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蓝楹

晋.江.文.学.城

第四十六章

唐迎看着韩唯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担心地问韩希：“妈妈怎么了？”

韩希摸了摸唐迎的头发：“迎迎，如果有一天妈妈和你爸爸分开了，你想跟着谁？”

唐迎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分开？”

韩希正要蹲下跟唐迎好好解释这件事, 忽然从唐迎的身后悠然飘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韩希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口。

“我会照顾迎迎。”那人说,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韩希刚想说些什么, 那人又说：“那一天不远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韩唯黎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告诉过唐晖，甚至连唐迎都没有告诉，为什么唐晖会说‘那一天不远了？’

韩希问：“什么意思？”

唐晖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句：“爸和韩阿姨迟早会分。”

韩希简直无语, 虽然他从小就知道妈妈和唐严臣之间没有什么真感情，但是也维持了这么久, 就算刚刚开始没有真感情, 后面也会渐渐培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婚姻情吧。这个唐晖虽然比他大了几岁, 可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了。韩希摊摊手，表示不想和他交流下去, 拉起韩希准备回房间。

唐晖一把拉着韩希的胳膊，韩希细胳膊细腿的，被他这么一拉倒有些生疼，韩希有些微怒：“干什么？”

唐晖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对他说：“我有事和你说。”

韩希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唐迎说：“迎迎你先回房间, 里面有我今天带给你吃的点心。”

唐迎很懂事, 见两个大哥哥准备夹枪带棒地谈事情, 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韩希唐晖坐到沙发上。唐晖毕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 是个大学生了, 行事作风都有些大人的模样，而韩希仍旧只是个少年模样, 外人一看就能够看着这其中的年龄差距。

唐晖正色说：“等那一天到来，我爸肯定不会再管我们这些小孩，韩阿姨一定会放不下你，我想比起迎迎，韩阿姨更喜欢你吧？”

虽然唐晖的每一句话都不带什么感情色彩，但是韩希听了总觉得不舒服：“迎迎和我都是我妈的孩子，没有轻重之分。”

唐晖哼笑了一声：“如果让她从你和迎迎中选一个，她会选择迎迎？”

韩希差点站起来跳脚：“不会有这样的选择！”

唐晖不以为然：“我爸的公司快不行了，现在差不多就是个空架子，在摇摇欲坠，倒闭是分分钟的事情。”

唐严臣的公司韩希了解的不多，也没有这个兴趣，唯一知道的就是唐严臣最近很少回家，妈妈说是他一直在公司忙事情，‘忙’？韩希可不觉得唐严臣是在正经地忙什么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忙得焦头烂额了。

韩希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唐晖轻轻一笑：“自然是我动的手脚。”

韩希虽然不懂这些豪门世家的恩怨，但是多多少少也懂些，他说：“这公司迟早是你的，你何必？”

唐晖搓了搓手，寒冬腊月，纵使暖气不断也依然暖不了这偌大的客厅，说：“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儿子，自然不必担心。”

韩希仔细揣摩着这句简单至极的话，所以……唐晖并不是唐严臣的儿子？怎么会这样，如果不是，像唐严臣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任由洛茜这样做？所以二十年前又有他所不知道的什么事？

韩希憋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唐叔叔知道这件事吗？”

唐晖轻蔑地笑了笑：“他如果知道了还能让我和我妈活着，肯定早在我出生就会弄死我，顺便弄死我妈妈。”

或许和韩希一样有着对唐严臣的恨，韩希觉得这个唐晖并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他的语气也渐渐缓和了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唐晖放下拒人千里的笑容，像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笑了笑：“因为我和你一样喜欢迎迎，我想把他带在我身边。”

所以……“你说什么！”韩希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唐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你们谁听到这话都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说我们俩都是男的，就迎迎那么小的年纪，这件事都毋庸置疑地不可能。所以我谁也没有告诉，但是现在，那边的事情就快结束，这件事我必须拿出来说清楚。”他这样的语气，倒有些像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一样，有些渴望，又有些紧张。

的确，这件事任由谁都会觉得不可能，但是唯独韩希不会这样觉得，因为他曾经就有个这样的哥哥，这样的感情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更信任的了。唐晖只是不知道韩希的过去，如果知道他们乃‘同道中人’，或许就会对着月色促膝长谈一个晚上吧。

