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煊
作者:印久 | 分类:现言 | 字数:2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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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俞挽师
苗老板正给人开药, 门口闯进来两个人。第一个个子矮小,相貌极年轻,却长了一把与外貌不称的花白胡子。第二个身材高大, 三十左右年纪, 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苗老板身旁的伙计觉得第一个人很眼熟, 没等他想起来, 那人已一手抓着苗老板领子, 将他举了起来。她说:“昨天那个双肘脱臼的病人在哪儿?”
苗老板挣扎说:“什么病人?我不知道。”
韦春龄说:“你医坏了我哥哥,还把他藏起来,医德何在?”她双手用劲, 苗老板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
侯英廷拍拍傻了的病人:“苗大夫今天看不成病了,你先回吧。”那人不待他再说, 飞一般跑了。侯英廷拿枪指住伙计, “关门!”
伙计拉起铁皮门时, 韦春龄把紧抓苗老板的手放松了一点。苗老板没经受住考验,马上伸手指向二楼的一间房。
韦春龄举着苗老板, 侯英廷盯着伙计,四个人一齐走向那间房。
胡弗已经听到下面动静,他爬下床,努力从抽屉里取枪,又用力拉动枪保险, 但他双手使不出力气, 好不容易拉开了保险, 韦春龄一脚踢开门, 把他吓了一跳, 手上的枪掉到了地上。
侯英廷看到房间里的人微微一惊。胡弗也吃一惊,随即苦笑:“最近尽碰到熟人了。”
韦春龄看到他, 就把苗老板扔下,走到他面前,问他:“你们把我爹怎么了?”
胡弗奇怪:“韦大人怎么了?”
“你昨天刺杀他没成功。今早,又有个叫匡溪玉的人,冒名顶替,把他接走了。”
胡弗叫起来:“匡溪玉?”
“对,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但我听人说过,青帮俞挽师有好几个化名,其中一个,便是‘匡溪玉’。”
“俞挽师就是你说的那个负责江浙一带暗杀悬赏榜的人?”
胡弗点点头。
“你昨天说,你不认识‘天师堂苗老板’,实际上,你与他关系匪浅,还借助他入了同盟会。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告诉我的,就是实话?”
胡弗面色变了。一旁苗老板也像见鬼似地盯着韦春龄。
韦春龄问侯英廷:“这人说今天带走我爹的是青帮头目,若是真的,我们怎么办?”
侯英廷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抓的,我们就去找谁。”
“我也这么想。”韦春龄转头对胡弗说,“起来带路!”
胡弗脸色更苍白了,看着韦春龄摇了摇头。
韦春龄将一手虚悬在胡弗的手肘上:“一个人的手肘,如果短时间内脱臼两次,甚或粉碎性骨折了,你说要多久才能恢复原样?”
胡弗咬牙说:“昨天我撒谎骗了你,很是对不住。不过苗大哥也是受人所托挂的悬赏榜,他和韦大人本身没有瓜葛,我怕你们迁怒于他,才没对你们说出我们的关系。匡溪玉与我非亲非故,我发誓,已将知道的都告诉了你。”
韦春龄心里“哼”了一声,想好一个“没有瓜葛”,但她懒得和他费时辩论,说:“既如此,就快带我们去见见这个俞挽师吧。”
胡弗这次更加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带你们去找他,万一你做下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会跟他说,这一切与你无干。”
“我的小爷,青帮若这么好说话,也不是青帮了。你最多废了我两条胳膊,你不会杀我的。这个俞挽师,却能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不带路!”
“真不带?”
“不带。”
韦春龄冷笑了一下,忽一把抓过苗老板,“哗啦”一声,撕开了他衣服前襟,露出一片保养得当、肥肥白白的胸脯。她掏出一把匕首,在苗老板右胸上刮擦了一下,胸上便多了一个小孔,血汩汩冒出。苗老板要叫,被韦春龄冷冷一眼,又咽了回去。
韦春龄仍旧问胡弗:“还是不带?”
