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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上枝头变乌鸦

作者:黯夜妖灵 | 分类:现言 | 字数:16.9万

1.第 1 章

书名:飞上枝头变乌鸦 作者:黯夜妖灵 字数:3821 更新时间:2025-01-22 01:43:34

命运,有时候好像车后的两条铁轨,好或者歹,都如影随形地平行相随。

脚下的地,微微地颤动,火车呼啸而过,看着静卧不动地铁轨,叶露忽然想起了这句话,她忘了是谁说的,只是忽然之间有了感触,别有一番滋味。

身后的包裹,沉甸甸,里边装着她喜欢看的书,日记本,厚厚的一扎信笺,随身听,磁带,还有五六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那是小时候,她和浦玮、汤奇一起从河边挖出来,三个孩子宝贝似地争抢,汤奇比他们两个大些,把石头抢到了手。她当然抢不过男孩子,气得直哭。浦玮看她哭得厉害,和汤奇索要,汤奇不给,他们两个打了一架,最后到底还是浦玮帮她抢了回来。

总角晏晏小儿女,嬉笑嗔怒皆浑然。

时光流转,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陪着她度过十个春秋,很多美好的记忆仿佛都铭刻在石头上,每次握在手里,依稀听得到孩提时烂漫无虑的笑声。

十年,对于懵懂的少年,不过眨眼间而已,只是眨眼之后,汤奇举家迁走,没有了音信,浦玮去了兰城读医大,现在正准备考研。

剩下叶露,显得孤零,在家和打工的地方,两点一线地消磨着时光。

想浦玮的时候,叶露就在日记中留下思念的痕迹,只有到了周五的时候,她再会写信。

从浦玮去兰城读书开始,叶露每周一封信,从未间断过,只是浦玮的回信,从每周一封,慢慢变成每月一封,到了今年,不再定时。

浦玮说他在忙着考研,功课太累,没有时间回信了,他一起安好,让叶露不要牵念。

忙,也许只是个借口而已,叶露心里明白,任何事情都有变数,尤其感情,很多人遭遇了开始,却猜不到结局。

母亲的唠叨更加频繁了,从浦玮考上大学那天开始,他们就是不被看好的一对,好像人人都预见了两个人必将分手,浦玮在叶露母亲面前信誓旦旦,他绝对不会移情别恋,要叶露等着他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他们就结婚。

一等就是四年,叶露的母亲根本不相信浦玮的誓言,一直忙着托人给叶露介绍男友。

拒绝了数次之后,母亲开始发脾气,有一次太过激怒,差点儿引发旧疾。

叶露和浦玮提起来这事儿,想举行个定亲仪式,省得母亲总是东托西托地找人给她物色人,除了这件事上,叶露从来不会和母亲争执。

浦玮这次连信都没有回,头一次打长途给她,让她不妨顺着母亲的意思去和人家见见面,反正就是见见面,说几句话,然后找个借口说不合适就好了,这样既不会让母亲生气,说不定还真能找到如意郎君。浦玮是开始玩笑说的,到最后很认真地和叶露说,事有权宜,我相信你,你就去吧,不要惹你母亲生气了。那次说了很久,不外是要叶露不要太坚持,就算做戏嘛,退一步哄哄老人家开心也好。

挂掉电话的时候,叶露忽然想起关于定亲的事情,竟然忘了说。

尴尴尬尬地相了两三次亲,如坐针毡地谈了会儿话,然后叶露搜肠刮肚地想借口,要怎么样说才不会让对方太难堪。谁知道三次里边倒是有两次是人家男方没有看上叶露,理由很直接,叶露模样没模样,工作没工作,家境贫寒,学历又低,而且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像是十□□的小丫头比较招人疼惜。

叶露虽然感觉有些滑稽,也没有什么所谓,只是母亲备受打击,埋怨对方势利眼,女儿在她眼里,就是最好的一个。

尤其同院里住着的羊婶,白白的一张脸,烫着蓬蓬的头发,颇像张爱玲笔下形容的那种茶壶嘴儿女人,天上地下的事儿都包打听,每次叶露相亲,都凑过来问长问短,知道相亲没戏以后,不关痛痒地劝慰两句,眼睛里边笑眯眯地,好像很是舒坦。

叶露讨厌她的那种眼神,可惜这个女人居然也姓羊,羊角哀的羊,实在有些悲哀。

如果不是几天前又一次迫于无奈的相亲,叶露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兰城。

那次相亲当然又失败了,男方听说叶露只是读到初中,当时就很不屑地问:“哦?就读了这么几年书?是不是连字都不会写了?”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一脸不情愿,和叶露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他的父亲坐不住了,出言缓和气氛,叶露当时也很生气,漠然地回问了一句:“爱迪生读完小学了嘛?你认字比他多,能发明出来个什么东西看看?”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羊婶又探头探脑地过来,然后哎了一声,笑眯眯地劝慰叶露的母亲:“大姐,不要发愁,其实叶露也二十好几了,这个年龄,在农村都是老姑娘了,就是在我们城里,也不太好找合适的,还不如再等几年,到时候找个二婚的嫁了也挺好,如果条件好,其实找个老头儿也不错,女人找个老爷们儿还不是穿衣吃饭嘛。”

