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勿倾心
作者:荻秋寒 | 分类:现言 | 字数:2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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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搬家
“说什么呢你!”冉冉从李沛然怀里挣脱出来。
望着她下压的嘴角, 李沛然知道自己的激将是有成效的,“心里没鬼就和我走一遭去!”
“去就去!”逞口舌之快,冉冉即刻答应下来。
李沛然重又揽过她, 两人靠在一起。他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下, 每次和她在一起都觉着时间不够用, 飞速地前行。
“呃, 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要提前告知我的?”冉冉心里却在各种盘算。学校、公司的行为处事, 她驾轻就熟,然而李沛然的圈子,她有心无力, 心里渗出点怯怯,她害怕在陌生领域里无法避免的笨拙, 而那个领域里又只有她一个这么笨拙的人。
李沛然抬头看看天, 想了会儿, “你婚礼都参加过了,订婚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无非不过多说点吉利话。”低头看她仰起的一张脸, 极认真地在听他说话,双眉微微锁住。
他已经做好带她完全进入自己生活的准备,她又何须如此忐忑?他挑了挑眉,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宽慰她那一点点思虑、焦躁。
有她在身边的夜晚, 李沛然总是睡得格外踏实, 而冉冉是个认床的人, 即使抱着他的感觉很好, 但毕竟卧榻边多一个人, 和他在一起的夜晚,她常常半夜里醒了, 先发一会儿愣,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才思量过来,她和李沛然睡在一起,又恍惚一下,而后重又睡去。
这个夜晚,冉冉二十五周岁的生日,她夜里醒来却难以入睡,她多想了许多事情,想过去,想将来,是的,她头一次想象和李沛然在一起的未来,如若这样在一起快乐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倒当真是很好的,如谷裕的话,旁的那么多乱七八糟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个人,伴着自己。
“你晚上睡得不好。”李沛然早上头一句话就点明。
“翻了几次身,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冉冉有点吃惊,她竭力不去惊扰他的梦。
“睡着了,有点儿感觉,没醒。你怎么睡不着”
冉冉摇头,“中间醒了,就一会儿,换了房间头一夜总睡不好。”
“不对!”李沛然眼睛狡黠地闪耀,“在你家也是这样的,因为我?”
冉冉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确实因为多了个他,自己还不太习惯与一个男人同眠。
他却一把把她圈在怀里,“我告诉你啊,这是因为你和我睡得太少了,要克服呢,就要天天和我睡。”
没想到他绕了这么大圈子,竟是为了这么一句,冉冉“噗嗤”笑开了,作势拧他一把,却没有用力,两人笑着在床上打闹成一团,起先李沛然还让她,到后来将她一压,哪里还有她挣扎的份儿。
李沛然望着身下脸色绯红,还不屈不挠推他的倔强小女人,又加了一分力道,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我吃定你了!”
周末结束时,李沛然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譬如立在他身边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挽起他的胳臂,又譬如,偶尔他立在窗边时,她会从背后贴上来抱住他。冉冉终究不是石头心肠,他笑得很得意。
回南京的路上,他路过一个家具店,让冉冉在车里坐着,他进去找人聊了几分钟,里头两三个装卸工人捧着几叠纸板塞进后备箱。
冉冉拧着眉看后视镜,不知道这是唱哪一出。
“你干嘛?”
李沛然舒坦地吹了一声口哨,“有用!”
到了冉冉家楼下,他卷卷袖子,“你上去把门开了。”
一看他就是要干体力活的样子,冉冉不放心,“你行吗?我帮你?”
他轻笑一声,“我抱你抱得轻而易举,还搬不动这么点儿东西?”
她还是这么容易脸红,噘着嘴就跑上去给他开门。饶是他如此说了,冉冉还是忍不住在进门的时候帮他搭把手。
“你把我家当仓库?堆硬纸板?”冉冉靠在大门上,很不解地看客厅里两摞硬纸板。
李沛然咂咂嘴,拿出封箱带和一块纸板,几下一折,就是个大纸箱,这下冉冉看明白了,“哎,我……”可他没有说出口,冉冉不知该怎么推辞。
李沛然干起活来,风卷残云般的,房间里的书杂志瞬间装满第一个纸箱。
“你不帮忙?”