胡弗脸现痛苦之色,但他还是摇了下头。苗老板身上马上又少了块肉。
侯英廷听他们提到“俞挽师”后,本似有话要对韦春龄说,但他隐隐察觉,韦春龄对苗老板的举动中,似还散发着某种往日冤仇的味道,他便识趣地只作壁上观了。
第三刀下去,苗老板顾不得害怕,大声抽噎起来。
韦春龄也不耐烦了:“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带不带我们去找俞挽师?”这次,她将匕首对准了苗老板的一只眼睛。
苗老板嘶吼一声:“胡弗,你想想是谁从街头捡的你,是谁给你饭吃、给你活干……”
胡弗终于挂不住了,他点点头:“好,我带你们去。不过到了地方,你们自己进去,以后也不许说是我指的路。”
韦春龄收起刀:“一言为定。”
侯英廷透过二楼的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提醒他们:“你们最好快点,我们的好病人带人来救他的大夫了。”
胡弗说:“我们从后门走,你们再等我一等。”他火速捡起地上的枪,一枪崩了房里瑟瑟发抖的伙计,然后扔了枪,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侯、韦二人都被这电光火石的一系列动作惊了惊。侯英廷心中佩服,想:“小胡的身手还是那么利落。”韦春龄则有些同情伙计,对胡弗的厌恶,更深一层。
这三人从后门离开了天师堂。胡弗带着他们在一片迷宫似的弄堂内东穿西绕,忽地停下,说:“从这里转弯,走到底,左转,走到底,右转,看到一处有两头铜象守门的房子,就是俞挽师的公馆。”
韦春龄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你跟我们一起走!”
胡弗化身石柱,死不肯挪步。
韦春龄还待用强,侯英廷忽说:“他没骗你,俞挽师公馆的确在这里。”另两人齐齐转头盯着他。侯英廷对韦春龄说,“快走吧。耽搁了这么久,我有点担心甘熊能否撑住了。”
他们在这里和胡弗分了手。韦春龄撕掉了脸上的胡子和伪装,和侯英廷一前一后前去拜会俞挽师。
他们照胡弗指的路线,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那对守门的铜象。即使没有这对铜象,他们大概也不难察觉这栋石库门房子里必定住了位大人物。
因为以这处三层高房子为中心,旁边房子的窗户内,满是向外窥探的、充满戒备的眼睛,有些是人眼,有些是枪眼。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各带了四头形容可怖的斗牛犬,交叉从弄堂这头走到那头,那头走到这头。斗牛犬每隔五分钟,便要搅起一次种族内部斗殴。
韦春龄和侯英廷经过时,两队斗牛犬正准备发起新一轮斗殴。一个男人在两队的领头犬脑袋上各捶了一拳,企图扼杀暴/乱。另一个男人用力拽着手上绳子,问韦、侯二人:“你们找谁?”
韦春龄说:“找俞挽师。”
“有约吗?”
韦春龄点点头:“有。”
这两个男人不再理他们,继续巡逻。韦春龄来到门前,发现两扇黑漆大门一开一闭,一个光头看门人倚在闭着的那扇门上。
二人再次受到询问。
“找谁?”
“俞挽师。”
“有约吗?”
“有。”
“怎么称呼?”
“韦景煊。你说是韦守中的儿子,他自然知道。”
光头进去了,出来另一人顶替他守门。
侯英廷拉拉韦春龄,退后几步,低声说:“待会儿见了俞挽师,你要怎么做?”
韦春龄说:“我直接问他要人,只要他肯把爹还回来,多少钱都没问题。”
“那要是……”
“要是爹已经死了,今后我必亲手取这姓俞的狗头。”
侯英廷似乎轻叹了口气,他把双手搭在韦春龄肩膀上:“兄弟,你信不信我?”
