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小年夜饭, 顾汀出去放小小烟花炮，城市禁火，只能放两个巴掌大的小炮, 还是因为顾楠想看烟花, 不然顾汀才懒得弄这些。

他将小炮放在门口, 过去赶那边晃悠悠穿着毛绒连体衣的顾楠, 不让他乱跑。

“别乱跑, 到这看。”顾汀将他抱回去，放到沈汿身边，“你看住他, 别让他乱跑。”

“哦。”沈汿有点紧张的搂住乱蹦乱跳的顾楠，小孩身上一股奶香, 还有糖果的味道, 有点顾汀身上的味道。

顾汀又跑了回去, 点了根红香，蹲下去点燃火引, 然后站到一边看。

“砰”的一声，烟花窜上天，撕裂成五彩斑斓的小火星，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怀里的小孩抖了一下, 看到烟花欢呼的鼓掌。

沈汿恍惚看着烟花, 只觉得好看, 除了好看没有任何感觉。

“别凑得那么近。”顾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接过沈汿怀里的顾楠, 离远了一点，捂住他的小耳朵, 朝着烟花看。

沈汿看一眼，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凉凉的触感，茫然看眼半空中的烟火，鼻子有点酸。

顾汀低头将香扔掉，抬脚捻灭，背着身后的烟火朝她走来，她仰头看着烟花，他站到她身后。

突然一双温热微粗的双手盖住她的耳朵，也是一瞬间，她挺直身子，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耳朵，血气往上冲。

她微侧头，就看到顾汀低头看她，性感的薄唇轻启。

“别怕。”

炮放完了，顾汀放开手，顺手替她理了下沾到脸上的头发。

“进去吃饭吧？”他笑了下，却没有转身，像是有话要说。

她没吭声，他果然有话要说：“其实，商大挺好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名校，而且离得近。”

她笑了下，点了点头，他纠结地抓了下头发，另一只手插口袋慢悠悠进去了。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年夜过完，保姆也准时回来上班了，送她上下课，周六休息一天，陪廖伶和哥哥去看比赛，反而看到了哥哥的女朋友，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后面就是她考她的试，他打他的比赛，她比别的学生轻松一点，别的学生要考体育，她不用，所以下课不用出去跟他们训练也落得清闲。

记得那天体育考试天气不错，气候回暖，她在教学楼走廊，看着下面的学生们在排队准备，之前光秃秃的树干也抽出点绿了。

一个人站在那，有些无聊，她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昨天的重赛，打开手机，准备找视频，却被一个重大的消息侵占了，上面是一个个名字，有很多很眼熟，她屏住呼吸看过去，当看到倒数第二，那个跟她名字第二个数字很像的名字时愣住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想紧张却又释然。

因为体育考试，下午没课，她呆了一会就叫阿姨来接她回去了，大院顾家很安静，关着门没有人在。

阿姨给她做饭，她一个人静不下心写作业，坐在院子里，时不时张望着一墙之隔的隔壁，大门开了，生怕错过路过的车子。

直到太阳西斜，彻底消失，她坐在灯下，一院子亮堂，隔壁依旧安静，桌上的白纸作业白的反光一样。

阿姨端了杯红糖水给她，知道她今天生理期，并且嘱咐她早点休息。

沈汿应着，却有点心不在焉，继续看手机，头条还是那个，被炒热了，各大网站都是这个消息。

“乒乓总教练被调离，昨天男队大半弃权，昨日刚进四强的男乒选手顾汀和同队陈旭也在今日相继弃权。”

主持人说完，画面转到了赛场，几个裁判和选手在那无所事事的样子，似乎在等通知。

“顾汀和陈旭弃权，比赛还用等吗？”记者问裁判。

裁判苦笑摇头，“不用等了，过会会直接通知对手胜利。”

记者又转向对手那边，两个日本选手也是茫然，本来今天这场是男子双打，现在却莫名其妙不战而胜，让他们多少心里会不舒服。

“这边有两位选手的消息吗？”

一边的工作人员点头，“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这段视频沈汿看了很久了，还有顾汀和陈旭满头大汗下训练台，跟记者裁判擅自宣布弃赛。

顾汀是生气的还有冲动，拿了外套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汿叹口气，光掉手机，伸手拿杯子，却被人抢先了一步，她微惊抬头看到一双幽深的眸子，他额头还有细汗，身上穿着视频里面的红色运动服，外套习惯性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他抿着薄唇轻笑一下，灯光切在他俊逸脸庞轮廓，晃晃手里的红糖水，“冷了。”

