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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勿倾心

作者:荻秋寒 | 分类:现言 | 字数:26.8万

33.捉奸

书名:一见勿倾心 作者:荻秋寒 字数:4168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8:06

冉冉在家挑了好一会儿衣服, 她知道,这是和郑其雍最后一次单独见面,去斩断自己那一点点思恋, 却也想让自己的最后一次相见耀眼难忘。

终于选中条棉麻的白色短裙, 配上烟草色的及膝皮靴, 带些户外靴的粗犷, 上身和皮靴一色的小羊皮外套, 脖颈间一条藏蓝和金黄撞色的丝巾,长发没有挽起,而是任由他们松松散散地垂在外套上, 一身粗犷和温婉处处碰撞着。

她脑中是见过一面的张伊慎,凭着跟着宿舍那两个时尚杂志满桌的室友四年修炼的火眼金睛, 单单一眼就知道, oversize的大衣和丝巾, 都是不菲的订制品。

这样一想又有些无力,满身快销品牌的服饰, 连脖子里那条丝巾都是仿人家的花色,即使质地是丝绸的、花色是时尚的,再是走出去叫人眼前一亮,终究没有那醇厚的质感。

罢了,早知道不是一个圈子里头的人, 还强比什么呢。

约的是傍晚六点, 从住处去栖霞精舍却不亚于去趟邻市, 先要倒地铁, 出了站还得坐公交。也好, 这最后一次会面前的时光是难捱和忐忑的,不如在交通工具上消磨掉吧。

冉冉辗转了近两个半钟头, 终于走到精舍酒店门前,建在树木繁茂、鸟鸣阵阵的山中,一间间泥舍般的屋子,围成个村落式样,走近了反而看不到全貌。

大学的时候倒是远眺过几次,四个出口都有保安守住,里头是能俯瞰山谷却又与世隔绝的桃源般的村落。村里两人宽碎石路面四纵三横,除了当中的主楼三层以外,旁的都是平房,咖啡馆、茶馆、粗菜馆、日料店甚至是奢侈品店都一应俱全。

冉冉放缓脚步,在里头走了走,寥寥的人,都轻声细语的。她很害怕和其雍见到,早见、早聊,就早结束。即使早知道要结束,不,只是给早就结束的事情再划个句号,可冉冉还是难受。

右臂夹着包,包里的手机一个劲儿震动,她却无心顾忌。

她郁郁走到了精舍村落当中,餐厅在最东头。她沿着宽大的木走廊和楼梯走上去,都是极古朴的桌椅,四四方方却极宽敞地摆着,偌大的楼层,只十来桌空空落落的,当中有屏风相隔,没有包厢却有极好的私密性。

一个着粗布衣服的服务员上前,那身衣裳却压不住她唇上的鲜亮,“请问几位。”

冉冉愣了愣,“郑先生应该定了的。”

服务员会意地点点头,“人已经到了。”说着将她引到靠东长廊下屏风边,“这一桌。”

冉冉心里通通直跳,那是一架五扇屏风,整面小叶紫檀木雕满莲花。绕过屏风,看得到东面村落全貌和远处的山景。

冉冉收回目光,心却凉透,是个女人,勉强认出是张伊慎,倒吸一口凉气退后几步。

**

饶是李沛然想得很通透,这两天却仍旧睡不好,半梦半醒间都是件毛衣,换了无数种颜色,灰的、白的、雪青或者是什么杂乱的,下摆上赫然一个唇印,带着点樱桃甜甜的气味。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唇印在那个尴尬的位置。

其实他早想到了,自己有衬衫在那附近被印上过唇印,还不止一件,他只是无法想象冉冉跪在地上仰头的神色,绝对不是她!

