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雷震震夏雨雪
作者:苏鎏 | 分类:现言 | 字数:19.9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1.一场丢人现眼的婚礼
宴会厅里灯光晦暗,大家都在切切私语。台上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略显臃肿的男人。他,就是今天婚礼的司仪。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在听他说什么,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桌上的几碟冷盘上。吃喜酒,总是这样的。交了礼钱,来这里无非是为了一顿吃,如今菜摆在面前,却不好意思动筷子,还得陪着新人做一场戏,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终于,司仪说完了预定的台词,将大家的目光带向了大厅正中长长的红地毯上。那里,是连接一对新人最后的纽带。新郎已经站在了一头,负手而立,望着门口,等着新娘由父亲挽着,慢慢地走过红地毯,送到他的手中。
结婚进行曲已经响了起来,新娘却迟迟没有出现。大家交头接耳地越来越频繁,都在好奇,这个新娘子,到底要搞什么鬼。
终于,曲子过半,大家期盼地脖子已经伸得老长,宴会厅的大门,这才徐徐地打了开来。新娘身着拖尾白纱,挽着父亲的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花童,不太熟练地拉着那长长的拖尾,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基本上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记得爸爸妈妈交代过,要拉着漂亮姐姐的裙摆,一直走下去。
看到新娘出现,大家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明显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挂上了客套的笑容,一直看着新娘,走完整个红地毯,那只挽着父亲的手,被交到了新郎的手上。两个人手牵着手,一齐走上了舞台。
胖胖的司仪又一次打开了话匣子,说的无非是一些已经让人听腻了的话。一年365天,他至少有300天得说一至两次这样的台词。此刻的他,就像个播放器一样,所有的话都是不经过大脑,自动说出来的。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说上几句,手中的话筒,就在一刹那间,被新娘给夺了过来。胖司仪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点愣住了,抖着脸上的横肉,冲新娘挤眉弄眼,示意她,自己还没有说完。
新娘却一脸地不耐烦,拍掉了他伸过来要话筒的手,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那个,麻烦开一下灯。”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开灯,甚至没有人再去注意面前的那几碟冷盘。大家都紧盯着新娘不放,想看看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新娘等了一会儿,见灯不亮,又叫了起来:“那个,服务员,麻烦开一下灯啊。”
这一次,总算有人反应了过来,将厅里的灯都打了开来。直到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新娘的脸上,明显带着怒意。而站在一旁的新郎,脸色则更为难看,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身边的这个女人,双唇紧闭。
“那个,我想宣布一件事情。”新娘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根本不适合彼此。所以,我决定要取消今天的婚礼。对不起大家了。”说完,新娘一手按着胸前的婚纱,面向大家,深沉地躹了一个躬。然后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提起长长地裙子,飞奔而起,冲出了宴会厅。
时间像是停顿了一样,直到新娘冲了出去,消失了在门后,大家才反应过来。偌大的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吸气声,还有争吵声,简直乱作了一团。
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镜头一直抖个不停,里面拍到了天花板,时而拍到了桌子底。一双双脚走来走去,桌边的人站起又坐下,到最后,只剩一片黑色的屏幕。
白花花关掉电视,正想将光盘从DVD机里拿出来,大门就开了。夏语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浮肿的双眼,以及一身的灰尘,走了进来。
“回来啦。”白花花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里不忘拿起茶几上的薯片,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一副游魂状的夏语雪身后。
从客厅一直游走到餐厅,再飘入厨房,停在了冰箱前。夏语雪拉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各色的饮料,挑了瓶可乐,斜眼看着白花花,问道:“我能喝吗?”
