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墓园，江晚月拨了一通电话，对面很快就接起。

“晚月？”楚思衡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思衡，你和烟岚最近好吗？孩子如何了？”江晚月问道。

“嗯，好得差不多了，我们打算过几天就回来。”楚思衡语气中都带着喜悦。

“要不还是早点回来吧。”江晚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但还是被楚思衡听出了不一样，“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早点回来，见许浩然最后一面吧。”

楚思衡愣在原地，“为什么这么突然啊，他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回国后我当面给你们说，好吗？”江晚月眼里泛着泪光。

许浩然虽然很偏执，但于她而言，却是很不错的，尽管自己处于绝境，也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或者伤害承景。

“好，那我们明天就回来。”楚思衡匆匆挂掉电话。

回家的路上，江晚月疲惫地闭上眼睛，盛泽琛频频回过头看她，都没有换过姿势。

一路无言。

仿佛是呼应几人的低气压，天空中又下起了雨，向外看去，整个城市都在雨幕中，街上各色的雨伞在移动，渐渐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看上去清冷又寂寥。

楚思衡到机场后，江晚月和盛泽琛准时来接机，由于许浩然的事情，几人之间没了久别重逢的热络，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

安顿好后，楚思衡和叶烟岚才从江晚月的口中，得知了他们出国后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嘘唏不已。

“好了，晚月，别伤心了。”叶烟岚抱住双眼通红的江晚月，她就没见过江晚月这么脆弱过。

“嗯。”江晚月回答她的，是浓浓的鼻音。

“没想到会是这样。”楚思衡喝了一口茶，“浩然这人，读书的时候便是这样，只是隐藏得很好。”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叶烟岚瞪了楚思衡一眼。

“烟岚，不是我不说，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的，怕你接受不了，我才只告诉了晚月，却来不及了。”楚思衡有点冤枉，他前后打了两个电话提醒，他能怎么办？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江晚月坐好，见服务员上了菜，才道：“今天是你们回国的日子，该接风洗尘的，别哭丧个脸。”

盛泽琛举起茶杯：“是啊，别说其他人了，来，先走一杯！”

在盛泽琛的带动下，气氛逐渐好转，等几人吃完饭，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晚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楚思衡问道。

“说起来，许浩然跟你关系更近，就你来决定吧。”江晚月将问题抛给了楚思衡。

“他家里人都不在了，朋友也就我和三两个人，今天我尽快联系他们，两天后再去看他吧。”楚思衡想了想，算是为许浩然尽了自己的兄弟情谊。

“好，到时候你通知我就行。”江晚月点点头，和盛泽琛一起回了家。

晚上，江晚月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全是许浩然的身影。

“晚月，这是我给你挑选的婚纱，你喜欢吗？”

“晚月，我一个人真的好冷，你还欠我一个要求，还记得吗？”

眼前的许浩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就那么看着江晚月，开口道，“等火化之后，把你的头发送我一点好吗？装在骨灰盒内。”

周围雾气缭绕，许浩然孤独地往前走着，却好似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江晚月在身后叫他，许浩然没有回头，他说，“晚月，我回不了头了，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就是把江晚莹一起带走，她几次伤害你，这是她该有的下场，晚月，以后每年的今天，你会来看我吗？”

场景瞬间转到酒店的天台上，江晚月奇迹般地能看到许浩然的视角。

晚月站在我的面前，真好。

承景是她的孩子，我怎么舍得伤害呢？

还是最后告个别吧，尽管晚月不曾喜欢我，但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她，也满足了。

江晚莹这个女人还在这里，她凭什么恨我？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

对了，她在意的东西还在我这里，把她一起拉下地狱，晚月该自由了吧。

晚月，永别了，我最爱的人！

那天没有看清楚的场景，江晚月此时却看得真真切切，许浩然倒在血泊中，眼底却尽是温柔，他不愿被束缚，带着江晚月没有回答问题的遗憾，再看了一眼这世间，这才闭上了眼。

“晚月！晚月！”旁边有人焦急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江晚月过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泽琛？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身上都是冷汗。”盛泽琛担忧的声音传来。

“我梦到许浩然了，他让我在他火化后，把头发装在骨灰盒内。”江晚月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他死之前，从未伤害过我，这个愿望，我会做到的，这是我欠他的。”

“好。”盛泽琛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你继续睡，我守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

“嗯。”江晚月又闭上眼，这一次一觉睡到了天亮，盛泽琛早早就醒了，但他不忍心打扰江晚月，就那么看了好久，才等到江晚月睁眼。

“晚月，早啊。”盛泽琛笑着打招呼，“快起来吃饭了，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可是我不想动。”江晚月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实在不想起床。

“要不……我帮你？”盛泽琛坏笑着说道，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白眼。

两人磨磨蹭蹭，总算在承景哭闹之前出现在他面前。

“说来也是奇怪，承景之前都很乖的，自从这次出事后，见不到晚月就喜欢哭闹。”王秋燕不经意地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晚月想起许浩然抱着承景上天台的时候，承景就是哭着的，后来就见到了自己。

大概在承景心里，已经默认只要自己哭闹就能见到妈妈，这一次是真的把承景吓到了。

“你最近都在家里，不去公司吗？”江晚月看向盛泽琛。

现在江晚月的状态很不稳定，盛泽琛哪里敢离开她半步，只道：“公司里有人顶着，我做几天甩手掌柜也没事。”

江晚月不再多问，盛泽琛的意思她哪里会不懂？只是在她自己看来，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她还没有那么脆弱。

电视上播报着新闻。

许浩然的公司被查出很多问题，已经查封，涉及的罪名一一列举，那位执行经理人更是判了刑。

很多网友对许浩然跳楼的事情幸灾乐祸，认为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不配活着，还有人说死了那是轻的，没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江晚月沉默地看着，或许吧，死亡对于许浩然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