他悠悠转醒,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连忙取过,只看了开头就不想再看,“沛然哥……”

丢在一旁,想再睡一会儿,一闭眼就是冉冉跪坐在自己身前,眼眸闪动,他急忙起身,不能再去想。

那起事故还有不少书面工作在办公室等他。

心里惴惴的,签了许多字,才发觉右手紧紧捏着钢笔,像样折断似的,一把推开那些文件。

前些年玩乐的时候,关系近的男人聚在一起喜欢对某些女人评头论足,那时候但凡听到香艳的描述,他都跃跃欲试,一味想要更多;可现在听说了个唇印,他觉得心头闷得像要窒息。

手机响起,那雯雯不知找什么人打听到了他回国后的号码,从昨晚那个短信开始,升级到电话轰炸,他把该说的话都言简意赅地说完,没想到还这样缠人,索性拖了黑,刚太平下来,怎么又是电话,他带点恼意那起电话,见是张伊慎,心下又软了。

“四哥,过来帮我抓个现行!”声音凛凛的,不带点迟疑和温度。

李沛然大惊,“你在哪儿?”

“栖霞精舍的餐厅。”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餐厅?李沛然稍稍松了口气,不敢迟疑,抓过椅背上的风衣就往外走,第一个反应是给冉冉打电话,他心里仍然存有侥幸,然而打了几遍没人接,他压着的愤愤几乎喷涌而出。

张伊慎在餐厅等他,是要他一起去抓现行?

他讨厌这种场景,他不想看别人在被子里被惊扰的□□,场面太难看、太不体面了,心说点到为止吧,又给郑其雍打电话,第一遍没有通,他骂出了声:“臭小子,快接啊!给你脸不要脸!”

第二遍却通了,那头很诧异,“四哥?”没有一点慵懒或喘息的扰动。

李沛然也愣了,顿了顿,“你在哪儿?”声音沉沉的,隐了怒气,却如乌云压顶般的质问。

“我?我在公司。”他答得干干脆脆毫不迟疑。

李沛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坐进车里,“我从公司出来,你下来。”当面撒谎的场面他见多了。

那边迷迷惑惑的,却应了下来。

李沛然愈发觉得奇怪,地库绕出来没两步就是其雍的办公楼楼下。李沛然将车停好,放下车窗,冷冷看窗外,怒气逐渐积累,像要涌上来。郑其雍,你要是敢撒谎,今天我李沛然的拳头是不留情面的,他知道自己借着帮张伊慎的由头要出自己不能言说的恶气,确实小人了,但他就是不管不顾地想要揍郑其雍。

双臂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这个档口,他看到只穿一件衬衣的郑其雍,手上拿着件皮衣外套跑出一楼大厅,站在人来人往的台阶上张望。

满腔的怒气突然消散了大半,郑其雍好容易看到李沛然,跑了过来,“这么多车就数四哥的点眼。”他之前没见过这辆Escalade。

本想让他上车,直奔栖霞山去,可又一想,到时候得把三人一起拉回来,要是张伊慎和冉冉,或者甭管是谁,总之是个对头就是了,两人针锋相对,岂不是很尴尬,到时候说不定谁都回不来。“你把车也开上吧。”他努力柔和了自己的态度,却仍然是生硬,冉冉对他念念不忘,他柔和不起来。“去栖霞精舍,你认识吧。”

郑其雍点点头,脸上是不散的疑惑,“干嘛去?”他显然知道李沛然来者不善,不自然地笑了两声。

“伊慎,说是让我和她去找你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他一个字一个字极慢地说出来扔在其雍脸上,仔细看他脸上的神色,只看到了疑惑、震惊,却没有心虚。“怎么回事,去了才知道。”

其雍虽然仍然疑惑,却也应下来,“我去开车,跟在四哥后面。”拍了拍他的车门,转身跑掉。

李沛然坐在车里,想起小的时候,隔壁楼里久久散不去的呜咽,一直等到稍稍大一些,才从父母谈话中听出点缘由来,黄阿姨一直说张叔叔在外面有人,大院里,作风问题一直是毁灭性的问题,如果夫妻间为这个闹起来让上头领导知道了,张叔叔的生涯也算到了头了,于是两人人前装得好好的,夜深人静关上门来就是黄阿姨一本本翻账的时候了。

张家和李家走得近,李家知道其中厉害,没有说出去过,李沛然只知道妈妈一直劝黄阿姨放宽心,不要纠结其中,仿佛坐实了张叔叔的不轨。

可年岁越发大了,他偶尔想起那些压抑的哭闹声,又觉得许是冤了张叔叔也难说。张叔叔是军医,年轻的时候,颀长身姿、手指滑润光洁,一脸谦谦君子,整个区里女性最多的地方大概算医院了,这是客观形成的,也不是张叔叔刻意能为之的。白天,黄阿姨和他不在一处上班,那些年一直说他和护士不清不楚的。

