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突变

“好了，住手吧。”西格玛的声音响起。

让手感正火热的少年顿了顿。

他回过头，看到霜巨人首领欣慰的看着他。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身前刚刚爬起身来的两个霜巨人，脸色有些茫然。

他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周围霜巨人们微微垂落的眼眸。

那是认可，与臣服。

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只是这样吗？这样便足够了吗？

身体才刚刚热了起来，甚至手脚都还没完全活动开，发型都还没有乱。

心中，突然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欲望升腾而起。

几乎要将他吞噬。

更多，他还要更多，

他吞了一口唾沫，牙关紧咬，腹部开始剧烈的痉挛。

肠胃纠缠在了一起，发出了空虚的哀嚎。

腹鼓雷鸣，饥肠辘辘。

战斗，杀戮。

他渴望着更加畅快的战斗。

第一时间，他想到了角斗场的死斗。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回想那过于灰暗的经历，这一刻，他竟然如此的怀念。

压抑不住的，想要再一次经历。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去考虑，他要做的，只是尽情的杀戮，尽情的，将眼前的敌人，杀死。

他现在就像是被饿了一周的老餮，渴望着美食。

李维清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他本不应该是这么好战的人才对。

而且，不应该被这奇怪的欲望所掌控。

后遗症？见鬼了，他在死都的时候也没伤到脑子啊。

明明此前养伤的时候一切如常，偏偏是在经历了这么简单的战斗之后，爆发出来这样的问题......

不，现在原因已经不是重点了。

重点在于，他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他颤抖的抬起手，眼中，有着诡异的黑气闪动，

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瀛洲的名刀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颤动。

发出了既期待又恐惧的鸣叫。

周围，本就由冰石汇聚而成的霜巨人们，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寒意。

自那空洞的胸膛，骤然漫向全身。

西格玛发现了李维清的不对劲，眼神微微一凛。

那庞大的身躯微微绷紧。

凶厉的气息已然升起，

下一刻，少年握住了刀柄。

却没有拔剑而出。

因为，有另一只手同时的搭在了刀柄上。

李维清抬起头，看到的，是罗素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差不多得了。”他说道。

不同以往，李维清没有做出回应。

没有拒绝，没有同意。

只是冰冷的看着。

好几次的，西格玛都感觉这个少年会拔刀向着自己的老师砍落。

但是，伴随着少年眼中的黑气几度收缩，终究是没有动作。

在一阵稍显漫长的沉寂之后，李维清闭上了眼睛。

用压抑至极的声音，勉强说道：“好。”

在他的面前，罗素甚至能听到自己学生粗重的喘息声，和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面对这样的异常，罗素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随意的拍了拍学生的肩膀。

“好了，西格玛，我的学生表现出来的实力想来已经足够了吧？”他笑着对自己的大群说道。

西格玛深深的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少年，微微颔首：“诚然，如此实力，不会有霜巨人拒绝他的征召。”

“那我们还等什么？”罗素眉飞色舞的说道。

“哪还不快带我们去目的地，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帮我这得意弟子进阶了。”

“当然，您的意志。”西格玛低下头说道。

霜巨人们侧过身体，让出了一条道路。

西格玛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

罗素一只手搭在李维清的肩膀上，一手指着各个位置，为李维清介绍。

李维清垂眸，一言不发，好似不感兴趣。

但是只有这师徒两人知道，罗素之所以搭着李维清肩膀，是为了用这只手，裹挟着李维清前进。

因为，李维清现在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全力以赴的，与内心那丝毫不曾退去的欲望做着斗争。

脑海中，仿佛有着一个声音不停的咆哮。

战斗！杀戮！破坏！

将一切，尽数灭绝！

从你身边的这个开始！

他坑了你很多次对吧，杀了他！

你真的以为他把伱当成学生或者继承者？别逗了，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要的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李维清，别傻了，他根本不曾在意过你的死活！

太弱了！你不是想要重建理想国吗？就凭现在见到枯萎之王就差点跪下的你？

你要变强，需要力量，所以你要杀戮......

李维清从未想象过，自己的脑海中竟然仿佛会有着上百个人同时间给你灌输着各种不同的话。

那错乱而疯狂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忍不住的哀嚎出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突变

这到底......

身前，霜巨人首领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他说道。

罗素抬起头，看到了眼前，那超过二十米高，幽蓝近乎于紫的坚冰。

“永恒结冰......”罗素轻声道。

上一次看到这东西，还是在差不多九十年前。

在他晋级三阶的时候，被他的老师带过来。

西格玛转过头，眼神有些凝重的看着靠在罗素身上的李维清。

“阁下，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我知道。”罗素点了点头。

“那进阶......”

“照常。”

西格玛皱起了眉头：“您确定？”

罗素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要辛苦你去取一块冰了。”

原本，应该是由李维清自己去取的，但是现在李维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动手的样子。

“这倒是无妨，如果是您要求的话......只是，您确定吗？”西格玛忍不住说道。

眼下，李维清很显然是因为未知的原因，身体还另说，至少精神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甚至无法保持自己清醒的意志。

这种状态下进阶......

