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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14.9万

26.第 26 章

书名: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字数:2317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07

大早上被手机叫醒, 初六手忙脚乱地起床,陈文臣被她吵醒,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睁着, 睡意朦胧, 眼神像刚睡醒的孩童般, 十分可爱。初六穿戴整齐后, 陈文臣说:“我送你回去, 你去单位还是回家?”

初六摇摇头,又想到他背对着她看不到,出声:“不用, 我自己走。”陈文臣没说话,却在初六收拾停当的时候和她一块儿出门。

清晨的酒吧街沉寖于低靡的萧瑟, 更像锣鼓过后空旷的回音。偶过几个行人匆匆而过, 清洁工快速地清扫积雪, 大雪覆盖的尘世有短暂的清明。

马路上的积雪虽然扫尽,路面仍然很滑, 陈文臣专心开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原先开车只用半个小时的路程,竟用了一个小时,好在时间尚早,车辆不多, 一路都还顺畅。

车停下后, 陈文臣想说些什么, 初六却一溜烟地下了车。

打开家门, 一股烟味扑面而来, 初六一惊,慌慌张张地进门, 以为家里哪里着了火。仔细一看才发现客厅里坐了个人,低着头,手里一根香烟明明灭灭。

肇梓然抬起头,眼下黑眼圈很明显,眼里的疲惫不容忽视。

瞥见茶几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初六皱皱眉,说:“你昨天晚上就来了?有事儿?”

光线有点暗,初六打开灯,肇梓然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初六颊上还未消退的红肿,眼里的沉痛像波涛的大海。他站起身,走到初六面前,指尖抚上她微肿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依旧熟悉,却让人想要躲避,开口竟是鼓破般的暗哑:“昨天,对不起。”

初六避开他的手,手上整理本就不乱的提包,曾经亲密到同床共枕的人,现在呆在同一个屋子里都是尴尬,早就知道他和她总有一天桥归桥路归路,四年的感情,哪能轻易割舍,他眼中的痛意仍是将她灼伤,她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他们不懂爱,甚至轻贱爱,然而感情依旧是一把利器,可以划破所有的伪装,面具下的脸孔是否还是本来的模样自己都看不清。

短暂的充愣后,初六说:“和你没关系,杨伶俐她也是太喜欢你了才走了极端,放心好了,我不会因为她极端我也跟着极端的,不是我大方,这样你打我我打你的没什么意思,又不是踢足球,再说我有着个心力没这个能力,你放心好了。”

初六自觉心胸广得都可以开游艇了,肇梓然脸色难看得像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这样还不满意?初六继续说:“你回去告诉她,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绝对不会缠着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肇梓然的声音有些凌乱。

手上动作一顿,初六说:“不管什么意思现在都没有意思了。”

肇梓然的眼神渐渐平静,说:“陈文臣知道他有个女儿吗?”

“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就不清楚了,我以为这会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你们好像都不答应。”初六忍不住嘲讽。

肇梓然似是下定决心般,艰难开口:“初六,我可以一直照顾你,还有你的女儿。”

这本是恋人间最动人的承诺,她此刻只觉得这句话很冻人,连着心都一起战栗。震惊过后,初六冷笑道:“怎么照顾?包养我?肇梓然,我一直以为我们就算分开,你也能懂我,是我想错了,四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不够看清一个人。”

肇梓然眸色暗淡,他的声音却很急切:“和杨伶俐结婚非我本愿,我的家庭没有这个杨伶俐也会有其他的杨伶俐,我无能为力。”

看着面前这张就算疲惫颓败却依旧英俊的脸庞此刻却觉得陌生,初六愤然:“肇梓然我从没要求你娶我,你是不是就觉得我贱到只能当二奶!”

肇梓然急急申辩:“我不是轻贱你,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初六已经克制不住提高声音:“照顾?让我当二奶就是照顾我?这样的照顾我无福消受!”她是大学没毕业就生了孩子,别人说她不自爱,说她贱,她都不否认,这是她自作自受,这样他就觉得她只配当二奶!

“初六,你不能这样就否定我们四年的感情。”

“我们有感情,你就不娶杨伶俐?”她这是愤怒后的口不择言还是藏在心中已久不吐不快?初六后悔说这句话,说了有什么意思,是逼他还是逼自己?她承认自己心里有怨有太多不甘,再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有的杨伶俐一样都不缺,她却少了一张进肇家门槛的通行证,却多贴了一张婚前生子的标签,这能怨谁?说到底谁也不怨,走上现在的路,再用年少无知来搪塞会不会太晚?

肇梓然避开初六逼问的眼神,任凭长长的烟头烫伤手指。他唾弃这样贪婪的自己,想要家人和睦,还想把她留在身边,是他太贪心了,贪心到想要把她拴在身边,说是照顾,何尝不是轻贱,初六要是没生过孩子,他也不会想到包养她,不就是看准这一点,他才觉得理所当然。

肇梓然的目光躲闪,仿佛初六能够洞察一切。

初六微微侧头,他害怕看到肇梓然回避的目光,不想落实心中的猜想,他们之间没有猜疑没有试探,他还是那个体贴温柔的肇梓然。

从肇梓然的角度,只能看到初六的侧影,她耳后一抹殷红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抚上那块红痕,轻轻地擦拭,好像这样就能消失一般。

“你昨晚去哪儿了?”肇梓然的声音是少有的冷硬。初六感到他指尖冰冷,若有若无的触碰竟让她耳后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片刻疑惑过后,初六躲开肇梓然的手,言语里的讥讽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找男人睡觉去了,看清楚了吧,我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你还要包?”

肇梓然怒极反笑:“年初六,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不要婚姻不谈感情,一个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不想要,是她要不起,。初六不答,背对着他,拒绝的姿态显而易见。

肇梓然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这才是最好的,和初六划清界限,再娶一个清清白白的老婆,皆大欢喜。他拿出钥匙环,几次都取不下她家的那一把,终于还是将钥匙放在桌上,一并放在桌上的还有一份招标书,从此他们就两清了,过往的岁月再多的温柔缱绻都让这份标书画上句点,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了,是对是错,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良久,机械的落锁声在空寂的屋里回荡,异常响亮。初六没有回头,双眼干涩,好像背对着铁门就能让全世界都转身,躲过伤痛,躲过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