韩希心里叹了一口气，因为他是‘过来人’，这其中有多少坎坷他最清楚，他说：“迎迎知道吗？”

唐晖抿了抿唇，有些像个二十岁少年的模样了：“他现在还不需要知道，我会等他、陪他长大。”

韩希身子松了松，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茶几发了一会呆。

唐晖对于他的过度冷静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你不会觉得这有悖天道人伦吗？”

韩希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嗯，第一次出柜的确有这样的感想，正常。”

唐晖瞪大了眼睛，这双依旧是个少年光泽的眼睛，和那副披着中年人皮囊的身躯有着些许不同。韩希转头看了看他，意会地相视而笑。

似乎是暖气终于加大了力道，客厅里渐渐暖洋洋了起来，气氛也没有先前那么冰冷了。韩希不禁想着这个只比他大了三、四岁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有能力去弄垮一个深根盘绕的大公司，还有，为什么他可以一直顶着唐氏大公子的名义一直活到现在。

趁着这个气氛有些“兄弟俩”的意思，韩希问：“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唐叔叔的儿子？”

唐晖和韩希出了柜，也算把他当个兄弟，再说，这件事迟早要公诸于世：“我妈当初嫁给他是不情愿的，他俩根本没有什么真感情，但是两家人需要合作，嫁过去的不是我妈就是我姨，但是我姨有喜欢的人了，我妈从小就和我姨关系好，而且我妈是个要强的人，嫁给唐严臣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我妈当初也有喜欢的，但是……你懂的，我妈和我姨不一样，她没有能够像我姨那样坚持那份感情。嫁过来后不久，我妈就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男孩，长得很像，其中一个就是我。”

韩希听得聚精会神：“可我没有听说唐叔叔有两个小孩啊。”

唐晖继续说：“因为很不幸，另外一个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韩希有些好奇：“唐叔叔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或者做个亲子鉴定？”

唐晖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没做过，他也知道我妈那个性子，孩子一出生就悄悄做了亲子鉴定，虽然那个时候亲子鉴定不普及，但是像他们这些大户人家做个亲子鉴定还是很容易的。取走的是那个孩子的DNA。”

显而易见，既然是双胞胎，肯定不会怀疑这两个孩子有什么DNA鉴定的差别，取样一个就足够了，在亲子鉴定不普及的当时，纵使视金钱如粪土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必要做两次浪费人力财力物力，所以只取走那个不幸的孩子的DNA做了比对，很幸运，那个孩子的确是唐严臣的孩子，只不过后来死了。而活下来的那个，却是另外一个人的精/子。

这对双胞胎是异卵双胞胎，女子一次排出两个卵/子是巧合，而这两个卵/子又被两个不同的精/子受精又是一个巧合，巧合加巧合就是概率性很低的巧合，洛茜在那个时段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唐晖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出身并没有什么羞愧之处：“还好我小时候长得比较像妈妈，细看眉眼还能说出有几分像唐严臣，但是这其中的真假我妈最清楚，后来我妈离婚后对我做过鉴定，事实证明我果然不是唐严臣的儿子。不过这一页马上就要掀过去了，唐家马上就要结束了。”

韩希不知道说什么好，等这一页掀过去，妈妈或许就能回到他身边，依旧唐晖的安排，唐迎就会跟着唐晖，这里的一切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有……

韩希说：“既然你和我说了事实，我想你一定是铁了心要照顾迎迎，我不会阻止，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其实……他很可怜。”迎迎就和那个死去的孩子一样可怜。他的出生，他的成长，似乎都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还好，还好他也有个像‘盛光’一样的哥哥，韩希如是想着。

唐晖就像个得到丈母娘认可的小女婿，倏地站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韩希忍不住笑了笑，一手捶在他胸口，给了他不需要言语的‘兄弟式安慰’。

一场交谈过去几个小时，韩希回到房间，唐迎已经将他从咖啡店带回来的小点心吃了个精光，韩希无言以对：“迎迎，这样吃你晚饭还吃得下么！”

唐迎挺着肚子躺在床上玩手机，眼睛都不离手机地回话，“不吃晚饭了！”

韩希走到床边宠溺地给了他一个温柔暴栗：“你现在淘气，以后可有人要管教你了！”

唐迎笑睨着韩希：“你说晖晖哥哥啊？在家都是我管教他！”

韩希：“……”

你们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