“我不搬家。”
“三千块钱一个月,你宁愿去住那脏兮兮、这儿漏水那儿坏灯泡的房子,也不愿意赏光到我家里去租一个房间,赵冉冉,你行!”嘴上虽这么说,他手上的功夫却不停歇,又粘好三个纸箱。“反正你迟早要搬,我就帮你打包好,出了这么大的力气,我看你还好意思胳膊肘往外拐。”
李沛然无赖起来,冉冉是毫无办法的,“好吧,我租你的房子。”只得去房间里将衣服收拾出来。
两人连着忙活了好几个钟头,家里翻天覆地似的,七八点的时候,李沛然带着冉冉去红公馆饱餐一顿,回了灵谷公馆,两人几乎累瘫在沙发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去浴室。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的缘故,这一夜,冉冉睡着之后没有醒。
又花了两个晚上,东西才算打包得差不多,只等周末请搬家公司来。
谷裕约冉冉去家里。冉冉刚进门,就看到她家里也异常空旷,客厅角落里几个纸箱,和冉冉家里如出一辙。
“深圳那边总行有个职位空缺,我申请过去,已经批下来了。”她神采奕奕地对冉冉说。
这决定看起来很仓促,冉冉“啊?”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想了会儿,“你这不顾一切过去,你不怕……”
“我又不是辞职过去,怕什么?”谷裕坐在她身边,“哪有这么多好怕的?我们都是有学历有工作的女性,倘若情感不尽如人意,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啊,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呢?冉冉笑了笑自己,还是谷裕明白。
“你来,输入你的指纹,其他的指纹我全抹掉了,就剩你和我的,我不在,拜托你帮我看家。”谷裕拉着冉冉往门禁系统边走,“你随时可以来小住,我就不给你看家费啦啊!”
谷裕很快就动身了,李沛然开车载着冉冉送她去的机场。
从大一开始,她们做朋友七年,是很亲近的朋友,然而如今仍是逃不过天各一方的结局。
“李沛然,帮我照顾好冉冉!”她笑起来神采奕奕,等待她的不是前途未卜,而是踏踏实实候着的陈杰。
“你放心!”李沛然揽着冉冉,虽然说出口的只三个字,胸中激荡,却久久不能平息。
“很久没看到她这么神采飞扬了,初和夏巍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后来就再没有了。”后来的生活将她生生拖垮,“但她现在又比当时光彩照人了,不知道为什么。”
李沛然感受到怀里的温度,定定看着在安检门对面越走越远的身影,“因为陈杰比夏巍更适合她,她也更成熟了。”
两人回市区时,冉冉自己也觉得奇怪,谷裕就这么一走了之,她却不是很难过,因为知道她是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替她开心。
“那个,那个。”冉冉扭头看正在开车的李沛然,“谷裕的房子空出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和她谈谈……”
“想都不要想,我们口头协议已经达成了,没有反悔的余地!”他“哼”一声,头都没有低一下。
“哦。”被他近乎霸道地直接拒绝,冉冉缩回副驾驶的靠椅上,心里却泛出点甜甜的滋味。
周六一早,和搬家公司忙了半天,终于将打包好的纸盒全部搬进灵谷公馆。
李沛然的执行力超群,前脚送走搬家公司的工人,后脚拿起美工刀又将他亲手封好的箱子一个个划开。
冉冉挑了二楼他隔壁的房间,一色的白色家具,向阳的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很是灿烂,适合她这有点慵懒的人。她一件件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排列好放进衣柜中。
空气里泛着点淡淡苇叶混着糯米的香气,是厨房的锅里正在温吞吞地煮几个粽子,昨天晚上超市买的,料想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没空去准备正餐,粽子煮起来吃起来都又快又方便。