“喝吧喝吧,我们两个,谁跟谁啊。”白花花向来都很大方,对朋友是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
“不是说钱,我怕胖。”夏语雪一面倒可乐,一面瞅了眼白花花,话中带话道。
要是平常人,可能已经翻脸了,可是白花花不会,她从出生后,就一直没有瘦过,期间经历无数次减肥与反弹的过程,最终,体重顽强地停留在了一百三这个数字上,多年未变。
所以,她根本不理会夏语雪的讽刺,一脸热情地贴了上去,顺带抢过杯子,喝了口可乐,继续聒噪道:“我真后悔,早知道你的婚礼这么精彩,我一定要推掉我表姐的婚礼,去喝你的。新娘子当场宣布毁婚,然后跑掉,多帅气啊。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次这样的婚礼。”
夏语雪瞪着两只大眼,又将可乐抢了回来,呲牙咧呲道:“我都快累死了,就别提那个什么破婚礼了。你啊,幸好没去,不然,什么都吃不到,还得饿着肚子回家泡面吃。”
“那倒也是。”白花花见夏语雪要走,赶紧像护卫似的跟在后头,边走边说:“我说你也真缺德,就算要毁婚,也能上完了菜,大家吃饱了再宣布啊。现在倒好,便宜的酒店,钱也收了,菜却没上,所有的宾客都得回家吃自己,礼金都白给了。”
夏语雪忽然停住身子,猛地转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白给了,指不定,都要回去了呢。”
“那雷家岂不是最惨?”白花花哀嚎一声,为帅哥悲鸣一把。
“惨个屁!”夏语雪尖叫一声,重重地跌在了沙发里,舒展着浑身的筋骨,“我,我才是最倒霉的一个,被他们家花言巧语地骗了过去。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不对劲,现在我就是掉在火坑里了。”
“话说雷穆到底有什么问题啊?身材高大,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最重要的是,他可是聚丰电子的小开啊。聚丰电子,知道吗?整个幸临广场上的大屏幕,全是他家做的。幸临广场知道伐?那里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双袜子,也要花掉我半个月工资的地方。据说那个广场,有一半是他家的。”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嘛,你不就是想说他有钱吗?再说了,他家不是电子公司,跟幸临广场的商场有什么关系?”夏语雪不耐烦地打断了白花花的说教,撇着嘴说道。
白花花扔掉薯片,尖叫了起来:“小姑娘,你拎拎清好伐。你以为电子公司就没有其他产业啦?这年头,有钱人什么不做,他们手里的钱,随便投在哪里,都跟印炒厂似的,那钱就像雪花似的飞了出来。我虽然叫白花花,可我这辈子,只怕也没办法像你一样,遇上个能挣白花花大洋的有钱男人。你居然还逃婚,还当众逃婚,你怎么好意思的呢?”
白花花是上海女人,说起来话来,特别是激动的时候,上海腔就跑出来了,配合着身上的肥肉,来回地晃动,看得夏语雪忍不住想笑。
忽然,她的目光,被客厅角落里的一个箱子给吸引住了。那个箱子她认识,是她读大学时用的行李箱,旧旧的,无论怎么擦,都像是蒙上一层灰似的。她本以为,在雷家决定娶她过门时,她那个神经衰弱症间歇性发作的老妈,已经把这个不符合她雷家少奶奶身份的箱子给扔掉了。想不到,现在竟然会在白花花租的公寓里,再次与它重逢。
“这是怎么回事儿?那是我的吗?”夏语雪指着那箱子,懒得站起来去看,她想先确认一下,以免走了冤枉路。
“是啊,是你妈找人送来的。”白花花又换了包花生,继续吃着,“她还托人带话了,说如果你不能救得雷家的原谅的话,就永远都不用再回家了。”
Shit!夏语雪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这是怎么样,要把她扫地出门是吧。她的决定,果然是众叛亲离,连亲生老娘都不肯原谅她,雷穆那个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原谅她。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眼白花花,哀求道:“小花,在找到工作前,我能不能住你家啊。房租我以后会还你的。”
白花花像个豪杰一样,拍着胸脯道:“这有什么问题,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反正我是跟人合租的,房东不知道的,没人会管的。”
“花花你真好。”夏语雪笑着扑了上去,撒娇道。
白花花赶紧推开她:“离我远一点,我不想传染你的疯病。”一面说,一面往沙发的另一面缩去。忽然,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光盘壳子,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个婚庆公司,找的摄像师拍得不错,雷穆听到你毁婚时,脸上的表情,给拍得一清二楚。”
“什么?”夏语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