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神父

神髓、变化、源质三柱。

这是支撑现境最根本的柱石，这是现境之础。

源质之柱是全人类灵魂的化身，也是人类意识总和——白银之海的象征。

神髓之柱是古今所有神性的汇聚，是一切奇迹的根本。

变化之柱是现境所有物质存在的根本。

三柱无论缺少了哪个，现境的平衡都将被打破。

不，甚至可以说是崩溃。

现境赖以维生的大秘仪在三柱失衡的瞬间就将迎来毁灭。

现境之光熄灭，始终笼罩现境的防御就此消失。

那么，在无尽的地狱环伺下，“现境”这块鲜嫩可口的美食，就这般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地狱之王们的面前。

现境，将迎来终末。

大秘仪不容有损，三柱不可有失。

这是铁则！

所以，哪怕是李维清，都不由震怒。

几乎压抑不住内心那狰狞的杀意。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维清用力的拍打着桌子，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这群人是不是疯了！

副校长平静的看着李维清在他面前的失态，沉默无言。

在李维清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后，才淡淡的开口。

“谁给你的错觉，他们存在所谓的‘理智’？”

李维清愣住了。

副校长继续说道；“那一天，天文会在距离神髓之柱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抓到了科学神灵会的成员，其中，包括了他们的会长。”

一公里......

李维清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个距离看着挺远，但是，对于高阶升华者而言，那真的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三柱的防护向来是重中之重，竟然能够在天文会精锐的四大军团封锁下来到那么危险的距离......

李维清从未想过，原来，世界剧变，可能离他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当犯人被押到了伦敦，面对五大谱系还有统辖局秘书长亲临的审判。”

“当面对法官‘你为何要犯下如此大罪’的质问时，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少年摇了摇头。

他不可能想象得到，当时，哪怕被注射了最大剂量的限制药剂，孱弱的几乎走不了路的男人，眼中散发出了何等妖异的光彩。

“我有罪？”他嗤笑着面对那一对对或是冰冷，或是愤怒的目光。

“开什么玩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进步，我所走的道路即是人类的晋升阶梯。”

荒唐！这个人已经完全疯了！

这是当时在场所有人的看法。

”伱知不知道，神髓之柱有变，现境会迎来崩溃！“年迈的法官愤怒的敲打着法槌。

”别逗我了老头，我带的东西可毁灭不了神髓之柱，充其量不过是从上面炸下一部分的碎块罢了。”底下的男人嚷嚷道。

“损失十分之一，以存续院那些懦夫的技术，三十年内就可以恢复过来。”

”但你知不知道三柱失衡的这三十年这会死多少人！”法官进一步质问。

“三百万？还是五百万？”男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羞愧和悔恨吗？”法官摇了摇头，难以置信。

“一想到那么多的生命会因你的愚行而死。”

“以你的学识，也就只有这点格局了。”男人不屑的冷笑。

他说。

“不过是一点愚民的性命罢了。”

面对骤然响起的哗然，还有那众多恶毒的谩骂，男人张开了双臂。

“短视！太短视了！这个现境，正是因为有太多尔等这般短视的人，才导致我们离真理......不，哪怕是前进，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科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可是进步......”

副校长幽幽说道。

“那是会死人的啊！”

那个疯狂的男人挥臂高呼。

“只是几百万人罢了，这是必要的牺牲！这是科学前进，人类进步不可避免的阵痛！我们所得到的，必将远在其之上！”

那一刻，那个曾经在学术界享有盛名的男人狂热的咆哮。

“我们将不断前进，我们终究抵达科学的尽头！”

为此，一切都不能成为阻碍。

可是，这番蛊惑人心的演讲，并没能带来共鸣或者赞同。

他等来的，是那厌憎而冰冷的裁决。

”从此刻，将科学神灵会判定为危险教派，凡在现境、边境乃至地狱范围内，发现其有关成员，皆可就地处决......“

这就是一切的由来。

”那个疯子死了吗？“李维清问道。

副校长摇了摇头。

”被关在了海沟监狱，至少七年前他还活着，但现在不知道死了没有。”

说完后，副校长看着愤慨的少年。

”李维清先生，你知道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吗？“严肃的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很显然，并不是单纯的科普又或者满足校长爱徒的好奇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父

”我和你说这么多，是为了告诉你。“

他冷冷的说道：”这群人是疯子，而且是‘冷静’的疯子。“

不同于绿日，绿日那些人是疯子，但是他们是针对天文会的疯子。

他们就像是记仇的疯狗，只会盯着那唯一的敌人撕咬，轻易不会四处招惹是非。

牧场主下面的教派，以归净之名为代表的势力，他们也是疯子，但是他们都是些脑子坏了的疯子。

因为他们的主子就是个只会”吃吃吃“的畸形儿，所谓奴似主人形，他们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脑子基本上也完全不好使。

可是科学神灵会不同。

他们具备着非凡的智慧，却并未将其用在正道。

他们所行之路，所做之事早已趋于魔道，可他们却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

他们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将会”不择手段“。

或许只会因为你对他们的实验有着帮助，就会以”为科学献身。为人类进步添砖加瓦“这种理由而把你给献祭了。

所以......

