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所以，你想去栎阳吗？

县寺内。

曹秀将大概的计划说了遍，陈伯激动的事老脸涨红。双手不知所措的揉搓着，他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干匠活。说是考工室中的大匠都搞不定，需要他出马帮忙。在秦国工匠还是相当吃香的，特别是那些个寺匠官匠，地位还很高。

平日里若是有农器损坏，都需要让工匠们处理修缮。平日遇到这些寺匠，一个个全都是鼻子朝着天的，压根瞧不上他们这些寻常破落户。正常的寺匠可都相当于是小吏，有爵位不说，每年还有不少粮食。

但秦国素来讲究权利和义务对等，他们的待遇的确很高，可要求也是相当惊人。别的不说，秦国讲究个物勒工名。正常农器兵器都需要刻上寺匠的名讳职位，还有考工室地点，包括令丞的名字也需要有。若是出了问题，那对应的寺匠就得受罚。

“我……我……真的行吗？”

“大兄完全可以试试。”

陈平在旁忍不住开口劝谏，他知道陈伯是个什么样的人。陈伯这辈子都在泥巴地里面讨食吃，和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至于寻常匠活，陈伯倒也能接触到。比如说修城筑墙，或者是修缮房屋，他都能干。可造纸这事，对陈伯而言还是头一遭。

对陈伯来说，纸和学问是有关系的。造纸这种事显然是无比神圣，让他这个糙汉子去干，他自然是很不自信。

不过陈平也听说了造纸坊的事，他自然是没权利亲自去看，却也听张负提及过些许。造纸坊其实早早就已造成，但产量一直都提不上来，所以三川郡压根就没有麻纸流传出来。

造纸的流程并不复杂，大部分步骤其实很容易能完成，最难得就是捞纸浆。也正是如此，所以产量才一直都提不上来。李由已经换了好几批的寺匠，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好的成效。

现在挑选陈伯这种擅长捕鱼的人，由他们捞纸浆，的确是个好主意。按曹秀的说法，沛县的造纸坊就是这么干的。若是顺利的话，三川郡的曹纸产量肯定能提上来。如此，或许就能造福到他们这些寻常读书人。

有了曹纸后，读书的成本就能大大降低。他甚至可以自己誊抄，借此还能赚钱呢。

陈伯则是显得很心虚，连忙道：“那伯就试试，若是做的不好，还望右庶长勿要责怪。”

“放心，不会的。”

曹秀淡定挥手。

自从给陈平洗刷冤屈后，陈伯的精神状态就好了许多，就连恶疾都好像瞬间恢复过来。陈伯也在仔细的算着，每日可得八钱工钱，干三天就相当于是能买一石粟米，这其实已经相当多了。而且别忘记了，还管两顿饭呢。

关键是现在正值寒冬，他歇在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事。若是去捞纸浆的话，还能赚一笔，他已经是相当的知足了。

曹秀望着陈伯，笑着道：“你也不必紧张，这事你大可以尝试看看。既然你擅长以竹篾捞鱼的话，那么捞纸浆也绝对难不倒伱。只要把握好分寸，便可以熟能生巧。等你熟练后，你再带几个大匠为徒，也就差不多了，肯定是不会耽误你春耕的。”

“多谢右庶长！”

陈伯是连忙抬手作揖。

曹秀环视四周，现在也没外人。李斯身为郡守还是比较忙碌的，破案之后他就直接回去了。还说等他恢复好后，再来拜访。

“另外，便是你了。”

曹秀面露微笑，看向了陈平，低声道：“说起来，本令与你也还算是有些缘分。只不过先前是我的属吏周勃，昔日曾经救过你的命。”

“昨日大兄就与我说了。”陈平也是害怕曹秀责罚陈伯，而后连忙道：“大兄是害怕我因为谣言而自尽，所以才提到了右庶长，绝无攀附之意。右庶长曾经救了平一命，也是平的救命恩人。若右庶长不嫌弃，平愿为右庶长效犬马之劳！”

“呵……”

曹秀忍不住笑了起来。

眼前的陈平的确是有些稚嫩，肯定还没有未来的毒士丞相来的厉害。不过，这家伙的野心还是不小的。毕竟能说出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这种话，自然也不简单。他没有放弃任何可以往上爬的机会，而且还以报恩为借口。

另外他今日的表现，也是令曹秀大开眼界。不得不说，陈平的确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相当能隐忍。他今日以德报怨，主动给前伯嫂求情，直接令无数大儒对他是赞赏有加。如此品行，以后若是为吏会更为顺利。

像陈平这种人，肯定同样是极其精通秦律。公室告与非公室告，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可是他却故意露出纰漏，然后再说用爵位抵罪，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只能说陈平不愧是谋士，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也难怪可以青史留名，甚至在史记中被单独列至世家内。

“秀儿，为兄以为可行。”曹参在旁轻声开口，认真道：“此人的确是有些才学。待去了栎阳后，你也缺少能吏辅佐。若是有他帮忙，或许能轻松些。而且，以后也肯定用得上。”

最后句话，曹参说的很认真。

很明显，他是有别的意思。

不过，扶苏在旁边却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才混进曹秀核心圈子，甚至还因此娶了吕雉。要是曹秀身边再多个陈平，那他以后想要坑曹秀，岂不是更难？

“曹君，吾以为还是算了吧。”扶苏压低声音，认真道：“他或许有些才能，但至栎阳后也不懂关中方言，说不准还会帮倒忙。相反，我就懂些关中方言。”

“那个，平其实也懂得。”

陈平尴尬抬手，默默道：“平早些年的时候，也曾多次游学各地，结识了各地名仕大贤。像雅言，关中话，齐地方言，楚地方言……其实平都会些。”

“……”

曹秀顿时就笑了，难怪陈平能听懂他们说的沛县话，这家伙还真有些本事。而后，他就看向了旁边的小苏。

“小苏啊，不是我说你。做人别太嫉贤妒能，这样不长久。”

“陈平，你的确是有才能。既然你想要报恩，那本令就给你个机会。暂时就当是我府上的门客，跟随本令共同前往栎阳，你看如何？”

“平，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