韦春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盯着他:“你问心无愧,我自然信你。”
侯英廷心想:“这孩子冰雪聪明,他已经察觉了。”他说:“那好,待会儿进去,你一切听我指示。”韦春龄还要说什么,侯英廷凑到她耳边说了一番话,她虽然面不改色,但睁大了眼睛,暴露了她的震惊。
光头看门人回来了,他说:“俞堂主请二位进去。”
他们穿过一个带池塘的小院,又被人拦住。侯英廷说明是进去见俞挽师后,被要求交出随身武器。
侯英廷很配合地交出了手/枪,也接受了搜身。但轮到韦春龄,她说:“谁碰我一下,我叫谁死!”
负责检查的几个人马上分散成半圆,各持武器,将二人围住。
侯英廷冲韦春龄使了个眼色。韦春龄掏出枪,忽指住侯英廷的太阳穴。其他人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韦春龄大声说:“你们这许多人,人人身有武器,凭什么要我没有任何防备地进入?我不过来找俞挽师谈判,今天又不要杀他,他怕什么?你们去告诉他,韦守中儿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把侯英廷也带来了,现正拿枪指着他脑袋,他若一定要我无防备地进门,我立即叫侯英廷血溅当场,他的尾款也别想收到了!”
她说完这段话,里面就传来一个声音,说:“且慢动手!”接着,匡溪玉便出现了。
众人见到匡溪玉,纷纷称呼他为“俞堂主”。
韦春龄心想:“好啊,这厮果然是俞挽师。没人揭榜成功,他青帮自己出手来杀我爹领赏了。”侯英廷却想:“我道是哪个‘匡溪玉’,原来是他啊。”
韦春龄因为心里激动,握枪的手也微微发抖,看得匡溪玉胆战心惊,他说:“景煊,令尊没事,你最好别伤了我侯兄,不然,难保他还是有事。”
韦春龄一听,喜说:“你这话当真?”
匡溪玉说:“我把他带到旅馆,本来是想动手杀了他,但甘熊守着他,我们没人敌得过这个疯子,所以现下还在僵持。不过我估计,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你若能放下武器,我们不妨好好谈谈。”
韦春龄收起了枪:“我本来就是来谈的,你们这么多人,我杀了一个,我能杀光所有、闯出重围吗?”言下之意,还是不肯交出武器。
匡溪玉目示帮众开一次例,散开放他们二人进去。
匡溪玉自己在前领路,将他们带到三楼一间书房。他留人在外面听候吩咐,屋里只剩他、韦春龄和侯英廷三人。
匡溪玉往靠背沙发上一坐,说:“小少爷要谈什么?”
韦春龄不作声。侯英廷说:“王齐,这里只有你在,我老实说了吧。这位小少爷动不动拿枪指着我,我一时害怕,将什么事都告诉他了。”
匡溪玉,或者说,王齐,瞪着侯英廷:“侯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我再说清楚些,他来这里,是要和俞挽师谈判。”
“我就是俞挽师。”
“哦,那几天前和我谈买卖的那人又是谁?”
王齐的脸涨得通红,几分恼怒几分不解地盯着侯英廷。侯英廷微微笑着,从他的脸上既读不出敌意,也读不出好意。
末了,王齐站起来,说:“你们等我一等。”
他出去后,侯英廷等韦春龄要自己解释,等了片刻,没等来问话,他自己倒先忍不住了,他说:“你没有话问我吗?”
韦春龄看着他,摇摇头:“我只为我爹而来,你帮我找到了关键人,我十分感谢。至于其它事情,则非我所知。”
侯英廷笑了笑,把头转开了。
没过多久,王齐回来了。他一言不发,打了个手势,让两人跟着他走。
他们从三楼下到二楼,进入一间亭子间。王齐在亭子间墙上某处按动了下,墙壁上出现一个数字圆盘。他按了十二个数字,地上无声无息地现出一个洞口,洞里有楼梯盘旋而下。
王齐拿了盏煤油灯当先下去,韦春龄第二,侯英廷殿后。等他们往下走了约莫半分钟,头上的地板复又合上。地道里更加幽暗,全靠王齐手上一盏灯,才勉强照清道路。
韦春龄估摸着,他们从二楼走到了地底。他们沿着一条路走了没多久,在路的尽头出现了四条窄道,每条仅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王齐走右数第二条道,走了大约五分钟,他们眼前又一次出现了一道楼梯。这次的楼梯笔直向上。
王齐依旧走在最前面,快到顶时,不知他触动了什么机关,头上露出一孔,三人依序从口中爬出,来到一个房间的玄关。
王齐让二人稍等,自己掀帘进了房间。
韦春龄眨眨眼,让眼睛重新适应明亮的光线。她想:“我们应该还是在这片弄堂的哪处房子里。这俞挽师,若非真的有很多仇家,就是个地道的神经病。”
帘子另一边,忽传来一个女人的嘶哑声音:“英廷在外面吗?让他进来,把韦守中的儿子也带进来!”
