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来这么久，就是为了抓他？”

琴酒本就几近微不可闻的一声低喃并没有传进匆匆上车的牧卿云耳中，她看着前面的副驾驶位陷入了沉默。

坐在那里的人她不可谓不熟悉——风见裕也，其所属也正好是她刚吐槽过未见报应的公安。

由于他已经清醒，应该是为了防止意外，整个人的上身是被伏特加绑在副驾驶的，就连嘴，也被结结实实地堵着。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那个女孩起了作用，还是她久违的乌鸦嘴在作祟。

对于这个疑问，伏特加紧接着下一秒挠头笑两声就给出了答案——

“本来是准备直接过来的，但路上看到红帽子女孩和公安的航空护卫队突然起了冲突，就捡了个人。”

破案了，是那个女孩的锅。

“所以，捡尸了，之后呢？准备怎么处理？”牧卿云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先前刚救了人的自觉。

而言语间显而易见有些邀功的伏特加闻言，顿时僵住了脸上的得意，扭头看向斜后座：

“大哥……这个，不能……送回去吧？”

这时，伏特加才发现，琴酒的脸色并不太好。

“要不……送回去吗？”

伏特加观察着琴酒的神情，不自觉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改了之前的口风。

然而，后者还是没发表意见，倒是坐在一旁回过暖整个舒展开的牧卿云毫不受其影响，仿佛在思考似的懒懒地长嗯一声。

少顷，想到什么，来了兴趣。

“我记得风间先生曾是降谷的下属，要不，送回给波本？”

没几分认真，面上看来，主打的就是一整个看戏。

而作为被看戏的主角之一，莫名心塞的风见裕也：“……”当着我的面讨论这些，你们礼貌吗？

不是，现在组织行动都这么随意了吗？都没想好怎么处理他，就把他抓起来了？

风见裕也直觉一口老血如鲠在喉。

不过好在，他们似乎真的打算把自己交给降谷，这样的话……

一丝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扰乱了他的思绪。

“琴酒？”电话那边传来波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刚睡醒的样子，但很快清醒过来：“你没死……咳，是西拉救了你们？”

注意到对面轻微的动静，琴酒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模糊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把话题转到了风见裕也身上。

“研究所，等会儿过来把人带走。”

莫名被塞一个人的波本：“……？”

“不是，一枪解决的事，你闲的把人塞给我？”

听到降谷毫不留情的回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风见裕也：“……！”

这组织，真该死啊！

“所以，你不要？”

对话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风见裕也情绪化的呜呜声而中止。

“呐，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相比于风见那家伙，我倒是对救了你们的西拉更感兴……”趣。

只是终止于“嘟”的一声。

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波本无语地摇了摇头，随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趁着其他人未清醒悄然起身。

回到车旁，余光注意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看她睡着时倒是安静，波本微挑眉，顺路捡了一只“猫咪”，上车离开。

至于风见裕也，啧，谁要自找麻烦？

是啊，谁会自找麻烦呢？

“说起来我挺赞同波本的，一枪解决，方便。”牧卿云唇角勾着笑意，眼神扫过被物理静下来的前座，探究地落向身旁。

被这么盯着的后者倒并没有自乱阵脚，只见其不急不缓地收起手机：

“是吗？可我觉得趁机让波本和以前彻底做个决断，比较物尽其用。”

三两句便轻描淡写地撇开了可疑之处。

视线交汇之间，更是丝毫不见气弱：“今晚怎么这么多疑？醒过来后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他知道她对他的疑问一向认真，有问必答，所以只要语气控制的好，就能达到暗示引导的效果。

“身体的变化？嗯…可能是洗脑的负面效果清除了吧，有种散了雾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能第一时间被他成功转移话题的原因。

只是……散了雾，这大概不止是洗脑进度归零的结果。

呵，原来让两人关系走向衰败只需要她恢复几分清明，这么看来，或许如今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走向。

这样，也好。

“你应该清楚吧，这次若不是你和贝尔摩德捣乱，那些人和那几个孩子轻易都逃不掉。”

那一双绿眸里分明未见类似责怪的情绪，可就是对上这样平静的视线，牧卿云抿了抿唇，指尖也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所以，你还是怪我的吧？”

她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对她隐瞒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他总透着疏离，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把账翻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牧卿云默然不答，目光跟着落回前方。

“不管救人还是什么，若以后我们的意见对立，那就点到为止，输者退出，过程不牵扯其他人，仅此而已，如何？”

问着如何，但她听的出来，实际上其中并没有多少征询她意见的意思。

莫名，让人烦躁。

“这话你该和她说去，和我说有什么用？”

“你爱杀谁杀谁，我又不拦着。”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见人后脑对着自己看向窗外，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琴酒没再多言。

他知道，他的话，她都会记在心里。

如果真的到了敌对的那一步，她会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就够了。

“琴酒。”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听到她叫他的代号，侧眸看去，昏暗的车窗只隐约映出了其眉眼模糊的轮廓。

人看得并不真切。

“她救了你，你，喜欢她？”

她的声音也不大，只是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很清晰。

下一刻，车嘎吱一声停下，接着“咚”地一声，砸散了那份飘忽而起的沉闷。

“伏特加。”“抱歉大哥，我……那个……”

“开车。”“是，大哥！”

车再次启动，琴酒收回掌心，虚虚握着，那里还残余着她额角的温度：“对十多岁的人，我想，我还没那么变态。”

“……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牧卿云别过眼，语气不满地轻哼一声，抬手蹭了下有些痒意的额角，听到一声轻笑，索性闭了眼不做理会。

见人安安静静的乖下来，似是不再多想，琴酒心下稍松，敛了些唇畔的笑意，转眸目光落向车窗，描摹起窗外景色的轮廓。

他不知道睁眼后突然得知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感受，但他想，就算是从不期待善意的她，骤然发现被厚此薄彼地对待，也不会有多好受。

没人喜欢受伤，就算注定远离，他也不会用让她受这种委屈的方式。

他希望，那会是她自主作出的选择，而不是舔舐着被抛弃的伤口，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默然退场。

后悔，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