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酸臭味往往是遮不住的, 蒋旭自诩过来人，但算上上辈子，他其实也没谈过一次圆圆满满的恋爱。

两人突破了最后那道关卡, 相处起来难免跟之前不同,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感觉当事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作为旁观者的蒋晟, 可是把一切不同寻常之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真的, 蒋晟觉得跟他哥出来旅游挺好的，基本上他要啥蒋旭给买啥，吃的住的也没亏待过他, 怎么高兴怎么来，刚开始那阵子蒋晟确实有点乐不思蜀, 但凡事就怕有对比, 渐渐的, 蒋晟就发现他哥对他和对张静书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哥！”

蒋晟心里揣着小九九，嘴上试探道:“我想吃冰淇淋。”

蒋旭闻言, 二话不说递了张百元大钞给身后的蒋晟，道:“去买吧。”

“你俩要不？”

见张静书有些犹豫，蒋旭忙道:“别贪凉，回头又肚子疼。”

果然！又是这样！

蒋晟在一边看的嘴角直抽。

昨天他们吃火锅时就是，来了成都哪能不吃当地的火锅？张静书应该也是想吃的, 结果被他哥一句‘这种辣你受不了, 吃清汤的吧’就拦下了, 最让蒋晟无语的是, 张静书还真就乖乖听话了, 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一路上类似的事多了，蒋晟都有点见怪不怪了, 他一小直男压根没往别处想，就是偶尔在心里抱怨，张静书恐怕才是蒋旭的亲表弟，自己才是那个半路领养的。但一想到张静书以前为了他哥被人弄的脑震荡的事，蒋晟也就释然了，心说这两人四舍五入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他哥对张静书好点好像也无可厚非？

买完冰淇淋，蒋晟抬眼就看见他哥和张静书在街对面等他，蒋旭好像在跟谁打电话，张静书看见他出来，就冲他招了招手。

眼见有跟张静书单独说话的机会，蒋晟赶紧过去撺捣张静书，想让他哥带他们俩去酒吧玩玩。

张静书对酒吧的兴趣不大，但蒋晟难得有求于他，张静书便在蒋旭结束通话后提了提。

“行，想去就去吧。”

蒋旭上辈子混迹过的酒吧太多了，对各类酒吧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多少，成都虽然不是他的主战场，但只要他进去转一圈基本就能知道里头都有些什么勾当。

还有蒋晟这死崽子，恨不得一蹦三丈高，当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去酒吧呢？

等三人真进了酒吧，蒋晟的眼睛就转不过来弯了，原因无他，就是这酒吧的路子有点‘野’，已经超出了蒋晟向往的范围。

“玩去吧，看上哪个姑娘就请人喝一杯，密码是六个0。”

蒋旭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塞进蒋晟的裤子口袋里，嘱咐道：“别的我就不说了，你都懂，只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明白，不管今晚你看上哪个姑娘了，都得带来让我看一眼。”

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蒋-处男-晟却被这话臊的满脸通红，他瞥了正襟危坐的张静书一眼，不满道：“你想哪去了！我就想来玩玩，没想别的！”

“我是当哥的，不管你想没想，我都得想到。”蒋旭啧了一声，继续道：“行了行了，放心玩去吧，我和静书就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

蒋晟哼了一声，不想当着张静书的面跟蒋旭理论，扭身就找刺激去了。

“他还小呢，这样行吗？”

张静书也没想到蒋旭会带他们来这种酒吧，一时间心里也没了底。刚刚一路走进来他就发现这里几乎都是些年轻人，而且俊男美女扎堆，成双成对的，亲密的动作根本不遮掩。

“他也就年纪比你小。”

蒋旭挨着张静书坐下，附在张静书耳边道：“放心吧，在这种事上他心眼比你还多呢，吃不了亏。”

见张静书有些心不在焉，明显是担心蒋晟，蒋旭只好说了件正事转移张静书的注意力。

“对了，孟晓冬有消息了。”

“嗯？什么消息？”

张静书果然被这话吸引。

“就是我刚刚接的那通电话。”

蒋旭就把对方说的跟张静书大致概括了一下。

“……总之，查到这里就断了，据说是跟那家中日合资的工厂老板去日本了，至于是当养子还是别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张静书听完沉默了很久，最终也没说什么。

蒋旭想到上辈子还有跟孟晓冬重逢的一日，就安慰张静书道：“你啊，非得让我点明了才不担心吗？你以为电子厂里那么多员工，他是怎么搭上老板的？孟晓冬不傻，反而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也豁的出去，这种人，到了哪里都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好，你就放心吧，别惦记他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妈妈居然走的这么突然……”

“人生就是这样，总有意外。”

张静书愁眉不展的，蒋旭眼看一时半会儿说不透，就干脆把张静书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一个短暂的吻结束，蒋旭半扣住张静书的肩膀哄道:“没事，没人认识我们……”

蒋晟顶着一头热汗再回来时，差点被眼前的情景惊掉下巴。

谁能告诉他，对面那两个吻的难舍难分的人，是他妈谁啊？

反应过来之后的蒋晟在头皮炸开之前神速后退，又挤回了好不容易才钻出来的舞池。

三人旅程之后的几天，蒋晟对张静书的态度明显有些闪躲，张静书察觉之后便跟蒋旭提了句。

“我们的事，蒋晟好像发现了。”