副校长看着眼前眼神有些飘忽，一看就不太安分的少年，郑重警告。

”不要做多余的事。“

老老实实的，稳稳当当的，在北欧呆够了时间就回来。

甚至，如果不是罗素坚持，艾萨克甚至希望李维清立刻返回。

这次远行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以身犯险。

俄联谱系的圣骸被盗，可以预见，俄联那边必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乖乖的“为科学奉献”。

至于北欧，哪怕不管俄联施加的压力，就算是出于维护自己本身的脸面，也不可能放过这伙嚣张的“窃贼”。

挪威已是是非之地。

不应该让还未长成的李维清待在那里，

年轻之力，不能在这种地方损耗。

而面对副校长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威严和严苛，李维清有些无可奈何。

“我......尽量？”他讪笑道。

而副校长，却是彻底冷下脸来。

因为，他在李维清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王八味。

该说不愧是师徒吗？这份敷衍都那么像。

“看样子，这段时间的学习压力还是太小了。”副校长冷漠的说道。

“既然李维清先生还有心思多管闲事，那么，想必学业上必然是游刃有余吧。”

“诶？”李维清愣住了。

然后，威严的副校长打出了王炸。

“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将在二十五天后举行。”副校长冷淡的说道。

“鉴于李维清先生的特殊情况，所以，你的考题以及考试时间都将由我来单独安排。”

“同样的，也由我来负责监考。”

期......期.....期末考？

少年惊叫一声，脸上涌现出了慌乱。

”为什么会这么快？这就到了期末考的时候了吗？有考纲或者题库吗？”

仔细想想，他这段时间好像的确是浪的过头了。

除了日常固定的上课时间外，他好像就再也没有看过书了。

会挂科的吧？一定会挂科的吧！

这一刻，他想起了被大学老师挂科警告的恐惧。

“艾萨克先生......”李维清有些谄媚的笑道。

可惜，副校长只是冷漠的扭头。

“李维清先生，你也不想因为挂科拿不到奖学金吧？”副校长板着脸，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说道。

“......”李维清欲言又止。

他很想问，艾萨克先生是不是有个瀛洲好友什么的......

然后，在少年沮丧的情绪下，他们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在学生通用的噩梦“挂科”的压力下，少年在房间里奋发了一个白天。

一直到夜晚，饿的有些遭不住了才出门觅食。

然后，熟练的来到了常去的酒吧。

二十分钟后......

少年一口将最后的肉肠蘸着酱料咽下，彻底饱腹。

喝着自酿的啤酒，少年不经意的在酒吧四处扫视。

然后，默默垂眸。

没有......

克劳斯没有来。

想来也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他在分部是个边缘人，恐怕也会忙的不可开交吧。

说到底，现在还能这么清闲的来喝酒的，也就只有李维清这样的“临时工”了。

又坐了一会儿，少年谢绝了酒保的续杯，起身离开。

然后，一连三天，他每晚都会来到酒吧。

然，一无所获。

第四天，他抿了一口杯中的黑啤，内心的不安愈发浓郁。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他推开门，走进雪地。

没有风雪的夜晚，天空的星辰是如此的清晰。

虽然已是傍晚，但是，他还是能够听到大街上吵闹的交流声。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阑珊的灯火。

买衣服的店铺开始熄灯，店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下班。

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却是逐渐陷入了火热。

有依偎的男女不时发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偶尔轻轻相撞。

有板着脸的母亲，拉着哭闹的孩子快步回家。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破坏这样的和平呢？

李维清的眼神有些柔和，又有些愤慨。

“真好啊！”他说道。

转过身，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神父，手捧黑色封皮的经典，走向灯光。

似乎是感觉到了注视，神父疑惑的投以目光。

“有什么事吗？”神父问道。

略带俄联地方特色的口音让李维清微微挑眉。

”不，没什么。“李维清微微摇头。

他扭过头，准备离开。

神父却是拦下了他。

在他的疑惑下，神父微笑。

“请问是否有兴趣来唱诗班呢？”神父温声说道。

“唱诗班？”少年有些愕然。

神父解释道：“我们会教你们圣人经典，然后唱圣歌，当然，还有对于经典的一些解读......”

李维清摇了摇头，算是拒绝。

“是吗？”神父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纠缠。

“如果今后有想法，可以来街角的教会找我。”神父轻声道。

“下次一定，下次一点。”

看着少年离去，神父在原地顿了顿，就找向了自己下一个目标。

他毫不顾忌身上整洁的袍服，蹲下身体，仍由衣袍下摆没入雪地。

神父看着眼前衣着破烂的幼童，微笑。

“愿意来唱诗班吗？沐浴荣光。”

男孩弱弱的摇了摇头。

神父似是有些苦恼。

没有想到今晚出师不顺，竟然一连碰壁两次。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放弃。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突然说道。

然后，在男孩好奇的目光下，翻开了手中的书本。

男孩看到了，书里那一副有些朦胧的图片。

身穿纯洁白袍的圣人，正在大快朵颐，在他的面前，神明恩赐的“圣餐”熠熠生辉。

“你知道他吃的是什么吗？”神父的一只手手搭在了男孩肩头。

男孩摇了摇头。

“那是‘圣肉’。”神父温和的说道。

“这是什么？”男孩鼓起勇气问道。

神父轻笑。

“主赐予了他圣肉，许他以甘霖，吃下它，他将不再经历生老病死......”

男孩突然痛呼一声。

“您弄疼我了！”男孩忍不住说道。

因为神父抓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已经让他纤瘦的手臂微微发红。

然而，神父却是恍若未觉。

他那暗色的眸子映照在男孩的眼中，竟然仿佛猫眼般狰狞。

他低声笑道。

“这是救赎的‘圣餐’，这是进化之‘肉’。”

“吃下它，他将成为新的‘神明’。”

男孩不由自主的颤抖。

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脚下的影子正在狂乱的舞动。

如同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