当年见得妈妈陪着她也一脸沉痛,不断劝她放下放下,认为张叔叔对不起她是一定的,可回想来,她怀疑过的护士何其多?全部都是捕风捉影,在她嘴里都是证据凿凿——做完手术,只有他和某某在手术室里;他总和某某护士一起值夜班……

真真假假搀和在一起,后来张叔叔也不再辩解,但凡家里不安宁,他就披上外套带上烟,说是到医院里四处转转去,其实,李沛然看到过好几次,他就远远站在大院外头的泥墙外,看远处月朗星疏的旷野,一支支地抽,孤寂的身影同远方狼嗥浑然一体,李沛然替他累。

他没有听到张叔叔辩解或是承认过什么,那么多年周而复始,怀疑甚至是跟踪盘桓在张家,所以张伊慎和旁人的那一点点不同,在李沛然心里,或多或少和她家的气氛有关。

上大学时,他和几个国内到布朗读PHD的留学生也出去喝过几次酒,他犹记得有个男生对他说:“除了羡慕你出生,还羡慕你那风格——不惹事不怕事。”从前没人这样评价过,可一经点破,却觉得很是精辟,细想,自己周围的人,似乎都是如此。

而张伊慎,人如其名,为人处事谨小慎微,在日渐浮躁的圈子里,越发显得难能可贵,可只有从小玩到大的李沛然觉得,她时常胆怯,而这一次却又超过常人的激动。

反光镜里,其雍的大切诺基缓缓向他驶来,在这儿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名堂来,倒不如赶紧开过去看个明白。

进了栖霞区,车子越来越少,李沛然心里越发松了,其雍却沉不住气,明明跟在他身后,还打了个电话来,“四哥,你心里有数吗?先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李沛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如单刀直入,“你毛衣上有个口红印子,先想想怎么说。”

那头沉默了半分钟,李沛然心里却紧张得很,“四哥,对不住了。”

李沛然觉得脑中一片轰然倒塌,只剩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知觉,“哼”一声,那头又没有了声响,徒留尴尬的安静。

“我把她拽到车上要吻她,她不愿意,挣扎的时候碰在毛衣上了。”说出口来,他的口吻淡淡的含着坦然,虽说是道了“对不住”他倒像是心安理得,“冉冉还好吗?”只有在问到她的时候才有点惶惶和忧虑。

夜色当中,依稀见得一条小路直通精舍村落。

李沛然麻利地挑了个车位停下,其雍把车停在他边上,刚下车,就被李沛然按在前门上,右手抡圆了拳。

郑其雍迎着那拳头立着,不挣扎不反抗,像是在等待什么必然的事情,面上还是一如往常平和。

“你知道问冉冉还好不好,怎么不问伊慎好不好?”李沛然胸中满是怒火。

郑其雍的喉咙翻动两下,面上笼着点薄薄的悲凉,没有作声。

李沛然的拳脚功夫还是十来岁的时候和全国数一数二的散打教头学的,真的动起手来,没人能在他跟前讨着好,可他早就不愿意用拳头来说话了,更何况是毫无躲闪意思的其雍,一拳拳下去还有什么意趣。

他松开其雍衬衫领口,径直往主楼走去,还不知道张伊慎那边焦灼成什么状态,不管错抓了什么人,总该把郑其雍带上去让她暂且宽心,但,看他这反应,他们多半也就到此为止了。

冉冉坐在张伊慎对面,将一杯狮峰龙井喝得失了茶色,不知泡过几遍。她想走,张伊慎满脸嘲讽,“敢做不敢留?”

她心里郁郁的,对面满身订制的女子刺伤了她,仿佛从前自己从郑家的木楼梯上缓缓往下走,钢琴边的女孩儿抬头看她的那一眼,刺得她心口淌血。

屏风外头一声,“你们家其雍和我在一起,你这抓的叫个什么现行?”心中如惊雷劈下,天呐,天呐,都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