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还是不见？

在金小樱说完“小忻她想见你”后, 施佳人心里这个带有疑问的选择题不得不给出一个答案：见。可答应了金小樱之后，她又想打退堂鼓，总觉得这样很奇怪, 那是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别扭感。

金小樱站起来, 说道：“既然你不介意, 那现在就走吧, 不用等到下午了。”

施佳人问她：“那你不管梁含冰的事情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留着她？”感觉这个问题问的很白痴, 可是这个时候只有用它来回避金小樱。

金小樱道：“她么，现在懒得收拾，暂时也没那个心情。”眼睛看着施佳人, 仿佛是再说，你觉得我不应该更关系自己的妹妹。

“那个……康霄默昨天也在医院吗？”

金小樱点头, 她说：“他很开心, 跟你现在的表情不太像？”

“康霄默肯定是高兴的, 换我，也会很想她醒过来。”施佳人摸着自己的脸, 奇怪道，“你说他跟我表情不一样，我现在……现在什么表情？”

金小樱没有正面回答她：“康霄默是终于了却了心里一直想做的那件事情，所以他高兴。你心里怎么想，我猜不透。所以我也说不出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反正以前我跟你谈到金小忻你从来不会露出这个表情。你的变化跟这几天有关系吗？呵呵, 总不能让我真的问你这一个星期以来你跟他发生了什么吧？”

施佳人避开她的眼神, 低头往外走, 心里盘算着金小樱所说的话。“康霄默终于了却了心里一直想做的那件事情。”这话……不就是说康霄默成功的离婚了么。可那金小忻是怎么同意的？这么好说话？听每个人讲给她听关于金小忻的事情, 都不得不让她深感金小忻是多么喜欢康霄默。

有些事情，不明故里, 还真是猜不透。

金小樱此刻则是看着施佳人，联想起妹妹，无奈的叹息一声。

在去医院的途中，施佳人接到康霄默的电话。她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金小樱，最后还是接起电话。

“你在哪？”

又是这句话，感觉康霄默打电话老是问她这句话，施佳人觉得都听腻了。她问：“下次打电话能不能换个问候的话语？”

“好呀。”康霄默满口应着，接着问，“那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金小樱看着施佳人，轻声问：“康霄默？”

施佳人露出一张极为尴尬的笑脸，却舍不得立刻挂了电话，对着金小樱微微点头。她把手机换到另一只受伤，说道：“如果你是问我在哪个城镇，我在上海。如果你问我具体的方位，我也不好说，因为我在一辆向前行驶的车上，不过车子好像快到了，等到了我再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现在我说的够清楚了。”

说完这些话，车子就已经到了医院。

施佳人赶紧下车，靠边走向病房大楼。

快到楼底的时候，金小樱见她还要打电话的样子，也就慢慢走到在一边，坐在长椅上边等她边想着妹妹金小忻的事情。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难道你没拿我给你东西？”康霄默挺纳闷的，昨天他让别人查了半天，结果根本就没有查到施佳人的登机记录。

“乘火车回来的！以后我再跟你说这件事。”本想不说这件事情，可是康霄默提了出来，施佳人压不住心里的不满，她旋即推翻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行，我忍不住想跟你说。我现在想想，觉得这件事情其实不是我的问题。你说一张卡跟一张纸片那么小的东西，你好好的不放在桌子上，放在床边做什么？你不知道在床边很难发现吗？害得我到家了，才发现那张记着密码的纸片。想想这真是让人恼火的一件事！”

一口气说完。

“好吧，算我的错。这绝对不是因为你眼力不好，这全是我的疏忽。您气消了没？”康霄默这时候忽然停了一下，他问施佳人，“你……跟小樱在一起干什么？”

施佳人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康霄默的影子，她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你们了。”

施佳人疑惑的再次看着四周，绿草长椅大树，慢悠悠走在道上的行人，没有康霄默！

“你人在哪？”

康霄默此时正楼上，俯瞰下面。他说：“我现在要走了。晚上我有事情要找你，你记得早点回家。”

这话，给人错觉。听着极像一位妻子在对外面工作的丈夫细语叨叨劝其早归家，只不过这声音差远了。想象着康霄默变成一个家庭主妇的模样，施佳人“噗嗤”笑出声。这一笑惹来金小樱的注目，施佳人连忙止口。真奇怪，这男人既然看见她了，为什么还要等晚上见面。

康霄默挂了电话，走进病房，对自己的父母说：“爸妈，小忻需要休息，我们先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康霄默的妈妈遗憾的看着金小忻，跟她说：“孩子，好好保重自己。”

金小忻眯着眼睛，甜甜的应着。

康霄默带着父母从另一个电梯下去，正好避开了施佳人她们。他不想这个时候自己的父母看到施佳人。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怕两个人对误会什么。他想，还是赶紧把两人送回瑞士的安全。

这几天，康霄默的父母快被自己这一双儿女所发生的事情给骇住了。一直以为活泼要强的女儿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着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儿，而且还不能再生。对于那个女婿，他们也只能接受。虽然说多了一个外孙女是喜事，可没料到儿子这边也出了状况，儿媳妇竟然一直身体不佳，当初参加儿子婚礼的时候，他们两个愣是没瞧出来。如今，换成女儿成家有子儿子独身一人了。

也很奇怪，康霄旭跟自己的父母坦白一切的时候，就是故意忽略掉了施佳人。这正合康霄默的意思。他想等到过上一段时间，老两口把金小忻给淡忘的时候，再带着施佳人亲自去见他们，免得现在两人对施佳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施佳人同金小樱一块上来。

医院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是金小忻的病房换了一间。推开门进去后，金小樱对躺在床上安心吃东西的金小忻说：“小忻，今天有没有乖？”这样的讲话方式讲话内容，对康霄旭的女儿凌霄还差不多。可现在，她就是在对她的妹妹金小忻说。