蒋旭：“发现就发现吧，本来也没打算瞒他。”

蒋旭从来就不是愿意长期搞地下恋情的人，瞒着家里是没办法，他现在羽翼未丰，没有跟家里对抗的资本，但蒋晟那小子，从小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跟大人告状，要不是因为这个，蒋旭也不会因为蒋晟当初的软磨硬泡就心软，答应带他一起旅游。

蒋晟确实没告状，反而在之后的几年里处处为两人打掩护，不是他多仗义，实在是因为他怕惨了。

当年还是个中二少年的他就知道，这事一旦被家里发现，会带来怎样的风暴，那种情景他只是想想就觉得胆寒，更别说是亲身经历了。

蒋晟的记忆力好像从发现那事起就变得格外好。

他的亲表哥和便宜哥哥纷纷考入B大，在国内读了两年书后又双双出国，在国外也不知道是怎么折腾的，反正等四年之后两人再次回国时已经功成名就，蒋旭手下的游戏公司已经成为中国乃至整个亚洲的龙头老大，国内网游手游只要说的出名字的游戏，几乎都是他哥的公司出品，蒋旭也一跃成为圈子里的榜样，时常被长辈们提及，而副总张静书，在外人看来则是蒋旭的左膀右臂，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如此盛名之下，知情人蒋晟却恨不能找个防空洞躲起来，因为他早就知道，他哥和家里，必有一战。

-

这天下午两点，因为惦记着胃病发作的张静书，蒋旭推迟了一个会议，打算趁着空档回家看看，谁知进门就看见了一双陌生的男式运动鞋。

“你给他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再重的情也还清了，难道你真想用一辈子去还？你就不想想你自己？”

从书房隐隐传来的年轻男声莫名耳熟，蒋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脑子有些懵，身体却本能地朝前走去，从门缝中看见一个高大健硕的侧影把张静书堵在角落，那张年轻桀骜的脸就是化成灰蒋旭也认得，居然是祁扬！

这辈子他明明已经带张静书走的远远的了，根本没去过沈城，他们怎么会有交集？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懂……”

“我不懂？”祁扬笑了笑，打断张静书：“那你说，你爱他吗？”

张静书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敢说你爱的是他那个人而不是多年来的习惯？”

这话一出口，不止提问者本身，就连门外的蒋旭都在期待张静书的答案，只可惜张静书没有如蒋旭想象中那样坚定回答，而是用沉默代替了答案。

“静书……”

祁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下一刻，猛然欺身上前，结结实实吻住了张静书的双唇，而张静书在短暂的抗拒后，也默许了祁扬的动作。

围观了全程的蒋旭只觉心脏猛的一疼，眼前便黑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的蒋旭突然在黑暗中惊醒，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手里好像还拎着个什么东西？

一阵阴风吹过，蒋旭被冷的一哆嗦，几乎是同一时间，张静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蒋旭？”

蒋旭僵硬地转过头，努力瞪大眼睛，这才看清不远处的人其实是拿着手电筒朝他走来的张静书。

张静书见蒋旭愣愣地看着自己，不应声也不知道起来，无奈之下，只好上前扶起这只醉汉，道：“怎么坐这里了？起来吧，回家。”

蒋旭一身酒气几乎散的干干净净，要不是眼神不聚焦，张静书都以为这人压根没喝多少。

只是这晚之后，二宝的病好了，蒋旭却倒了。

蒋旭的病来势汹汹，普通的感冒却断断续续一个月也不见好，每天夜里都得烧一场，人都瘦了两圈，最严重的时候连公司的事也没精力处理，只能在家里修养。

蒋家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蒋旭的母亲细细回想，才发现小儿子就是中元节过后的凌晨病倒的，这普通感冒反反复复这么久，连医生都觉得奇怪。

老太太心里估摸着，小儿子可能是不小心撞了什么，想到这里，便急匆匆打电话去了。

没多久，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上门，进门就被早等在客厅里的老太太拽上了楼。

“唉唉？别急啊，您容我喘口气行不？”

不等老太太回话，刚刚还一脸轻松的中年男人突然神色大变，‘噌’的一下退开好大一步。

“啊，这是我儿媳妇小张，之前我跟你提过的。”

老太太见张静书从蒋旭的卧室里出来，忙道：“不是让你别管吗？你顾着两个小的就行了，离他远点，别再传给小的，更糟心。”

张静书先是看了眼陌生的中年男人，转而对老太太道：“蒋姨，我就是过来看一眼，这就要走了。”

中年男人被张静书看的不自在，心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要不是见到本人，谁能想到这位外表文质彬彬的青年居然一身煞气？这得是杀过多少人才能形成的气场呦！就这么个厉鬼见了都要绕道的主儿，也不知道蒋家小儿子是怎么消化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唉！

“走吧，进去给我儿子看看。”

送走了张静书，老太太回身道：“你来之前我给司机打过电话，他说十五那天，我儿子确实自己走夜路来的。”

“这……”

中年男人在卧室门口朝屋里看了几眼，没有进去，而是回身对老太太道：“您信得过我才找我来的，我也就直说了吧，就刚刚那位，您儿媳，他可不是一般人，这么说吧，有他在您儿子身边镇着，可保外邪不侵！”

“啊？”老太太似乎没听明白。

“所以说您儿子的病啊，不是外因，得往内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