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扬……这一点上，哥哥，真的对不起你。”看着冷自扬瞬间丧失全部生机的样子，冷自练不禁想起幼时，那个义无反顾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那般无畏，那般骄傲。从以前起，他就很护自己，就好像……他才是哥哥一般。

“瞳瞳离家出走后，我和你嫂子也不是没有找过，但所有的消息，都宛如石沉大海般，了无踪迹，就连警察，最后都无可奈何……”冷自练满眼愧疚道，这一刻，他真的有种愿时间重来，他定痛改前非的样子。

“自扬……其实，就算你不原谅我与你嫂嫂，我也能理解，但，但是……”冷自练突然三跪九叩给冷自扬行了个大礼，“希望你念在咱们父亲是忘年之交的份儿上，救救冷鱼，他还小……”

“小？”冷自扬眉眼冷横，怒然睁开雷电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冷自练，看着自己从小细心呵护，照顾的那个哥哥。现在的他，一身铜臭，一肚痞烈。这还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自恋哥吗？那个见到女孩儿就会脸红，被别人答谢就会手足无措的冷自练？！

冷自扬不禁嘲讽一笑，岁月果然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将人性中最黑暗的欲望暴露无遗，“冷鱼小，是，他的确很小，今年也不过十五岁，那，我想知道，我的瞳瞳，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大概多大？”冷自扬挑眉怒道。

冷自练一顿，冷自扬的脾性他在了解不过了，他的怒，总是看似波澜不起，实则暗涌滔天，他至今都记得，曾经有个人当着他的面，调戏了雪馨。说了些粗野的话，当时老实畏惧的自己都几乎愤怒地冲上去了。可冷自扬，他因为答应了她不再打架，那一次，带着她笑着离开了。

可事实也证明了，冷自扬笑着发火的时候，永远比他暴怒的时候要恐怖的多，因为，那个调戏过雪馨的男孩儿，某日之后，便莫名其妙地被重伤，卧床不起大概一周之后方才好转，之后再见到冷自扬，绝对会绕着走，这其中的恩怨，简直太过明显了。

但，冷自练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亲自对上这样的冷自扬。冰冷，戏谑，寒意凛然。

下意识地打了个抖索，冷自练老实道，“十四，十四岁……初二，初二的时候……”低垂着眸子，此刻，冷自练再也没脸去正视冷自扬那深邃的眼眸，颓然低头，是啊……自己觉得自己的儿子小，想要乞求他的原谅，但是，他怎么忘了，那个丫头离开时，可还不到十五岁啊……自幼饱受冷眼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大人一样，以至于，自己总是会忽略她的年龄。原来，她那时才十四岁啊……

一念致此，冷自练绝望地闭上眼睛，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信心觉得能够找到那丫头，那此刻他却是万念俱灰，是啊，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丫头，在外面，若是遇到了坏人，该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能撑得下呢？

“……”神色几经翻腾，最后，冷自扬活生生压下一耳光呼上这对男女的冲动，闭眸，暗自调息着气息。

这世界真的奇妙，他们这对自私的夫妻，视自己骨肉为草芥。自己却千里迢迢地帮他们寻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这，对他倒还真的讽刺啊。

只是……冷自扬轻声叹息……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从小玩到大，那个处处为自己着急的哥哥，虽然愚笨了点，但本心终归是好的……总之，无论如何，冷自扬看着现在如此备受窘迫与落寞的哥哥，他是无法做到不闻不问的。

“诶……”冷自扬沉沉叹息，冲着一旁胆战心惊的女人冷漠道，“拿纸和笔来。”

一旁的凉女早已有些心灰意冷了，突然感受到冷自扬那毫无生机的寒眸，顿时一惊，汗流浃背……

“纸和笔！”冷自扬皱眉，再次道。

“啊？哦！”终于，凉女反应了过来，麻利地跑向一角，直接“哗啦”声响起，再然后，就见她一手纸，一手笔，诚惶诚恐地出现在冷自扬面前，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正视冷自扬半分。

接过凉女的纸笔，冷自扬低头，衬在一旁的桌角，“刷刷”几下，宛如行云流水般了结。

“给……”不一会儿，冷自扬便了结了手中的事儿，抬头，一双寒眸终于是复杂地看了眼冷自练，不由分说塞给了冷自练，深深地看了眼冷自练，终于，掩去眼角的失落，向着门外走去。

冷自练一双视线凝聚在冷自扬身上，现在见他要走，不禁有些想要挽留，可是，刚一开口，顿时语塞，剩下的只是满眼自责与后悔。

“自恋哥……你也不用自责，我相信，我和馨儿的孩子一定还在这世上，我有预感！”冷自扬微微攥了攥手心，坚定道，“她可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坚强的生活下去的！”冷自扬兀自自信道。

“娘……我是个不孝子。”蓦然，冷自扬轻声叹息，泪，无声地滑落，“她，以前过得怎么样？”良久，似乎怕是听到些什么，又想是听到什么，冷自扬在出门的那一刻停驻脚步，踌躇道。

冷自练抬头，听到冷自扬的安慰与谅解，他的心里本就不好受，此刻，听到冷自扬的询问，更是一惊，神色陡然涌上一抹凄凉。他自然明白对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看着一直冲着自己咬牙切齿使眼色的女人，冷自练终于是黯叹一声，对于那个丫头，他本身就是无限罪责，如今，若再向她亲生父亲隐瞒她曾经的事情，那可真的不算个人了。

黯然叹息，冷自练摇了摇头，沉沉道，“不好，很不好……”

“是吗……”冷自扬喃喃，勾起一抹苦笑，摇头叹息，良久，仰天长啸出门去，沐苍穹落滴而逃，转眼间，消失在雨幕……

“自扬……”身后，冷自练望着冷自扬远去消失的身影很久很久，这才突然大呼，“这么大的雨，他怎么直接跑了出去？”冷自练紧张道。

然而，下一刻，看着倾盆之势不变的样子，冷自练顿时哑然，貌似，自扬来的时候便什么也没带？而那时，雨已经持续下了一晚上了。那他又是怎么做到漫天雨中跑，片滴不沾身的？

冷自练下意识皱眉，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究竟哪里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