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宅邸不久，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跟前。

“这次又有什么事吗。”

名为洁茜卡的银发少女迎面走来看向我们说道。

能切实感觉到她对我们的敌意。不，或许是对我的敌意。

“正好你们两个的进程都一样了，我这样也省力点。”

“他，他也开始接触魔导术式了？”

师傅讪讪的笑了笑。

洁茜卡则是表情复杂的打量起我来。

随后，我和师傅跟着她来到宅邸里类似会议厅的房间。

我和洁茜卡挨着一段距离坐下听讲。

“唔，该从何说起才好… …”

“从头开始。”

洁茜卡没说话，就当她也是默认我的提议了。

虽然不知道师傅说教别的东西内容是什么，现在就先请他从头开始说明吧。

反正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蛮有信心的，即便记不住再多问几遍就好了。

“那么讲起来就会很长了啊… …咳咳，很久很久以前，世界诞生之初。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 …”

… …我万万没想到竟然劈头就是开天辟地。

“要，要从这里开始讲？”

“没错，要从这里开始讲。”

师傅看起来非常地认真。

随后师傅继续开始了他的说明——

在这片混沌之中的某处，出现了最初的神明。

而关于这个神明的名字并没有流传下来，通常都以「创世神」亦或是「始祖神」称之。

神要把这一切皆为混沌的地方分开几部分，于是乎神脚边的魔力便凝聚起来，成为了大地。神上头的魔力变得稀薄，形成了天空。就这样，天与地分开了。

创世神接着发出「话语」，以及刻下「记号」，创造太阳和月亮分开白昼与黑夜，将水集中分出海洋与陆地。

风、火、水、土，四元素诞生。而后各种神明诞生，人类与动物诞生了。

如此这般，创世神将世界创造出来后，对这美丽的景象感到很满意。

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声「好」。

然而，创造出「好」的存在，便代表同时会创造出「坏」的存在，就像凝聚出大地便同时会形成天空一般。

随之将至的是恶意的诞生。

怀揣着恶意的神明也随之诞生了，创世神虽然想要收回自己的话，但即便是神也无法将已经发出的「话语」收回至口中。

诞生于世上的邪恶神明们杀害了创世神，生与死的概念也因此诞生。

众多的神明交织出的神话时代就此拉开了序幕… …

师傅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歇了一口气。

… …听完感觉和希腊神话的天地开辟很相似。

“在这段天地开辟中使用过的「话语」，便是所谓的「创世的话语」了。”

师傅原来是在说明魔法的起源吗？

“换言之，这就是「魔法的根源」或是「根源魔法」咯？”

“没错，正是如此。这个「话语」以及「记号」… …也就是文字。「话语」和「记号」是具有力量的。”

「魔法吟唱」以及「魔导术式」就属于这份力量吧。

“子明，你在艾尔泽亚有阅读过相关的魔法书籍吧？咏唱出相应话语亦或是描绘出其象形文字… …即是魔导吟唱和魔导术式，例如『照明』。它就会定义「光明存在于此处」而熠熠生辉，然后只要为了消散去光明而说出「消去的话语」，『照明』便会消失。”

这就是所谓的「创造的话语」吧。

虽然现今一般都会称之为「魔导」和「魔法」就是了。

此时的我对于魔法开始抱有一丝敬畏之心。

这并不是玩RPG类型游戏的「魔法」，只需要消费相应点数或是技能点就能轻松使用的一种技能。而是不能抱着随便的心态去对待、隐藏于世界背后的古老神秘。

“然而… …这个所谓的「创造的话语」其实是一个相当不便的东西。因为其力量过于强大，让人连笔记及对话也做不到，就连创世神也是因为「话语」而创造出邪恶的神明们，进而变相杀害了自己的生命。”

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根源魔法」的力量太过强大，例如只要写个「火焰」便会当场燃烧，根本没办法随便写东西嘛。

这样子不但极为不便，而且无论怎么想都会妨碍到文明的发展。

“于是乎，掌管知识的神明便思考撰写了子音与母音。为了故意让「创造的话语」不会发动其力量，将文字与发音拆解简化并打乱，创造出了各式各样的「通俗语言」。”

原来如此。

如果用我身处的世界的语言来比喻，「创造的话语」约等于汉字，要是随随便便书写这些汉字就会冒出火焰或是发生爆炸等等，相当危险。

因此，这名掌管知识的神就简化了象形文字，创造出了更为简洁的语言。

“我们现在念着的这些「话语」就是「通俗语言」。”

