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颜
作者:梧桐西窗雨 | 分类:其他 | 字数: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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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水的蒲草,淡如烟云
⼩⼩的⼤厅⾥,坐着⼗⼏个⼈,为了怕雅君将来反悔,亲叔也被司⻢请来,作为雅君家⻓⽅的证⼈。
朱⼤妈、邻居嫂嫂、保⻓家的⼩姐,还有聋⼦的哥嫂以及萝⼘花也在⻔⼝探头往⾥看,雅君身边,只有男⼈婆和⽼周两个,两个人都是苦着⽆可奈何的脸;⼩猫妹和胖⼩猪流着泪看着雅君。
雅君一脸平静。妈妈是什么⼼情,已经不想去琢磨了,即使明知这是宣判死刑的刑场,也必须去⾛,困兽犹⽃,真是没错。死与不死已是注定,只是时间问题⽽已。
"可以开始了,你要提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会满⾜你。"司⻢清了清嗓⼦说道。
哼!这个架势,可真是看的起我!雅君扫了一眼司马:"好,要我订婚可以,礼⾦我⼀分不要,但是有个必要条件,婚姻法规定,⼥⼦必须年满⼆⼗周岁才能领结婚证,我离那个年纪还有五年,这五年当中,你们不许提结婚⼀事,⽽且,不能⼲涉我的⾃由,更不能阻⽌我读书,⾄少要让我读完高中。离了这个条件,我什么都不答应!"
只要你肯答应让我读书也不骚扰我,这个订婚就形同虚设。⾼考⼀完,我就会跑去找杨⽼师避难,压根就不回家,我让你海捕去……就算考试时发挥不好,考不到清华,囫囵其他⼤学也是可以的,只要⼀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就直接跑去外地的学校或者是闹到教育局去,我就不信甩不脱你!你可以步步为营,我就不可以以谋伐断?⾄于我妈说的⼀⾔九鼎,我违背了也不能算品德有亏,你可以拿我软肋,我怎么就不可以兵不厌诈?
"你说的这个,时间太⻓了,菩萨到那时,年纪就太⼤了……"司马摸了摸下颌,摇摇头。
"那是你的事!你家⼉⼦在我眼⾥,本来就是个⽼男⼈。"
周围的⼈⼀⽚哄笑,雅君可没⼼情笑甚⾄后悔出⾔莽撞了,激怒了他,只怕适得其反,功亏⼀篑。
司⻢的脸红红⽩⽩,显然想发脾⽓,可看了看周围,还是⼤度的说":我也不和你⼩孩⼦⼀样,只是凡事不是你说了算,等你到⼆⼗岁肯定不可以。让你读书的事可以答应,但是⾼中⼀毕业,就得结婚,领不到证的事,我来办,保证到时有证给你就是,为了证明你是真的答应,这个星期天就得订婚,你这两个同学也要到场。"
雅君看了看⽼周她们,"⾏!就是说好,订婚以后不要打扰我读书,也不要⽤什么⼿段再逼我妈!"只要肯让我读完⾼中,基本上就没⾛样。
"好了好了…”亲叔站了起来:“既然都已说定,这个事就算落闩了,司⻢你***办酒席,我们也好喝⼀盅去。"亲叔的脸上熠熠生辉,好像那酒已经喝到了脑袋里。
如果他真的代表家⻓,大概只有他⼀个是⾼兴的,妈妈看上去也并不开⼼。
⼤家议论着陆续散去,⼩猫妹来靠着雅君":姐姐……"她的身⼦在颤抖。
雅君知道她吓到了,"不怕,⼩猫⼉,姐姐死不了。"雅君抱着小猫妹,强撑许久的眼泪,落到了⼩猫妹身上,胖⼩猪和姐姐叹着⽓,⼩软狗在⼀边看着雅君不说话。
要不是因为你,可能我也不会被妈妈逼成这样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能把他变没了吗?要是你能够⻓的快⼀点也好啊。
⽼周和男⼈婆离开了,⾛时,男⼈婆问雅君晚上去上晚⾃习不?雅君指着自己肿了的眼睛摇摇头。
星期天,雅君被妈妈押着,走去司⻢家;⽼周和男⼈婆随⾏。⾛前妈妈要雅君换件⾐服,雅君瞧也不瞧她,迈出⻔去。
司⻢家的屋⼦⼜脏⼜破,这次虽是打扫⼲净了,可那股⽜屎味是扫不掉的,酒席摆在⻔⼝的空地处。
雅君的舅舅也被请了来,舅妈没来。
舅舅看着雅君说":看这事闹的,早知道这样,⼀开始不就爽快答应了?也免得你淘⽓这么久。"
虽然⾃以为胸有丘壑,可看这架势,还有司⻢的善谋,毕竟后事难料,想到这⾥,雅君不争⽓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周和男⼈婆坐在雅君⼀左⼀右。
⽼周说,"这个他妈的司⻢,真是欺⼈太甚了!"