母亲当时就被这番话气住,满脸铁青,等羊婶走了,忍不住骂她说话太损,然后又开始唠叨叶露。

一夜未眠后,又忍了三五天,叶露才提出外出打工,县城里边的就业机会太少了,走出去应该会好一些。

这条巷子里边,好些家的姑娘小伙儿都去外地打工,有的回来时,衣着光鲜,大包小裹地拎着,故意炫耀着好让人羡慕。

外出打工,父母都没有反对,帮着叶露打点行囊,吩咐她一个人在外边诸事小心,不行的话,就赶紧回家。

叶露没说自己去兰城,她买的车票到终点站后,还得另外买一张去兰城的车票。

父母送到了站台,叶露是第一次出远门,父亲还好,母亲忍不住哭泣,叶露的心也酸溜溜地,强忍着泪水,微微笑着上了车。

火车开动的瞬间,看着站台上频频挥手的父母,慢慢地消失在视线里,泪水决堤而下,叶露捂着嘴,低声哽咽了很久。

车厢,乱而拥挤。

形形色色的包裹行李,塞得架子上边没有一丝空隙,有些大的包裹,还摇摇欲坠地探出一个犄角来,坐下下边的人,总是忍不住抬头去看。

车厢的过道上也挤满了人,因为太过疲累,有的人就坐到过道上,打着瞌睡。每次都是迷迷糊糊地打盹儿时,被推着售货小车的列车员翻着白眼催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等着列车员走了,复有坐下打盹儿。

幸好现在已是深夜,没有白天那样吵杂,哪里的人都有,操着各地口音,叽里呱啦地吵得人神经衰弱。

现在只是打呼声,梦呓声,附和着火车单调的咣当声,这趟车虽然条件很差,因为价格比较便宜,还是会有很多人乘坐。

毕竟世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集中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那百分之八十的人,还需要精打细算才可以安然度日。

叶露睡不着,随着火车行进时的咣当声,心也跟着揪动,从上车开始,她就没有法子吃东西。

第一次长途,居然晕车,而且晕到喝口水都在肠胃里边翻江倒海地折腾。

尽力把身子蜷缩一些,双手抱着肩,手臂抵着胃,晕车很难过,饿到胃痉挛后,痛得一身冷汗,叶露的脸色有些青白,只是车厢里边的人,各自倚着个地方打盹,没有谁注意到她。

再忍一忍,再经过五站就到终点站了,买票等车的时候,就可以歇一歇了。

汽笛的长鸣声,划破了夜的沉寂,这是进站的笛声。

昏黄狭长的灯影,飘摇闪动,让人感到晕眩。

灯影了,斑驳破旧的站牌一闪而过,叶露看不清楚上边写的什么字,应该和自己的家乡一样,都是不起眼儿的小地方,站台上穿制服的站务员,笔挺肃然地迎接着列车进站。

车停了下来,叶露挪动了下僵直的身体,硬座真的很熬人,几个小时坐下来,腰背部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变得木然。

因为是小站,列车只停留两分钟,对座的人拎着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地挤出车厢,坐在地上的人,没有睡着反应快的人,马上抢了个座位。

小站上也上来几个乘客,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到了叶露的对座,她刚坐下,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也坐下来。

叶露看了年轻的女子一眼,她拎着一个背包,坐下来后,背包儿就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手紧紧抓着背包,好像有些紧张。那个戴着眼睛的年轻男子坐下来的时候,她还下意识地往里边挪了挪。

车,又开动了,叶露的胃抽搐地厉害,她半眯着眼睛,忍着疼痛,然后吃了两片6542,止痛的,心中算计着到终点站的时间。

坐船一定更惨,船在水上,应该比火车晃得厉害。

叶露在心中想着,算是劝慰自己,分散下注意力,可以减轻疼痛。

兰城的医科大学就在明月湖的旁边,浦玮在读大一的时候曾经说过,等叶露来兰城的时候,和她游明月湖,然后去湖心岛,听说湖心岛上有一处落梦桥,在落梦桥上锁上同心锁的情侣都可以天长地久。

如果自己忽然出现在浦玮的眼前,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儿,叶露油然而笑,他一定会吓一跳。

然后埋怨?惊讶?欣喜?

自嘲地哼了一声,叶露摇摇头。

如果自己忽然出现在浦玮的面前,发现浦玮的身边依偎着一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子,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愤怒?伤心?

如果真的是,还是淡然吧。

噗嗤一声,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想想而已吧,如果真的如此,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止痛药的药力开始发挥,疼痛减轻了很多,也错过了觉头,叶露睡不着,半眯着的眼睛睁开的时候,看到对座的那个戴眼镜的人正左顾右看,好像要把手伸进那个女子的背包。

叶露吓了一跳,准备睁开的眼睛又半眯上,透着缝隙看去,那个女子已经歪着头儿睡着了,一只手还抱着包儿,另一只手耷拉下来,拉链的部分正好对着戴眼镜的那个人。

那个戴眼镜的人试探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依然没有动静,他的手伸出来,探过去。

小偷儿?

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叶露条件反射一样用脚尖踢了对座的女子一下:“哎,睡着了。你的背包要掉了。”

她忽然说话,让那个戴眼镜的人吃了一惊,那个女子也醒了过来,没有看自己的包儿,反而看了看叶露。

戴眼镜的人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转身的时候,瞪了叶露一眼,然后从通道中挤了出去。

很寒的眼光,让叶露的心慌乱了一阵,这个戴眼镜的人一定记住了自己,不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这个时候,叶露才感觉到有些怕,不过事情做了就做了,后悔也没有用,她知道自己就这个德行,下次遇见同样的事情,还是会重蹈覆辙。

长吁了一口气,叶露冲着那个女子一笑:“出门在外,小心点儿。”

那个女子眼中带着怒意,有些不耐烦地:“谁要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