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进府后，凯瑟琳命人为她送来干净的衣服和食物。

安排了军医替她政治上药。

有那么一瞬间，阿丽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与佐伊刚认识那时候。

佐伊和她的母亲都是这样的伪善。

她们享有金钱和权利，对待蝼蚁都这样格外的温和吗？

阿丽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十分干净，她已经足足四五天没有吃上一口饭了。

自从佐伊将她肚子捆在那棵树上丢弃在那荒山野岭后，她前后两次遇到附近的狼。

她的腿都被那狼爪给抓得稀烂，所幸在那狼群咬住她的喉咙之前被加纳的手下找到。

但在加纳的手中，并不比被狼群吃掉好多少。

无论阿丽如何解释，加纳始终认为是她背叛了热那亚，促使这场战争前脚被烧毁箭弩，后脚又被烧尽军粮。

这支军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又如何能打胜仗？

只能回程，可回程的代价并不比战败少多少。

损失多少钱财暂且不说，最终的是失去了追随者的人心，失去了大国的尊严与威信才是最重要的。

热那亚的国王沙利文暴怒，因此加纳大受牵连。

而加纳则将这份怨气变本加厉地折磨在阿丽的身上，烧毁了她半张脸，用开水烫遍她的手臂。

还能留下阿丽一命，是为了让阿丽将心中的痛苦和愤恨通通转化成刺向佐伊的利刃。

凯瑟琳见阿丽已经吃好饭便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阿丽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夫人，我想等佐伊小姐回来见她一面。之后再做打算。”

“行，我让管家先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你先住下。”凯瑟琳起身离开了。

阿丽见四下无人，便在府中逛了逛。

而在那个最靠南边的院子里，阿丽见到了正在院子中看书的克拉拉。

那高高隆起的小腹里正孕育着新生命。

阿丽看得入神，她那满是水泡的手掌忍不住摸着自己空空瘪瘪的小腹。

原本她也有过这最幸福的时刻，但一切都被夺走了。

她的孩子，她的子宫，她的一切都没有了。

周围的侍卫见阿丽迟迟不离开，便过来驱赶：“赶紧离开这，克拉拉小姐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偷看的？快滚。”

克拉拉。

阿丽记得这个名字，佐伊从前与她提起过。

她注意到克拉拉屋子的附近遍布重兵，想来她对佐伊一定很重要吧？

府上的一半家兵都被派到了此处。

既然是佐伊最重要的人，那就一定是阿丽最想要的那条命。

阿丽丑陋的嘴角带着笑意离开了院子。

几个小时之后，一个谣言在伯爵府中传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大小姐不是夫人亲生的，是抱来的。”

“难怪呢，与夫人不太像。”

“我跟你说，我还看见大小姐从前总跟伯爵大人腻在一起呢。”

“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那你说，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你可别乱说，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几个侍女围成一团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些什么。

“你们在聊些什么？”待克拉拉走近询问，几人又被吓得四散飞逃。

而一张飘落在地上的白纸落入卡拉拉的眼中，她不方便弯腰，便曲着膝盖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而上面的内容，却令克拉拉红润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上面详细地写着克拉拉与父亲亨利的过往之事。

甚至赤裸裸地质疑克拉拉肚中的孩子是否是那乱伦之下的孽种。

一字一句尽显人伦荒悖。

克拉拉浑身颤抖着将手中的白纸尽数撕碎。

可这天空中却飘下一张又一张的纸，无论她怎么接都接不完，怎么撕，都撕不尽。

“不，不要。”她慌张又凄厉地喊着。

克拉拉觉得好害怕，她怕被母亲知道会讨厌她，恨她。

她也怕被雷尼尔知道，让这世间最疼爱她的人会受到伤害，会嫌弃她的肮脏。

克拉拉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双手，试图接下那一张又一张写满污秽的纸张。

可她始终什么也接不住，最终脚下一滑，摔在了花坛边上晕了过去。

整个伯爵府开始变得混乱，侍女们前去将此事报告给凯瑟琳。

卫兵们去请军医，可无人敢将克拉拉扶起，所有人都害怕不当的挪动会惹出事端。

没人敢惹祸上身，克拉拉身后的血迹开始一点点染红衣裤，她脸上的血色开始一点点消退。

阿丽见状，挤开围在外边的人群。

她来到克拉拉身边，将她扶起：“克拉拉小姐，醒醒。你怎么样，还好吗？”

克拉拉微微睁开眼睛：“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好，我这就帮您和您的孩子解脱。就像我一样。”阿丽举起手中的短剑，毫不留情地刺进克拉拉的小腹中。

克拉拉瞪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不敢置信望着眼前这个丑陋的女人。

“我……我的孩子……”

这时，周围的人才幡然醒悟，将阿丽抓住捆了起来。

当凯瑟琳和雷尼尔带着军医前来的时候，克拉拉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不！克拉拉！”雷尼尔望着眼前不省人事的妻子，跪下身将她抱在怀中。

而这一幕，恰巧被奋力赶来的佐伊在半空中看到。

灰夜盘旋在伯爵府的上空。

佐伊望着眼前的情景，回想起半年前格蕾特的预言，竟与今日的情景重叠在一起。

她的头，痛到要爆炸。

她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悲痛。

佐伊的视线望向人群，阿丽的脸落入她的视线，那张丑陋的脸笑的得意至极。

“我要你死，我要你偿命，我要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佐伊那盘旋在半空中的诅咒引得众人纷纷抬头。

渺小的众生在巨龙的身下如同蝼蚁一般。

“产婆来了，产婆来了。”不知道是谁的叫声，令佐伊的理智回了三分。

克拉拉被雷尼尔抱回了房间，抢救与生产在这一刻同时发生。

佐伊从屋顶下落下，再从屋顶跳落在地面上。

她站在克拉拉淌过鲜血的地面上，抬起眼睛望向众人：“今夜克拉拉走不出这扇门，我要让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杀意在佐伊那双半蓝半红的双眼中肆意翻腾。

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但却无人敢反抗于她。

“将她倒挂在这屋檐下，划破她的手腕，拿盆子接下她的血。”佐伊指着跪在地上的阿丽。

直到卫兵将阿丽倒掉在屋檐下，割破她的手腕后，阿丽始终没有喊叫。

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倒不如省点力气。

佐伊与母亲一起焦急地等在克拉拉的屋外。

五个产婆，其中一个每隔十分钟出来汇报一次情况。

“夫人，小姐。大小姐身受重伤，已经无力生产。”

“夫人，小姐。大小姐的腹中还有一子即将出世。”

“大小姐血崩了。就连欧蓍草都无法止住大小姐的血。”

“生了，生了一个出来了。”

佐伊急忙扯住那满手鲜血的产婆问道：“我姐姐呢？她怎么样？”

那产婆不敢说话，摇摇头又钻回产房。

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产婆与军医纷纷离开了房间。

整个屋子都开始变得安静。

佐伊推开门走进这个满是血腥气的房间里。

那洁白的被褥上，满是殷红的血迹，而克拉拉的脸却如那苍白的床单一般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