金小忻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金小樱，吃完嘴里的东西才说：“我、很乖。”

金小樱试了试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异常，指着施佳人道：“来，姐姐给你带来一个人，喏，她站在那儿，她叫施佳人。施——佳——人，小忻，记得吗？”

金小忻这时露出一个笑脸，对施佳人摆摆手，说：“你好。”

出现的是完全不在预料中的状况，施佳人看着她，一脸不解，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好。”

金小樱这时候问金小忻：“小忻，今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抬起头，眨巴的眼睛，她回答金小樱道：“有。霄默他又来了，还有带了两个人过来。不过，我不认识。”

“唉——”金小樱叹气，“你记忆中除了记得霄默霄旭跟我，你还记得谁呀？小忻，记得那两个人的长相吗？”

“长相？”金小忻露出思考的神色，“嗯，长相……反正看着要比霄默哥哥大。对了，霄默哥哥叫他们‘爸妈’。”

金小樱低语：“原来是他们。”

两人如唠家常一般，金小樱问一句金小忻答一句，完全没有注意到施佳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施佳人表情僵的难看，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病房。

金小樱见此，轻轻拍打着小忻的手，说：“她有点不舒服，姐姐出去看看。小忻，等过两天，医生说观察期过了，我们就一同回家。”

施佳人静静站在走廊上，透过玻璃看着下面。感觉心烦，推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只对着自己的脑门。不一会听到金小樱走过来的脚步声，她冷笑一声，问金小樱：“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您的妹妹现在……现在根本就是……就是没有完全恢复？”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人家亲姐姐的面说她脑子出了问题，她理智的选择委婉的说法。

半天，也没听金小樱说话。

施佳人生气的扭头，追问：“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时候才发现金小樱眼眶红红的湿湿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完全没有考虑金小樱的感觉，她道歉说：“对不起。”

不过，金小樱骗她来是什么有意思？给她答案还是给她警告还是给她一个退缩的理由？

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金小樱也俯瞰着下面的风景，她缓缓的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副表情。”

施佳人觉得心里特别憋屈，她忍不住说道：“呵！金小樱，那你想我是什么表情？看到你妹妹那样，要我因心生愧疚而泪流满面吗？要我哭着跟你说是我不好，是我抢走了你的妹婿吗？要我说下保证说绝对不会跟康霄默好吗？你这样，我会很不舒服。你真的不应该骗我说是你妹妹想见我，你何不直接跟我说实情！”

金小樱显得平静，跟施佳人的激动成鲜明对比。等施佳人说完这些，她说：“我没有任何一点想要你难堪的意思，也没有故意要你觉得不舒服。其实，小忻能醒过来，这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不过，我还是寄有一点点的希望。她刚醒的时候，谁都不认识，唯独只认得康霄默。后来，她才渐渐能记起我，记起霄旭。我想，也许你也能帮她恢复一些记忆，所以就想请你过来。其实，我也算不上骗你，前几天我无意间翻了小忻的电脑，我看到了她记下的几篇日子，她对你印象蛮深刻的。所以，她应该早就想见你了吧。可是她好像对你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顿了顿，金小樱接着说：“如果我真的还想做什么，就不会轻易让小忻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施佳人静下心，想着金小樱说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想着金小忻在这种状况下离婚，也真的很可怜。

“你妹妹记得康霄默，难道就真的不记得她是康霄默的太太？她就那么糊里糊涂的签字了？”

“你这么问，我都要不知道你到底是站在小忻这边，还是站在康霄默那边了。”

施佳人道：“不是站在哪一边的问题，只是觉得她某一天要是想起来了，她岂不是恨你恨到家里。她一定会怪你没跟她说清楚。这么想想，我觉得我的身份真的太尴尬了。怎么放怎么觉得不合理。我怎么惹上了这么一滩子事情！”

“你有自己的选择，你可以退出离开。应该没人能逼得动你吧？要不然，三年前，你就逃不掉康霄默的手掌。可见，你执意要走，他是不会拿你怎么办的。”金小樱说完，往小忻的病房走去。

不知道金小樱说了这句话是不是别有深意，却让施佳人想了很长时间。她跑到外面，一直怔怔的坐在那儿。这浑水也她似乎有理由不趟。

可是，晚了。

施佳人在心底缓缓的说：“晚了。”

她好像已经有点儿舍不得离开康霄默了。

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天色渐晚。夏天早就走了，秋天的傍晚似乎有点儿凉爽过了头。施佳人坐在医院，觉得十分冷。手一摸，胳膊上仿佛都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一个人拍拍她的后背。

施佳人扭头，居然是金小忻。

金小忻对她笑了笑，施佳人也回她一个笑脸，正想问她怎么跑出来的时候，金小忻开口说：“我姐走了。你就是施佳人？”

这说话的口气，跟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子，还得施佳人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傻了？”

金小忻鄙视她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傻了！只不过你们喜欢这样猜测我而已。装傻也未必不好，至少我还能逃避感情问题，一切只当我什么都不知情。看他们在那儿担心着急，我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真觉得不可思议！

施佳人实在是理解不透装傻到底有什么好。况且，她既然要装傻，又为什么偏偏对自己坦白？

金小忻挨着她坐下，说：“施佳人，你想不透吧？”没等施佳人作出反应，她又接着说，“我也想不透。我只是非常不想跟他们说起以前的事情。唉，我这一次竟然又没死成！我无法面对他们，姐姐，霄默，霄旭。他们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想起自己是多么白痴多么自作多情。好像彻头彻尾我都是在自导自演着一场苦情戏。”

“难道……你不愿意面对的人中不包括我？”

金小忻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不！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