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是有名的大孝子，张夫人自然不敢在照顾婆婆的事上有半点差池，但作为张家的当家主母，即便慌乱她也保持着镇定看向顾竹青她们说道：“实在抱歉，家中有事耽搁一会，朱娘子若是着急可以先回去，下午过了未时再过来也不迟。”

“不急，张夫人先去看看老夫人吧！”顾竹青淡然启口，张夫人着急婆婆的事，也就不和顾竹青多客气，带着嬷嬷丫鬟急匆匆去了后院。

千玄机端着坐了好一阵子，这会子花厅里没了张夫人，只有门口两个候着的下人，她整个人瘫坐在红木高帽椅上，挑眉看向顾竹青笑道：“姐，这生意这下子应该好谈了！”

顾竹青笑笑：“我又不是神仙，只是大夫，你别高兴得太早。”

这也是顾竹青刚才没开口的原因。

且看一会是什么个情况。

没一会就看见门房走出去人请大夫去了，大夫急匆匆地来，又摇头摆手无奈地走了。

这张家一下子就乱了套子，也没人管前厅里的顾竹青和千玄机。

不一会张家老爷急忙忙地赶回来，身后还带着七八个大夫，等这些大夫忙完，一个个都说回天乏力之时，张老爷仿佛自家的天都要塌了。

“我的老娘啊……”

年过半百的张老爷哪里能接受这个后果，冲着那几个大夫喊道：“各位大夫，今日你们谁能救我老娘，我张某人愿赠白银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啊，让那七八个准备打道回府的大夫心动了。

谁不想拿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呢？

但张老夫人她乃死脉之相，命不久矣。

这一千两银子不好拿啊！

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一两个实在太心动了，但也不敢把话说死。

“……那我们再试试！”

张老爷连忙迎着愿意再去看看张老夫人的三个大夫去后院，刚要走过去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花厅传来。

“张老爷，我也愿意为老夫人的病情一试！”顾竹青和千玄机站在花厅门口，既能赚钱又能赚人情，这可为日后的珍珠生意铺垫很好的开端。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对于顾竹青而言这是不可错失的好时机。

正好，也可以试试第九式凤凰涅盘。

张老爷看着顾竹青年纪轻轻梳着妇人鬓，面容陌生，却清秀娟丽，身旁还跟着个长相媚然天成的小姑娘，再三确定没有看见过，张老爷问道：“你们是？”

顾竹青带着千玄机走上前自我介绍：“张老爷，我是朱家村朱瑾之秀才的娘子，先前登门来找过张夫人，不知道夫人可有跟你提过！”

张老爷这才想起来：“是有这回事，不过你刚才说你会看病？”

他话音刚落，一旁背着个医箱的中年大夫不屑一顾地嘟囔一句：“看病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说自己会看病了，哎！”

那人嘟囔一句不算完，还冲着张老爷好心提醒：“张老爷，这灾荒年骗子多着呢，你可要小心些莫要被人骗啊！”

言下之意，顾竹青是个骗子！

张老爷也心存怀疑打量着顾竹青。

张家今年的铛珠生了病，出了问题，他正愁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个秀才娘子登门说能解决铛珠的问题，要低价收购。

现在又说能看病，虽说顾竹青梳着妇人鬓，但看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脸蛋上还挂着点稚嫩。

而一个大夫从小开始学医，当学徒到能出诊至少要二十年，光是摸脉就要学个数十年才能号准，所以被身旁的大夫已提醒，他也开始怀疑。

这小娘们莫非真是骗子？

顾竹青眸光淡然地扫了一眼说话的大夫，她还未开口，一旁的千玄机忍不住开口讥讽：“自己没本事就开始酸别人，怎么？你自己看不好病，就不许别人看了？”

那中年大夫一听，顿时恼羞成怒，伸出食指着千玄机你你了半天，才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哼，是不是骗子一会就能见分晓。”

千玄机吐了吐着舌头，冲着那人做了个鬼脸：“好呀，看一会怎么打肿你的脸。”