我点了点头回应，这道理让人非常容易接受。

“那么，你认为「话语」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于是乎，我思考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唔… …我认为，「话语」就是能区别、定义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吧。”

这就是我经过思考后得到的答案。

我这番回答，师傅似乎感到非常惊讶，当场瞪大眼睛、张开嘴巴… …眼睛有没有张开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下颌骨张开的幅度肯定能算是惊讶。

看到师傅这般吃惊的模样，相较于感到骄傲更先感受到的是莫名愧疚的心情。

在原来的世界我就喜爱思考这类哲学问题，并且接受过的高等教育的我，得出这样的答案对于我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反倒是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似乎普遍不高。

我这样的回答似乎也让洁茜卡感到极其惊讶，她从刚才起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之后，师傅便和我与洁茜卡继续讲解关于「魔法吟唱」以及「魔导术式」的相关知识。

果然，从大魔导师口中讲述的魔法知识，和教科书里的简直天壤之别。

教科书里的内容师傅他都懂，教科书里没有的内容他也懂。

授课一段时间后，师傅便带我回到了陵墓。

那天并没有要求我去练习魔法，而是好好思考、消化接收到的相关魔法知识。

… …

今天的赫尔海姆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好吧，这是骗人的。

萦绕在这片土地的漫天黑雾，一如往常的让人摸不清东西南北。

还有破败的「费尔伍德」废墟。

“呃… …该怎么说呢，师傅。”

我眼前是坐立在一旁废墟的骸骨魔物以及一名肤白貌美的吸血鬼。

要是性格再好点那就完美了。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嗯？怎么了？”

“所以说，她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徒弟吗。”

师傅后知后觉般反应了过来，随即向我解释。

“啊，这个啊。确实是只有你一个徒弟，但是听课的人也不止你一个呀，哈哈哈哈~”

师傅搔了搔他的头盖骨，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反倒是洁茜卡，她对我抱着的敌意却是丝毫未减。

我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一定是多亏师傅此时就在身旁吧。

“咳咳~其实是这样的… …”

随后师傅便向我说明——

洁茜卡除了自己的种族魔法以外，别的魔法都无法正常使用。

能无吟唱使出魔法的人… …吸血鬼，使用的魔法居然会受到限制。

但却表示通过「魔导术式」和「刻画魔法阵」发动的魔法，即便是吸血鬼也能够顺利使出。

因此，她便要来跟着我师傅学习通过描绘「魔导术式」以及「魔法阵」来使用魔法。

而关于吸血鬼的知识，我在陵墓的书库里也找到了脑中漏缺知识的相关补充。

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和我所认识的吸血鬼稍有不同。吸血鬼并没有不死的寿命，寿命也与这个世界的妖精相近。他们也并不害怕大蒜、十字架等辟邪物，更没有害怕光的直接描述。但是这个世界的吸血鬼也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使用特殊的魔导器具也会使得他们暂时性失去这种复原能力。唯一让人羡慕的，就是长至一定年龄时，身体器官、外貌等就不会衰老。

我、师傅与洁茜卡平日里就在费尔伍德的郊外练习魔法。

我学习的项目是「魔法吟唱」、「魔导术式」以及「刻画魔法阵」。

嗯，基本上能学的师傅都教了。

而洁茜卡则是只学习「魔导术式」和「刻画魔法阵」。

她似乎对只学习部分的自己和全方面发展的我，进度完全一样而感到嫉妒。

因为一有空就恐吓我说什么「区区人类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杀了你」这样的话。

因此我每天的魔法练习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 …

“… …师傅，为什么你不使用魔杖这类媒介来施展魔法？”

师傅存放他装备的地方，我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魔杖，但是却从来没有见到他用过。

“太招摇的法杖只会引人注目吧。战斗的时候，要是被敌人看出来是魔法师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积极的攻击。”

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但相当有实战性的理由。

“对能做到无吟唱的魔法师来说，就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原来如此。

“「话语」不得随意滥用，行使力量会伴随相与的危险。”

师傅嘴边常常念叨着这句话。

这就像是他的口头禅一样。

肯瑞托·安东尼达斯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大魔导师。

虽然平常的表现几乎看不出来，但总觉得只要发挥其真正的实力就会很厉害。

“你小子，这些话你也听老子讲过多少遍了！”