忽而倾身凑近，距离近的沈汿瑟缩了一下，不敢看他眼睛。

“在等我啊？”

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吐纳的每一声呼吸都像羽毛一样漂浮在她的笔尖和唇瓣。

她脑袋放空，愣愣点头。

他一开始估计只是调侃，当看到她红着脸点头却有点不知所措了，按照他的想法，沈汿应该立马摇头并且伶牙俐齿反驳的。

他有点不真实，像是不知所措，匆匆拿起手里的杯子就开始喝。

“别。”沈汿睁大眼睛去抢，顾汀也立马反应过来里面是啥了，嘴里含着一口，该吐还是该咽都不知道了。

沈汿抢过他手里的杯子，看着他的样子好笑，忍了忍，举起手里的杯子，“你吐这里面好了。”

顾汀顺势一咽，回答：“好。”

“······”

空气顿时凝结，沈汿抖着肩膀，嘴巴抿紧，憋笑看他。

顾汀难堪地别过头，没好气锤了自己额头。

沈汿忍不住了笑出声，放下杯子，歪头问他：“好喝吗？”

他青脸摇头，一脸嫌弃。

看着她笑的开心，顾汀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那个，你弃赛不碍事吗？”等她笑累了，她有些担心看他。

他脸色又变得不好了，拧眉道：“没什么事，顶多扣钱和扣分吧。”

分数自然指的是世界排名的分数，以后还能打回来，金额也是从奖金扣，以后也能挣回来。

所以他愁的自然不是这两个了。

沈汿不明白什么情况，不好评论，“你们教练应该还会回来吧？只是暂时调离而已。”

顾汀看着她，笑了笑，掺杂了些无奈。

她不懂继续劝：“而且我们拼的实力，就算教练不在了，你们还能怕了他们了？”

顾汀嗤笑一声，“可能吗？”

“那不就是了，而且教练要是知道你们把重要的比赛给随便就放弃了，估计要打你们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作为一个教练，更多的是欣慰和无奈吧。

见沈汿一副教训他的样子，顾汀觉得好笑，有点吃味，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松手道：“你懂个毛线。”

“那你懂？你们懂？懂还这么冲动。”她嘟囔道：“明知道就算这样也没用。”

“是没用。”他忽然笑了，“但是比起什么都不做要好。”

沈汿没说话，静静看着他，他看一眼门外，笑了笑，“你想好进哪所学校了没有？”

她眨了眨眼，含糊不清道：“再看吧。”

“什么叫再看啊。”顾汀不高兴，“上次说的那个学校挺好的啊，你没跟你哥哥说吗？你哥哥都说这个学校好的。”

“我知道了。”沈汿都想堵住他的嘴里，一张一合很是晃人。

“你回去睡觉吧，我明天还要上课呢。”沈汿开始收拾书本了，埋头不看他，顾汀张张嘴，最后不甘心走了。

沈汿看一眼空无一人的大门，无奈摇头，“笨蛋。”

弃赛的日子很是惬意，除了被家人念叨几句外，他在家睡得开心，看看书，没事出去蹦跶，可惜是沈汿上课没时间，有时候一日三餐都不在家吃了，晚上回来也很晚，他看着她一脸疲惫也不好打扰她。

因为这件事，网上吵得热火朝天，虽然大部分都在倾向于他们。

但是顾汀知道，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回队里了，接受批评教育，总教练还是会走的。

如他所猜，没过几天就被队管理带回去了，不过他走的很是理直气壮，没有看到周教练，和其他教练，来的都是管理层的。

沈汿亲眼看着他背包离开的，他上车前还不忘叮嘱她的志愿，谁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沈汿会不会已经收到大学通知书了。

被他问道，沈汿偏头，表示没看见，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顾汀气得磨牙，觉得自己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回队里，自然是轮番批评了，弃赛的几个男孩子坐成一排，就剩他了，还专门留了个位置给他，教练们坐在旁边，本来还以为看不到总教练的，哪想依旧坐在那瞪着他们。

顾汀不紧不慢坐过去，吊儿郎当惯了，管理层人个个趾高气扬，见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顿时火气上头，边上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拍的桌子阵阵响。

“做没做像，看看教出来的队员，什么样的教练什么样的队员。”

说完还不忘看眼教练们。

顾汀闻言哼笑一声，踢了一下旁边陈旭的椅子，后者坐的乖巧，莫名其妙跟着椅子在瓷砖上踢远了。

“那是因为我椅子不咋地，不如你那位置让我坐坐？”

顾汀笑出一排白牙，目光沉沉看着那人，隐隐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