“你、你敢！”中年男人气得浑身颤抖，但让他治病看人行，和女人逞口舌之争他不行。

顾竹青适时启口：“玄机。”

千玄机撅着小嘴回应一句：“怎么了嘛，本来就是这个人没事挑事！”

“我没说你回应得不好。”顾竹青一解释，反而给千玄机整不会了。

蛤？

顾竹青又抬眸看向那中年大夫，道：“这位大夫，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熟悉，用不着一上来就隐晦地说我是骗子吧，毕竟你也没把握看好张老夫人不是？”

中年大夫冷声回应：“我在你这个年纪才刚会号准脉，你说你不是骗子是什么？真那么厉害，张府又怎么会请我们过来看病？还不是一听见有赏银就想上来坑蒙拐骗试试。”

顾竹青不怒反笑，眼睛微眯成一条缝盯着那人：“那若是一会我能看好病，而你看不好张夫人的病，又当如何？”

第382章 你敢赌吗？

中年大夫瞬间笑了。

“哈？你能看好病，张老夫人可是死脉之像，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别说是你，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以救回。”

顾竹青哦了一声，疑惑挑眉看向他：“既张老夫人已经是死脉之像，你都已经诊断出结果，又为何再试试呢？还不是为了张老爷子那一千两银子的赏银，你看，你是为了钱试一试，我也是试一试，凭什么到我这就变成了坑蒙拐骗，到你那就是你有医德，这位大夫，你说这话是不是很不公平？”

中年大夫气得脸色涨红，却又无法反驳顾竹青，实在是……他确实想为了一千两银子再试试，试不好自己那么努力，张老爷肯定也会另给赏钱。

嘲讽顾竹青一来是看不起她，二来也不想别人跟自己分一杯羹。

毕竟张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又厚待大夫。

他憋半天来一句：“我才不会看不好老夫人的病！”

顾竹青话赶话地激他：“那若看不好呢？”

“看不好，我姓梁的名字倒过来写！”

顾竹青嘲讽一笑：“你名字正着写倒着写关我什么事，梁大夫，不如咱俩打个赌，若你治好老夫人，我顾竹青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若我治好老夫人，你姓梁的从此宣告全城不再从医，告诉大家你不会医术，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怎么样？你敢赌吗？”

“你……”梁大夫看着顾竹青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这次打赌对自己有利无利，然后哼道：“你跪不跪我，于我也没什么用，倒不如也改成你向全城宣告自己是个骗子，并且还要告诉世人，我梁晃的医术堪比华佗，如何？”

在梁晃的眼中，能得到这样的称誉是一辈子为之努力的，若是借由这次治好张老夫人，没准河湾镇第一大夫就是他梁晃了。

顾竹青听着他的话，不由地笑了。

刚才还说是死脉之像，无力回天。

现在就有把握治好了？

但看梁晃的底气明显没那么足，估计他也觉得张老夫人脉象不好，他都治不好，顾竹青一个小姑娘能治好？

所以这赌打不打都影响不大，万一死马当作活马医还能博得美名，何乐而不为？

顾竹青欣然应允：“行呀，梁大夫，记住你说的话啊，一会输了可不要耍赖不认账。”

“呵，我会输？真是笑话！”梁晃一甩袖子偏过头去。

张老爷可没空跟他们在这里废话，催促道：“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们打不打赌，赶紧去后院给我老娘治病吧！”

一行人这才朝着后院走去。

张府很大，院子里修建得格外别致，过了二道门后顺着鹅卵石铺砌的花园小路又走了很远，一直走到人工荷花塘边上的院落，才抵达张老夫人的住处。

碧云斋内，气氛凝重。

张老夫人今年七十岁，还等着年底办七十大寿，但却因为天气热起来吃不进去东西，今日又被顽劣的孙女顶撞了一下，气急攻心这才倒了下去，现在人吊着最后一口气躺在床上，媳妇孙女孙媳妇一众人守在屋中哭哭啼啼，仿佛下一秒老太太就要驾鹤西去。