罗素只是平静的说道：”去吧。“

西格玛直视着罗素，看到了他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

这一刻，他才恍然。

罗素已经太多年没有动手了，作为手下大群的他，也太久没有跟随他出征。

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这位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低下了头：”遵命。“

他扭过头，走向那被视为霜巨人诞生之所的坚冰。

每一年，都会有着新的霜巨人自此诞生。

霜巨人不会死亡，当他们的肉体毁灭之时，灵魂会回到永恒结冰之中，在漫长的时间之后，会重新回到这个世上。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上面，取下一块象征着”霜巨人的诞生“的结冰，作为李维清晋升的关键材料。

罗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记得取老冰，我记得应该还有一点份额。“

老冰，指的是永恒结冰最核心，也是最初诞生的那一部分。

老冰的体积相对于整块结冰只占据着极少的一部分，而且几乎很难再生，可以说用一点少一点，而且如果用的太多，甚至会影响到后续霜巨人的诞生。

历代黄昏之路的升华者，用老冰辅助进阶的，总共不过两人。

罗素站在原地，看着霜巨人的身影走向永恒结冰的阴影处。

很快，那晶莹且深深与大地扎根的结冰剧烈的动荡。

大概五息之后，动荡停止。

罗素能够看到，这块耀眼而美丽的结冰，从此刻开始，光芒黯淡了几分，好像萎靡了一般。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随即，西格玛捧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深紫色结晶走了过来。

实质化的寒气不断的扩散，甚至将霜巨人的手臂和周围的空气都尽数凝结。

霜巨人那青色的脸上，也涌现出了一抹痛苦。

这股剧烈的寒意，哪怕是他，都承受不住。

罗素没有耽搁，架着李维清，走到了一旁一个大概两人宽的深坑之中。

然后，一把将李维清丢了进去。

西格玛适时的将已经蔓延到身上的结冰震碎，快速的将手中的老冰抛下坑中。

精准的，落在了少年的胸前。

几乎同时，罗素摁下了旁边早已布置好的秘仪按钮。

被太一院的炼金术士精心调配好的绿色溶剂自深坑中流出，逐渐的没过了少年的身体。

坑底早已布置好的矩阵亮起，散发出淡淡的辉光。

最后，那块核心的老冰在溶剂的刺激下开始溶解，在矩阵的运作下，开始颤动。

绿色的溶剂以近乎漂染的速度，快速的变成了一片冰蓝。

并且，几乎是在瞬间，在老冰完全溶解之时，深坑，已然覆盖上了厚重的结冰。

正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少年，在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

就这么被坚冰给彻底的封困。

透过反光的冰面，似乎还能看到一个东夏的少年紧皱着眉头。

好像沉睡。

若非坑底的矩阵依旧在兢兢业业的运作，西格玛甚至忍不住会怀疑罗素是不是想找个方法弄死这个小子。

怎么好好的一个仪式搞得像是冰葬一样。

当初罗素进阶的时候他寻思着也没搞成这样啊。

他回过头，却又是一阵无言。

因为罗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准备好的花束。

罗素穿着西装，有模有样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冰蓝的坚冰上。

从上方下看，就放在了少年的胸前。

这该死的画面感......

你不会真的想搞死他吧？

西格玛欲言又止。

罗素却是轻松惬意的一笑：“搞定收工。”

剩下的就看学生自己的了。

哎呀，他这个老师可是为了这个傻学生操碎了心啊。

现在，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了。

等待，新生的霜巨人，打破坚冰。

他也不在乎地上的风雪，随意的坐在了地上。

笑着问道：”我这学生怎么样？“

西格玛沉默了一下：“天赋很高，前程远大。”

但是......

“阁下，他刚才的表现，您之前知道吗？”他深深的看着罗素。

”不知道。“罗素不假思索的说道。

然而，西格玛对这个回复却是并不满意。

他依旧紧紧的看着罗素。

过了一会儿，罗素举起手投降。

”我真的不知道，他以前可一直都是个在学院评三好的绝对好学生，艾萨克看到都很欣慰的那种，谁知道他这突然发病......好吧，虽然我有过一点猜测。“罗素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是什么？”西格玛问道。

“黄昏之路源于北欧，这是注定与鲜血和战争相伴的道路。”罗素答非所问。

“随着在这条路越来越深入，就会越贴近北欧的那一端。“

要知道，北欧神话，从上到下，无论是诸神还是矮人亦或者是北欧的人类。

似乎都流淌着“好战”的鲜血。

“我当年有一段时间不也是这样吗？我记得当初我还兴冲冲的想找佩伦单挑来着......”

“这不一样，阁下，你应该知道，这不一样。”西格玛反驳道。

罗素当初一段时间的确是好战，但是却也只是“好战”。

但是李维清刚才的表现，那已经完全超脱于这个阶段了。

那眼神，几乎像是沦为了一头只知道战斗和杀戮的野兽一样。

“年轻人不懂事，喝了点不该喝的东西。”罗素淡淡的说道。

“枯萎之王的血酿，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受的。”

那可是由统治者的鲜血酿成的酒液，所蕴含的歪曲和恶念，就算是被刻意的消除了，却也不是李维清一个二阶升华者可以承受的。

虽然一开始没有爆发出来，但是一旦受了点刺激，突然失控也很正常。

“只是这样吗？”西格玛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样的确说得过去，但他总感觉哪里有点问题。

好像......

罗素，刻意的隐瞒了一部分的关键？

“只是这样。”罗素笃定的说道。

于是，西格玛不再多言。

他偏过头，看着那还在沉睡的少年。

“您是真的打算培养他作为继承人吗？”

“不像吗？”罗素问道。

“只是没有想到......”西格玛沉默了一下。

“您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收学生。”

“我总感觉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有些误解。”罗素无辜的说道。

“我可是一个教育家，教育家收学生很奇怪吗？”

“但是有一个问题。”西格玛突然说道。

“什么？”

“等他成长起来的时候，您依旧是壮年吧。”

那么......

“狮群中，不可能有两头狮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正值壮年的罗素，会愿意放权吗？

别开玩笑了，罗素这种人，可是那种恨不得将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偏执狂。

那么，李维清，愿意等待罗素退位吗？

他们师徒二人的意见，真的永远不会相左吗？

对此，罗素只是微笑。

他说，

“我等着有一天，他踏着血路杀到我面前，要求我为他加冕。”

对此，他甘之如饴。

只是希望，这一天，别让他等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