二人掀帘,走进一间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房间内布置极为简洁,没有几样家具,每个角落都清晰可见。韦春龄一时竟判断不出这是间什么房。
房中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两个女人。一个五十多的锦衣华服,正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吞云吐雾。另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在旁边为她烧烟泡。
韦春龄再镇定自若,也不禁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侯英廷。
侯英廷笑说:“我没跟你说过么?青帮俞挽师,是个女人,也是我以前在黑旗军的上司。”
韦春龄“啊”了一声,震惊地盯住了面前的女人。
俞挽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虽然涂着厚厚的粉,但难掩原本的褐黄色皮肤。脸上颧骨高耸,人中凹陷,到嘴巴处又再次凸出,很像广西、越南那边的人。她皮肤已经松弛,原先的狭长眼睛成了三角眼,但眼中精光流动,像一条长年生活在草原上的野狼。韦春龄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么个人,就隐隐地生出些不应该有的好感来。
俞挽师听了侯英廷对她的介绍,很是高兴,让他在自己身旁的矮凳上坐了。王齐已经搬来一把靠背椅,给韦春龄坐,他自己则恭敬地退立一旁。
俞挽师说:“英廷,你定的货还没备好,你怎么又来了?”
侯英廷说:“我这次,是为韦守中来的。”
俞挽师看看王齐:“韦守中的事,是谁在负责?”
王齐忙说:“是我。”他将早上如何骗走韦守中的事复述了一遍,“我把人带到西江旅馆,想要动手,但甘熊守着他,我们被他伤了好几人。我不愿硬拼,让弟兄们守在门口,不许人进出。我先回来处理些紧急帮务,下午再去。”
俞挽师点点头:“甘熊是江金山手下八大金刚中排行第二的人物,你们的确不是他对手。不过他怎么没死,倒替韦守中当起保镖来?”
王齐看了看侯英廷。侯英廷说:“他不是韦守中的保镖,是我的人。我曾救过他一命,所以他甘愿为我效力。上次来见你,知道你不大愿见外人,所以没带他过来。”
俞挽师看看他,又看看韦春龄,似笑非笑地说:“那更奇怪了。韦守中不是刚丢了官?你干吗还这么护着他?”
侯英廷说:“我投诚大清后,他对我很是照顾。以前你和刘将军都教过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他如今有难,我自当竭力为他奔走。”
俞挽师问王齐:“你是英廷推荐给我的,他的话你听见了,怎么说?”
王齐没料到主子把这个皮球踢给了他,不禁一脸尴尬:“论理,侯兄但教有所吩咐,小弟一定从命。但这件事,可能牵涉到本帮未来的利益,我不敢做主。”
侯英廷说:“我正要问你们,你们向来只是提供个解决江湖恩怨的平台,有人出钱,在你们这儿挂榜;有人缺钱,在你们这儿揭榜,你们保证交易双方互守信用,各取所需。什么时候,你们自己也下水揭榜了?”
俞挽师不说话,王齐只好接口说:“侯兄说得不错。本来,这是不允许的。我们一旦插手,无论所杀何人,以后势必被看作这人的对立派,我们也就失去了一部分可能的客户。但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侯英廷说:“因为挂榜的人和袁世凯有关?”
