑了笑，顺口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不经常做饭。”

周迟炀揶揄：“看出来了。”

好在厨房里所有的锅具都是好的，拆了包装，洗洗就能用，熬粥用的食材也有，而熬粥也实在没什么技术难度。

她抬手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坐一会儿。”

然后就进了厨房，开始涮涮洗洗，准备熬粥。

中途，她出来了一趟，指了指饮水机，问周迟炀：“你要喝什么？我这里有奶茶。”

周迟炀摇了摇头，“不用，我喝白开水就好。”

童念看他太拘谨，扯了扯嘴角，

“一杯奶茶而已，也胖不到哪里去。”

周迟炀还是摇头。

“不用了，水就可以。”

童念把水递给他：“行吧，你先坐，我去熬粥。”

话落，她顺便从茶几抽屉里抠了一粒药塞给周迟炀。

童念：“先等等，喝点粥再吃药。”

周迟炀直接将药塞进嘴里，站起来：“我好多了，就先别熬粥了，你也没吃，坐着吧，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么，简单给你做个饭，一起吃。”

童念指了指冰箱：“可能什么都没有，我很少做饭。”

周迟炀原本还不信，去一看，果然。

除了厨房里有一些锅碗瓢盆，冰箱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周迟炀目瞪口呆：“所以，你的厨房存在有什么价值？”

童念眨了眨眼睛，“我以为有个厨房能像家一样。”

周迟炀沉默了，他顿了一下，道，“刚才来的时候我看楼下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超市，我去买点菜。”

“我去吧。”

童念拒绝得果断：“毕竟你现在是病人。”

周迟炀还想说什么，

童念道，“超市就在楼下，连弯都不带拐的。很快就回来。”

“那也不行，太晚了。”

在周迟炀的坚持下，童念只好让一个病人跟着自己一起去买菜。

超市的菜种类不多，她只买了鸡蛋、米，还有一些调料。

她还是不打算让周迟炀做饭，她打算给周迟炀做个白粥加鸡蛋饼。

他们很快就从超市买完菜，回到楼上，童念三令五申周迟炀必须坐着休息，然后拎着食材往厨房走去。

“坐着无聊，可以看看电视，卫生间在那边，要用什么自己拿。”

童念的声音自厨房传来，周迟炀应了一声，也想好好看看童念生活的地方。

然，逛着逛着，他意外拧开了右拐的那扇门。

童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从厨房冲了出来，但周迟炀已经摸着墙壁摁亮了灯。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触摸电门，石化在了门口。

他意外开了童念的卧室。

卧室很小，但布置的很温馨。

房间里就放了一张床，靠近床头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上面摊开了一本书，扣在柜面上。

让周迟炀愣在原地的，是床对面的墙上有一张巨大的照片。

周迟炀看着那张照片，呆了几秒，

那是一张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