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梵平日里最喜欢摆弄茶具，凉亭里的茶具更是别具一格。

子梵用冰勺轻轻舀出茶叶放进茶碗，随手将亭外飘落的飞雪揽入手中，用灵力加温煮沸。沸水将茶叶洗过，碧螺春的茶香袅袅升起。

仁悠下将鼻子凑上去，感受茶香的沉淀，要他心中清宁。

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冰壶中，冷热相替，使得茶香更是浓郁。

“冰遇热水，不融化？”华扁赞叹子梵的巧思，高深莫测的灵力。

“嘘~”子梵将左手食指放于嘴边，温柔的制止华扁长老打断她泡茶的举动。

子梵用手腕的力道缓柔匀地端起茶碗，任由茶叶在清澈如玉的水中舒展，盘旋。扑鼻的茶香、碧绿的茶色，茶泡好了！

子梵干脆利落的三起三落，使茶水的浓度均匀，将茶水倒入杯中七分满。一式五份，推至四大长老和凤舞的面前。

“不烫不冰，一切都是刚刚好！”仁悠下每次见到子梵的惊人之举，心中都会莫名的骄傲。

“你们一定很好奇风月居的变化，我就开门见山了。”子梵不想任何人打断她的思绪，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

“风月居是我花了两千七百年打造的杰作，这里的所有物件都是我用鲜血浸染灵力喂养过的，它们都是活生生的灵物。”子梵骄傲的看着众人，对，这就是天下唯一神魔的力量。

“除了冰封下的东西。”

戴琳好奇的问到，“为何？”

“幻境，装饰而已。”子梵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将冰封下的海底练就成真，毕竟她能力也是有限的。

子梵知道泉眼阁非普通雪境中人能够靠近，所以幽若留下的恩赐是有限的。子梵将泉眼阁里最宝贵的种子播种在了风月居，所以这里的资源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就是说，这里有天下所有的药物？”华扁有些激动，有些兴奋，他似乎看见了救醒妻子的希望。

多年以来，能够踏入泉眼阁而不死伤的，只有尊、子梵、雪女。

尊和雪女不通医术，不知道如何采摘有用的药物。华扁曾尝试进入泉眼阁数次，走到边界就被其中灵力所伤晕倒在外。

“是，我昨晚冰封了风月居是为了给雪境一个春夏秋冬。”

“何意？”四大长老异口同声的问到，相视而笑。

四大长老都曾从雪灵儿的口中听说过人界的春华秋实，他们向往至极却无缘见过。他们憧憬外面世界的美好，期待雪境变得有些烟火味。

“大地之母的女儿，亦然可以掌阴阳、滋万物。”

子梵用灵力驱动乾坤镜，唤醒雪境万物。雪境积雪逐渐融化成水顺着风月居的阵法，得以净化涌入门庭之外的井中。雪境褪去了银衣，大地展开了新容。

房屋变成了土木，不再冰寒。地面迸发出新芽，娇羞的和臣民打着招呼。活泼的燕儿在空中穿梭盘旋，叽叽喳喳的欢叫着。蝴蝶在草丛中煽动着翅膀，翩翩起舞。

雪境，生机盎然。

“子梵！”凤舞看着子梵面色苍白，赶紧上前扶住了虚弱的她。

在凤舞的搀扶之下，子梵顺势坐在了凉亭的凳子上。

子梵收起乾坤镜，凝神聚气调息着身上混乱穿走的灵气。

华扁见状赶紧拿出雪莲练就的护心丹，递给子梵，“服下”。

子梵服下药丸，脸上浮现了一丝血气，气息勉强稳定下来。众人见状，提到嗓子眼的心方可安定下来。

仁悠下紧张的抓住子梵的手，大声的质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仁悠下是四大长老中，最关心子梵的人。他第一次看见如此虚弱的子梵，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比实际看到的更加糟糕。

雪境数万年冰封的积雪化作井水，解决了雪境无水的燃眉之急。就算百年之后，雪女皆归为尘土，这井水也可维持雪境臣民饮用一段时日。

“我说过了，风月居是靠我的血液灵力滋养，它们都是灵物。此处冰封是因为它们承载了雪境的所有严寒，而繁衍了生命。风月居就像雪灵儿，雪境现在的所有新生命就像雪女。至此之后，雪境便有四季变换。”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仁悠下严厉的看着子梵，希望她坦诚相告。如果仅仅只是靠血液灵力滋养两千七百年，如今的子梵就不会如此虚弱！

雪境中人都尊敬子梵、畏惧子梵，但他了解她。

“以半生精血为引，两千年灵力为动力驱动了乾坤镜，开启了法阵才换得今日的雪境。”

“你太不爱惜自己了！”仁悠下一记耳光，打得子梵两眼发昏。

这是子梵记事以来，第一次挨打，“你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是六界争抢的猎物，追杀的对象！你知不知道，雪境臣民可以去适应一层不变的生活，而你却不能失去这些灵力！半生精血，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仁悠下一时冲动气急败坏的打了子梵，她脸上的红色掌印清晰可见。他炮语连珠的质问着子梵，冲动过后，心疼、懊悔、愧疚涌上心头。

其他三位长老挡在仁悠下的身前，生怕子梵回击。

华扁说，“仁长老，他是担心你。”

戴琳说，“我们很感谢子梵为雪境做的一切，只是请你千万饶过仁长老。”

无情说，“要处罚就处罚我吧，这些年来我总是没给你好脸色。”

“你们以为，子梵会做什么？一个个像叠罗汉似的，干嘛呀。”凤舞知道子梵不会再伤害仁长老了，这些年只有仁悠下可以在风月居来取自如，都是因为当年的愧疚。

哪怕今天被仁长老打伤了，子梵也不会还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精血可生，灵力可修。我去人界祸福难料、生死未可知，临行之前，我想为家做一点事情。泉眼，我也会带回来的。”以前子梵一直认为雪境是佛祖囚禁她的牢笼，直到昨晚她方才想明白这里是守护她的故土。

尊守护雪境将结界和命数相连，日夜饱受煎熬，却从未放松过对子梵的教养。就算雪境臣民对子梵有异样的眼光，却供养了她两千七百年，给了她无限的荣光。

四大长老潸然泪下，听见子梵将雪境称之为家，感动不已。本以为子梵是无情之人，却没有想到她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何时启程？”凤舞见子梵伤势未愈，不知道会不会调养好身体再去人界。

“此时。”离别，原来心中会苦涩。走，干脆就决绝。

“我不死，雪境永享四季。我若死，雪境恢复如往昔，风月阁遗世而独立、生机再现。我不再时，这里就交给华长老管理吧。”

子梵牵住凤舞的手，消失在了雪境。

“恭送子梵！”四大长老行跪拜大礼，心悦诚服的恭送子梵。

四大长老曾期望子梵能够成为像幽若一样的尊神，如今看来，子梵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活出了风采，守护着雪境。

以前跪子梵是礼数，现在跪是五体投地的佩服、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