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师傅，那四个李子都不见了呢。”

第二天早上唐青刚到人民理发店，包打听急匆匆前来报告。

昨天晚上在十八尿和大表妹的喜宴上，包打听一番慷慨演说博得掌声阵阵，兴奋得他一晚上没有睡好，大早上起来踏黄包车做生意，顺便和车友们监视李忠、李诚和李丽、李雅。

李丽、李雅过来参加十八尿的婚礼，在唐青的意料之中。李忠、李诚会去参加，倒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喜宴上，唐青始终没有过去和李丽、李雅打招呼，更不可能去和李忠、李诚打招呼。

喜宴散场，唐青和小强回家，吃了一粒止疼片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虽然人民理发店这些天有老爸和公公在照应，但唐青起来后还是习惯性地过来店里。

刚坐下，包打听就摇摆了进来。

“他们一早不见还是昨天晚上喜宴后不见的呀？”

“根据我的车友们报告，昨天晚上李丽、李雅回了鹿胎山李家老宅，李忠、李诚没有离开过大酒店。”

“我问你她们和他们什么时候不见？”

“根据我的车友们报告，今天早上鹿胎山李家老宅大门上了锁，大酒店里李忠、李诚退了房。”

“包打听，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小道消息？老是根据你的车友们报告，那样我要你这个眼线做什么？”

“报告九斤师傅，我牢记您的教导，不再打探小道消息，不再碎嘴，所以只能根据车友们的报告向您报告！”

“包打听，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演说还没过瘾？好，你现在向我和老爸、公公再演说一遍。如果觉得听众不够多，我去大街上招呼一些过来。”

“九斤师傅，我是认真的呢，我真的不再打探小道消息，不再碎嘴。”

“好，你如果真的不再传播小道消息，我年底给你发大红包！”

“九斤师傅，大红包不用，我也不好意思拿。要不你给我剃头优惠，打个八折？”

“免费，免费可以吗？”

“那敢情好，谢谢九斤师傅，谢谢九斤师傅。”

唐青一本正经，包打听眉开眼笑。

“你们两个啊，几岁的人了呀？我看还是去和小强玩吧。”

“小强比他们两个说话靠谱多了呢，哪有可能这样胡七乱八瞎扯的呀？”

唐青老爸和公公在一旁忍不住数落唐青和包打听。

两位老人因为唐青的手受了伤，临时干回老本行，坐镇人民理发店。

没有顾客的时候，两亲家就摊开棋盘，杀几盘象棋。

“喂，两位大人，我们说我们的，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唐青嘴朝老爸和公公一撇，比小强还要淘气。

“我们才懒得理会你们，你刚才不是说到我们了吗？”

唐青老爸的嘴向唐青撇了回去。

“哈哈，你是不是这盘象棋要输了呀？才肚痛埋怨灶司菩萨？”…

（肚痛埋怨灶司菩萨，剡城俚语，指一个人吃坏了食物肚子疼，不好好反思自己，反而埋怨起灶司菩萨。灶司菩萨，传说是掌管厨房锅灶的神。现在肚痛埋怨灶司菩萨比喻自身出了问题，却去埋怨、责备别人，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去去去，输啦也是你叽叽喳喳弄得我头昏脑晕，才被小强爷爷钻了空子来了个当顶炮！”

唐青老爸一听唐青说他肚痛埋怨灶司菩萨，更来了气。

“哎呦呦，天地良心，亲家，你每一步棋都翻来覆去地下，每一盘你都要悔好几下，还说我钻你的空子？”

唐青公公也不甘示弱，话说了回去。

“我悔棋？我要不是手下留情，你早输得一塌糊涂。”

“你手下留情？我手下留情没说，你还手下留情啦？”

“我要你手下留情了吗？”

“好，那我现在上车，你还能怎么样？”

“不算不算，应该是轮到我下，我先出将。”

“明明是轮到我下，怎么是你呢？”

“你刚才不是当顶炮了吗？我出将。”

“小强爷爷，你上马！”

见两位老人争执不下，包打听过去解围。

“喂，包打听，你哪一头的呀？”

唐青老爸不高兴。

“嘿嘿，我是你们两头的呢。唐经理，你叉仕。”

包打听忙帮唐青老爸。

这下，唐青公公不高兴了，他伸出手一推包打听，不耐烦地说道：

“旁观者无言真君子，你懂不懂人家下棋的时候，站在旁边的人不能说话？你那么厉害的话，你来下，我让你！”

“不不不，我去踏黄包车了，我去踏黄包车了，你们慢下，你们慢下。”

包打听满面赔笑退出人民理发店。

“你回来！”

包打听刚退到人民理发店的门口，唐青喊住了他。

“九斤师傅，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包打听折回到唐青面前。

唐青坐在理发椅上，看了看老爸和公公，站起身来，走出人民理发店。走到门口，不见包打听跟出来，回头向他招手。

“那四个李子可酸得很，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去吃的好。”

“没错，人家毕竟缠在一根藤上，你想要去采着吃，得想想自己的牙好不好。”

不等包打听出去，唐青老爸和公公先后说话。他们的头依旧低着，眼睛看着棋盘。但话里有话，明显是说给唐青听。

唐青明白两位老人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为她好，就笑呵呵地回应道：

“我的手虽然受了点伤，但这牙倍好，吃嘛嘛香。不但李子吃得下，桃子、梅子、枣子、柚子、桔子、橙子，只要我想吃的，一定可以吃下，也必须吃下。”

“吃吃吃，吃得拉肚子不要哭！”

“只怕不只是拉肚子，还伤及脾胃和五脏六腑呢。”

唐青老爸和公公还是没有抬头，但话里依然有话。…

“放心吧，接下去保证不贪吃，一定洗净煮熟了才吃。”

唐青一边回应老爸和公公，一边使劲向包打听招手。

包打听站在原地，看看唐青，又看看唐青老爸和公公，无所适从，不敢迈步。

唐青气得一跺脚，转身径直向包打听的黄包车走去，跳上车后按了几下喇叭。

“两位大人，我有生意来了，我去做生意了，失陪，失陪，失陪……”

包打听嘴上“失陪”个不停，身体慢慢倒退出人民理发店，等退到门口，猛地一转身，飞速摇摆下台阶，跳上黄包车。

“呦呵，身手不错呀，要不是这脚有问题，可以去做武打演员啊！”

唐青坐在黄包车上奚落包打听。

“嘿嘿，一般般，一般般。武打演员不一定能行，把你从十八尿的铁镐下背出来倒是没问题，嘿嘿。”

包打听回头冲唐青狡黠地一笑。

“别给你根竹竿就往上爬，我告诉你，当时候要不是你背我从十八尿的铁镐下出来，李雅不会执迷不悟到现在。”

“九斤师傅，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当时候舍身救你救错了呀？”

“当然是救错了呢，十八尿根本没有那个胆拍死我，他当时候是做给李雅看。”

“九斤师傅，到底怎么一回事呀？”

“不要问太多，快踏车。”

“九斤师傅，我们去哪里呀？”

“西山公墓！”

“啊？！”

包打听一听唐青说去西山公墓，一缩脖子，两只脚无论如何摇摆不起来。

“放心，大白天的不会有鬼。”

包打听这才慢慢摇摆起黄包车，向西山公墓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