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这个熟悉的声音, 程湛燃的身体微微僵住。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云昊的声音充满玩味。

程湛燃转过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云昊微微一笑，道：“楚楚告诉我的。”

程湛燃脸色一冷：“她和你在一起？”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她人呢？”

“在替我挡酒。”

看着云昊一脸轻松, 满不在乎的样子, 程湛燃薄怒：“你竟然让一个女人为你挡酒？”

“我没有让她这样做, 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她人在哪里？”程湛燃明显不信。

看着程湛燃脸上的怒意, 云昊冷笑：“我没有这个义务告诉你。”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 忽然一个房间里有男人在破口大骂。

“婊|子！放手！”

听到这个声音，云昊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又恢复平静。程湛燃看着他, 眸中闪过细微的变化。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竟敢说老娘是婊|子？！老娘今天就废了你！”然后只听酒瓶摔碎的声音, 一堆人的叫喊声先后响起。

房间里一片混乱, 有人还在不停地喊着“柯小姐”。

是楚楚！

程湛燃猛地回过神来, 却发现云昊已经先他一步走向那个房间。

二人推门进去，只见包厢的地上一片狼藉, 酒瓶碎了好几个，酒水撒了一地，还有一摊呕吐物。

而那几个大老板此时都死死按着一个人，那人手里举着一个半截的酒瓶，拼命地想向面前狼狈不堪的张老板轧过去。

是楚楚。

张老板见云昊进来了, 楚楚又被几个人按住, 立马来了劲, 冲上前去冲着楚楚的脸就是一巴掌。

“他妈的！竟然敢欺负到老子头上！”

这一耳光下去, 只见楚楚的半边脸立刻肿胀起来, 可她却出奇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而是努力地睁着眼, 狠狠地瞪着张老板。

程湛燃见了一阵心疼，手也随着愤怒不自觉的攥紧。

张老板一边骂一边又想扇第二巴掌下去。却被云昊上前一把扯住了胳臂。

“张总，有话好说。”

云昊的语气淡淡的，可张老板使劲想抽出胳臂，却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于是他只得敛了的气势，气愤的指责：“云总，你得给我个说法，你们公司的小助理竟然也敢和我动粗！你要好好教训她！”

云昊听了这话转头看了一眼楚楚，此时楚楚喘着粗气，握着酒瓶的手却渐渐垂了下去。

程湛燃走上前去，接过了楚楚手中的半截酒瓶，对那几个老板冷冷道：“你们放开她。”

那几人见状，都很识趣的松开了手。

程湛燃上前一把托住了楚楚发软的身体，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而此时，楚楚感到自己被一堆大钳子松开，转而投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脸颊依旧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被打了，她柯楚他妈的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甩耳光，而且是被一个恶心的糟老头！

楚楚摇了摇又开始犯晕的脑袋，缓缓抬起了头，眼前这张脸是……程湛燃？

真奇怪，喝醉了竟然还能看到他，难不成……她喜欢上他了？

啊……对了，她得告诉他，她到这以后还没来得及去找他呢。

于是，楚楚笑嘻嘻的对面前之人道：“你怎么……又自己跑来了……说好这次……我去找你的……”

程湛燃听了一阵心痛，原来她是想要去找他的。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只听张老板冷笑一声，对云昊讥讽道：“云总，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助理？醉成这样了还想着要去找男人。”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全都默不作声，云昊的脸色也愈发冰冷。

“张总，可否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云昊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让人辨不出喜怒。

大概是对其他几人没有附和自己感到不满，张老板冷哼一声，道：“经过？能有什么经过，我们只不过好意向她敬酒，谁知她喝多要吐还非要扯着我，你看看我这衣服！被她弄成什么样子了！”张老板说着，气呼呼的扯了两下自己的衣服。

那衣服上确实沾满了吐出来的污渍，云昊刚进屋时就看见了。

可是他不动声色，说：“柯楚一定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喝多了？喝多了还知道拿酒瓶砸人？！”张老板嗤之以鼻。

“是啊，我也很好奇，她为什么不砸别人，而专挑你。”此时，只见程湛燃将楚楚扶到沙发上安置好，也不等云昊说话，抬起身冷冷的看着张老板道。

听了这话，张老板明显一滞，然后气势稍减：“这我怎么知道……再说，人一喝酒，哪分得清谁是谁……”说到这里，声音也连带着小了下去。

“你的话还真是自相矛盾。”程湛燃冷哼：“该不会……你做了什么激怒她的事吧？”

话问出去的同时，程湛燃的拳头猛地攥紧，他在努力克制自己。

“我能做什么激怒她的事，不，不信你问他们！”张老板说着，冲着另外几人扬了扬头。

程湛燃冷笑：“问他们干什么？来证明你的为老不尊？”

这下张老板哑口无言了。看着他难看的脸色，程湛燃心里的怒火越烧越盛。

他一定是对楚楚做了什么。

可恶！

看着程湛燃越发冰冷的神色，云昊突然开口道：“楚楚不过是喝多了，无心之失而已，张老板不要见怪。”

这话分明是在给张老板一个台阶下，只听他立刻接道：“这是自然，我怎么会和小辈一般见识。”

见他们二人一唱一搭，程湛燃再次冷笑，走到云昊跟前，语气冰冷的问他：“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我怎样对待她了？”

程湛燃目不斜视：“我会让她离你远远的。”

云昊微微一笑：“这也要看她的意愿。”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直到另外那几位老板为了平缓气氛张罗着要离开。

因为楚楚吵着闹着不要回家，程湛燃只好先将她带回了自己在外面的住处。

进家后，他细致的为她清理了一番，又喂她喝了些果汁，才把她安置在了他的床上。

看着楚楚此刻难得的安静睡颜，平日里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左边的脸颊微微肿起，程湛燃心中一紧。

有些犹豫的抬起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畔，红肿的地方温度高的有些烫人。

他的黑眸一点点变得冰冷。

那个姓张的，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居然这么狠。

克制着心中强烈的怒意，程湛燃只得取了冷毛巾来，准备为楚楚敷脸消肿。

可就在这时，他有些诧异的发现，楚楚虽然一直闭着眼，泪水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蜷缩着，竟有些颤抖。

他心疼的看着她，这个傻丫头，这个时候了，还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于是，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楚楚，别怕，没事了。”

仿佛听出了是程湛燃的声音，楚楚先是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然后竟缓缓睁开了眼。

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她轻轻的开口问：“你说……是不是没有爸爸的小孩都会这样被别人欺负……”

楚楚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悲痛，没有委屈，只是眼泪在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程湛燃看了又是一阵心疼，只得安慰她：“怎么会，就算没有父亲，你还有母亲，还有朋友，还有我。”

“有你？”楚楚仿佛有些没听明白。

“嗯，有我。”程湛燃坚定的承诺。

可是楚楚出神的望了他一会儿，然后竟然笑了：“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当我爸……”

听了她的话，程湛燃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道：“谁说我要取代柯伯伯的位置了，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未婚夫就好。”

“未婚夫？”楚楚摇了摇头：“你还是去娶沈洁吧，我看她很好……”

这回程湛燃有些哭笑不得了，道：“你要我去哪里娶她？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就这样离开？”

“不忍心……”她实话实说。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快，程湛燃反倒有些愣住了。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他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的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柔声道：“就知道你不忍心，快睡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出人意料的，楚楚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将手从他宽阔的手掌中抽出来，自己蜷缩到靠墙的一面，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看着在自己的床上乖巧睡去的楚楚，程湛燃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想法。

如果就这样每天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安然入睡，对他来说，也许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