王齐说:“挂榜人是‘天师堂苗老板’,他和袁世凯什么关系,我们不好随意揣测,但他自己说,他是同盟会的成员。他挂了几次榜,都失败了。昨晚,他与另一位会中成员前来找我,拜托我们亲自动手,除掉韦守中,还许诺同盟会一旦得势,必视本帮为友。你去杭州的事,以及你从杭州发给韦守中的电报内容,也是他们告诉我的。侯兄,我当你是自己人,所以什么都不瞒你。”
韦春龄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开口说:“昨晚和苗老板同来的人,是不是叫陈少培?”
王齐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承认,但看他表情,是八九不离十了。
韦春龄说:“陈少培如果是以同盟会的名义让你杀我爹,那么你上当了。”
“哦?”
“同盟会和我爹无冤无仇,杀了他,对同盟会半点好处也没有。这个陈少培,不过因为我爹曾将粤汉铁路收归国有,令他和他那干同乡的投资打了水漂,他心怀怨恨,才公报私仇,借着拉拢袁世凯的名义,找人杀我爹。”
王齐和俞挽师互相看了看,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俞挽师忽然来了兴趣,笑说:“还有这事?”
韦春龄说:“孙先生肯定不知这人的所作所为。我本身也是同盟会中人,还曾经救过孙先生一命。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若你们当真杀了我爹,你们非但得不到同盟会的友情,反而会为自己多竖一个强敌。”
侯英廷也趁机说:“据我亲身经历,同盟会这水深得很。他们内部倾轧,你们又何必掺和其中,替他们当枪?”
俞挽师又不说话了。王齐不断地看她,仿佛恨不得夺走她嘴中烟斗,挖出个明确答案来。俞挽师终于赏脸白了他一眼:“这事你负责的,随你怎么收场,不用问我。”
王齐大胆说:“那我这就去西江旅馆,叫弟兄们回来。”他见俞挽师没异议,心里一喜,这便要走,却又被她叫住。
俞挽师放下烟斗,目光晶莹闪烁。她说:“英廷,青帮要做的事,哪怕错了,也不会中途反悔的。我俞挽师,犹其不把别人的什么狗屁友谊或者敌意放在心上。”
“是。”
“可是我这次为了你,愿意破例。”
“英廷铭记在心。”
“我们不要谈这些虚头虚脑的东西。我问你,你这次运货回广西,我让几个人和你同去,你看如何?”
“这个我说过多次了,我不愿烟土在广西失控,也要考虑当地烟商的利益,我运烟贩烟,只为满足我自己的需要,所以我不会把路径指给你们看。”
“死脑筋。那我要多问你拿一成利润呢?”
侯英廷想了想,他这次从俞挽师处买的烟土数量可观,一成的利润,也不是玩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行,一成就一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俞挽师眉开眼笑:“这可是你说的。知道你金口一诺,咱们也不必另写契约了。小齐,你带英廷他们一起去旅馆吧。等等,你和英廷先出去,我和韦少爷还有几句话要说,待会儿我让彩铃送他出去。”
侯、王两个听她这么说了,只好先走。
韦春龄急着去救韦守中,不知道俞挽师留她干吗。
俞挽师将她叫到近前,低声说:“你是个闺女吧?”
韦春龄大吃一惊。她女扮男装以来,第一次被人识破,还是被个初次见面的人。
俞挽师见她的样子,又“咯咯咯”笑起来。她从手上褪下一只无一丝杂色的白玉手镯,递给韦春龄:“闺女,我这只镯子,也算得上是件稀罕物。我刚从英廷身上刮了层油下来,我若直接送他,他性子可恶,定当我小瞧他,不肯收,所以我就送给你了。你也别和我客气,我送出去的东西,宁可扔了,也不回收的。”
韦春龄虽觉她的想法奇特,但一心去西江旅馆,也不和她废话,谢了一声,便收下了手镯。
俞挽师让彩铃丫头送她出去,又抓紧时间问了句:“英廷还不知道你是女的吧?”
韦春龄摇摇头:“我和他拜了把子。”
俞挽师笑倒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