反而有时候的他会对我说一些带有教训意义的警告。

诸如，有魔法师试图改变地形，却继而引发大地震而被地裂吞没。

有魔法师频繁改变天气，结果却招致一方气候不良苦于饥荒。

更甚至有魔法师打开连接异次元的传送门，结果却被另一头不知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关于这点我倒是深有体会。不过，好在我暂时不是被吃掉的那一方。

… …

“师傅，今天也给我们讲讲那些神话故事吧。”

“… …嗯，我也有点好奇。”

难得洁茜卡会开口说话。

师傅却摆出「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开始向我们讲述起这些传说。

“为师有跟你们说过「恶」神诞生后，杀害了身为始祖的「创世神」吧？”

“嗯。”

“从那之后，便进入了「善」神与「恶」神相争的时代。而说到善神与恶神代表性战役的话… …那就是以「秩序神」辛德拉为首的善神们，打倒了以「不死神」哈迪斯为首的恶神们。”

随即，师傅转动着手指继续说道。

“双方率领着各自的眷属，反覆过无数次战事。”

换言之，人类社会一开始都是通过暴力与专政统治，但后来却随着农耕技术的进步，雷电等灾害不再是上天的威怒喝或恐怖的象征，而是甘霖的前兆了。

随后法律和秩序等观念也因此浸透到整个社会，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东西也会逐渐腐败，于是又会透过暴力遭到颠倒。

“就是这样的寓言吧？”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师傅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 …脑袋还挺灵光的。”

他如此说着的同时又点了点头。

而随后我才知道，教科书上所谓的「艾尔泽亚大陆是充斥着丰厚魔力的大陆，而在这片大陆所生存的生物都具备着魔力」像是骗人的。

“起初的人类与动物并不能使用魔法，但是透过神明保佑的眷属们之间也有战争。”

原来并不是神明们直接战斗啊。

如果说是将这样的发展描写成神明之间的战争，似乎也理的清楚。

“保，保佑？”

“… …啊~就是指神明赐予眷属的力量。”

“咦？那是指物理性的吗？”

“废话，那当然是物理性的。”

师傅一副「你在问什么废话」似的对我如此说道。

说实话，有点难以理解神明直接赐予人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那单纯是指给予勇气或幸运之类的意思… …然而照师傅的语气听起来应该不是那样。

“那么，现在的我们也是属于某个神明的眷属？”

“话也不是这么说。”

原来，神明之间的战争到了最后的最后，几乎所有神明都在决战中失去了肉体，于是双方阵营皆撤退到了次元的另一头，如今想籍由强大的力量干涉这个世界已经变得相当困难就是了。

“但不论怎么说，这个故事有一个道理值得深思吧？”

“值得深思的道理？”

“没错。”

师傅仿佛咧嘴一笑。

“神明的善恶，终究是人类自己在归类。”

“… … … …蛤！？”

我不禁发出呆傻憨厚的声音。

随即师傅继续向我们解释。

现今唯一有强大力量干预这个世界的神明便是「秩序神」辛德拉。

而作为掌管腐败秩序的「善」神代表辛德拉也可以说是「恶」神，而通过暴力推翻腐败社会的「恶」神斯鲁因也可以称之为「善」神。

“当然，在现实中却没有多少人会把辛德拉诽谤为恶神，也没有人会把斯鲁因赞扬为善神。虽然这些话要是被神官们听到显然不会有好脸色看… …不过到头来，所谓的善神、恶神的分类，也不过是信仰的眷属们所做出的区分罢了。”

师傅的表情看起来相当认真。

“不过，神明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透过和我们不同的尺度在思考事情，以不同的角度在活动。而在其中相较起来，思考方式比较接近人类，具有协调性、想法与活动基本上不会危害到社会的存在就会被归类为善神了… …这些是我个人的想法。”

「… …这些话你可别真乱讲出去喔？」师傅随即笑着补充道。

这个世界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于拥有干涉的力量。

因此，人们的信仰才会如此的虔诚。可是… …关于师傅的话，怎么说呢。师傅反倒是一点都不忌讳，在想法上也相当的不拘常规。

真难以想象他曾是阿斯托曼教国出身的贵族。

这个国家可以说大部分都是虔诚的教徒，师傅这样的想法照现在看来，无疑是一个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