坐在床边的地上,她舒展了下筋骨,虽然听不到声响,她知道李沛然就在楼下,认真地整理她的物件。
柔和的光线照在脚下的花园里,也有的洒在她的脸上,一切都撒上层薄薄的金粉般,美好得不真实。
久久听不到她的声音,李沛然有点疑心她还在不在楼上,“冉冉,下来吃东西!”站在客厅里冲楼上招呼。
“来啦!”轻快的一声传下来。
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坐在沙发上,看她从楼梯上跑下来,这个屋子连带生动跃动了起来。
他看着冉冉走到吧台边,用筷子将粽子从锅里捞出来,放在一个大碗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拈着线头,扯开整条线,将苇叶一层层舒展开来,他的心也似被那灵巧的手指一层层剥开,毫无保留地放在她跟前,如此心甘情愿与快慰。
冉冉将两个粽子分别放在两个白瓷碟子里,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又用筷子分别插进去,连碟子带筷子上的粽子一起递到李沛然跟前。
他“噗嗤”一声,心说拿他当孩子,却不得不赞叹,这握着筷子,吃冰棍一样地吃粽子,倒着实是方便。
他吃的是个糯米红枣粽子,冉冉在他碟子里堆了一点点白糖,亮晶晶地小山丘似的,让他沾着吃。
她自己的却是个蛋黄肉粽,劝着李沛然尝试一下,然而他看着酱油色的糯米就皱了眉,再看里头居然有块腊肉,实在下不去口,“肉粽肉汤圆,你们南方人口味真重!”低头咬那颗红枣。
“给我个银行/卡/号。”
“干嘛?”他咽下口中一团糯米,不解地看着她。
“押一付三?还是押二付三?”冉冉放下碟子看着他。
他差点一口粽子噎在胸口,忙伸手去拿水杯,“再提房租就是骂人!”
冉冉帮他抚了抚背,让他把那大口糯米咽了下去,看他涨红的脸,心里直好笑,一向泰然若素、即使干了再不堪的事情都能装作很气定神闲的李沛然,居然也有这副模样,想拿手机拍下来。
“那……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了……”冉冉又捧起自己的碟子吃起来。
李沛然又险些被水呛着,“台词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该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还不是看脸!”冉冉头也不抬。
李沛然推开碟子,一下坐到她边上,掐住她的腰,使劲挠她,“我的脸不好看?我看你是要造反了!”
被他挠得简直要笑岔了气,冉冉半躺在沙发上直求饶,才勉强让他收了手。
李沛然正了正色,方才简直乐得忘乎所以,差点忘了下午要办的事情,“必需品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他就先放着吧,有的是时间整理,下午咱们出去一趟。”
“干嘛去?”冉冉收起碟子往水池边走。
“和礼服店预约了,做两套衣服订婚宴穿的。”
“做衣服?”冉冉吐了吐舌头,仿佛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遍地是裁缝店的时候,老裁缝用大剪刀裁开大片的布料,蒸汽的熨斗散出热热的气息;转念又好像穿越到英伦街道上,老牌的订制衣裳店,厚重的羊毛呢子配小羊皮的皮鞋。
显然李沛然说得礼服店和后者比较相近,藏身在宁海路上,一片梧桐掩映的大道边,庞大的欧式建筑退在茂密的树林花园之后,这礼服店应该只是旧时大宅子里的一个附属小楼,如今却因为沿街,成了这大宅与外界接触最深的一间屋子。
只一扇单开门,旁边两扇玻璃橱窗,分别陈列男女礼物各一套。站在店门口,只看到孔雀绿的仿古砖,里头点点灯光点缀,如同黄昏华丽的橱窗。
李沛然牵着冉冉的手走进去。
“李先生,来啦?”里头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师傅穿着薄呢子休闲西装,很尊敬却又带着矜持,将他们迎进门,“女士怎么称呼?”
“赵小姐。”李沛然笑笑,指着一条挂在显眼处的黑色礼服裙,那无袖的裙子前带绑带,简洁中带妩媚,问冉冉,“我觉得这件好看,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