张老爷带着顾竹青他们进了屋子里，听见啼哭声没由来的烦躁，怒喝一句：“都给我滚出去，老祖宗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话落，他扭头看向顾竹青他们：“几位大夫快来看吧，只要能救我老娘，一千两赏银立即奉上，日后我们张家必会将他奉为座上宾，但凡张家能做到的绝不会推辞！”

可见张老爷是真的很孝顺！

顾竹青看了一眼张老夫人的脸色，确实是濒死之相，这种出气比进气多，用一般法子很难救回来了。

不过在武朝，能活到七十岁也算是高寿之年了。

梁晃一脸戏谑地看向顾竹青：“朱娘子，你不是会医术嘛，先请啊！”

顾竹青扭头望向他：“当真？那我若是瞧好了老夫人，可就没你梁大夫什么事了。”

梁晃觉得也是，万一死马当作活马医，真的治好了张老夫人呢？

刚才张老爷可是说了，治好老夫人不仅有钱拿，还会被张家奉为座上宾。

张家可是河湾镇第一富户，背后还有不少势力，若能得到张家的帮忙，他的小诊堂没准能一跃成为河湾镇第一大药铺。

梁晃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一步，拿出脉枕，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给张老夫人号脉，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皱。

过了好半晌，梁晃皱着眉头站起身。

顾竹青开口问道：“梁大夫，老夫人的病症如何？”

梁晃不吱声。

虽说他好大喜功，但确实一个有道德的大夫，无法泯灭良心说假话，但又不想跟顾竹青多说，只吐出四个字。

“脉弱悬丝。”

顾竹青故作不解地问：“那梁大夫可有高策？”

梁晃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竹青：“我没有，你难道就有了？你今天能看好老夫人，我把你的鞋子都给活吞了！”

言下之意，老夫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顾竹青气定神闲地走上前：“既然梁大夫无能为力，那还是退到一边，莫要耽误我们救人！”

梁晃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情愿地起身退到一旁。

顾竹青又扭头看着另外两位还愿意试一试的大夫，问道：“你们二位先来？”

他们俩一看梁晃都没本事看好张老夫人，连忙摆手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掺和了。

虽然赏银很诱惑人，但自己几斤几两他们还是有着亲切的认知，倒是看顾竹青那狂妄自大的样子，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当真是女子无知啊！

顾竹青见没人干扰自己，正儿八经地坐在红木矮凳上给张老夫人诊脉，确定是死脉之象后，才扭头看向张老爷吩咐他九玄神针第九式需要准备的东西。

梁晃他们听见公鸡什么的顿时笑了起来，不过碍于张家人都在，他们不敢笑，只能嘲讽：“还说不是骗子，这又是要公鸡，又是要犀牛角，都开始做法了……”

“我们正儿八经的大夫，谁来这些野招子。”

“就这样的人能看好病，真是能笑死！”

顾竹青懒得搭理他们，千玄机瞪着他们反击一句：“你们又看不好老夫人的病，就赶紧闭嘴。”

张老爷紧蹙眉头，看了看梁晃他们，又看向顾竹青问道：“朱娘子，你这一套……管用么？”

本来老娘还有一口气，别整得直接上西天了。

顾竹青抬眸看向张老爷，神色无比认真的开口：“老夫人还有得救，至少我有六成的把握让老夫人活过来，要不然就只能等死，所以张老爷若是同意的话，就赶紧去准备我要的东西，老夫人的病经不起耽搁了。”

至于救回来后还能活多久，顾竹青不敢说，但三五天是至少能保证的。

因为张老夫人年纪太大了，已有油尽灯枯之象。

张老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愈发憋青的老娘，又看着顾竹青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架势，心一狠也就随着顾竹青折腾了。

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救活最好，救不活那就是自家老娘没福气。

张老爷有权有势，不一会就将顾竹青要的东西都准备好送过来，顾竹青见状，看向他们：“我现在要给老夫人治病，家传之法不便围观，除了我妹妹玄机留下，还麻烦张老爷带着闲杂人等现在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