男⼈婆说,"我真想把他这些桌⼦全部翻了!"
雅君用手绢绞了下泪眼:"要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以后就指望你们给我烧纸了。"
村⽀书⾛了过来,红光满⾯:"秀才,你也不⽤多想,只要你和我们菩萨结了婚,我⻢上就安排妇⼥主任给你当,不会埋没了你。"
你们菩萨?可不是嘛!村⽀书还管着司⻢叫叔呢,他⽼婆是司⻢的堂侄⼥,怪不得司⻢家这么多劳⼒,每年还能拿到救济,雅君这样的⼈家却没有。
"只要你和菩萨结了婚,你们家,我⻢上就可以给你们申报救济款,不会让你们家过的那么苦……"村支书走过来,在雅君耳边压低声音。
果然是⼤树底下好乘凉!
⼩红过来说,"以后我要叫你嫂嫂了。"
雅君听了,⽆穷的烦恼:你⾃⼰这样⼩⼩和⼈订婚,真的开⼼吗?既然⾃⼰⽆可奈何,何必给我添烦助忧?
雅君看着村⽀书在那喝的开⼼的样⼦,心想:这下好了,铁牢笼⼜加固了⼀层。
⽼周和男⼈婆、雅君三人,筷⼦也没有去拿。
学校⾥,虽然村⽀书的侄⼥和雅君⼀届,在另外⼀班,可学校和外⾯的空⽓还是有天壤之别的,没有听到谁对雅君说什么让她感到难堪的话;萝⼘花的嘴好像也柔软了些,不会那样故意⼤声的说什么了,最多就是和⼈挤眉弄眼窃窃私语了,可这条路上,看着雅君来去,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人,却是有增⽆减……
窗前的苦楝,花已落尽,那异常的苦果,已⻓出⻘⻘的模样………
所谓的约法三章,只是存在于平等的⼈之间的对话,雅君和司⻢,显然是不对等的。
订婚酒过后,菩萨和他爸⼀样,每天都会到雅君家⾥。不管他说什么,雅君都懒得搭理他:只要你能做到不骚扰我,我就不管你怎么来去。倒是喜⼦和疤仔,天天赶着雅君叫"嫂⼦",让她⼼烦,可也⽆可奈何,⼩不忍则乱⼤谋,将就吧!脱离牢笼的时间远远未到!
每次菩萨怏怏离去,妈妈对雅君的态度就会恶劣⼀分,甚⾄是破⼝⼤骂。不⽤说也知道,⼀定是司⻢在后⾯施压了,虽然⼀个⼈时,也是常常流泪,可也只能,把妈妈的叫骂,扔在⻛⾥。
妈妈看的菩萨,倒是⽐家里任何人都重,对他的好,远远在那个姐夫之上,可能这也是菩萨即使在雅君那里碰了钉⼦,却还能热情不减,每天都来的动⼒吧?
"她那样的⼼,就是有⼗只百灵⻦也是难哄的,何况你嘴巴那么笨,你就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吗?只要你去找本书来给她,慢慢的,她就会理你了。"明知道女儿就在房间⾥,妈妈也在客厅教着菩萨,真是好⼀个妈妈,雅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由不得对妈妈⽣出深深的厌恶。
只识得⾃⼰名字的菩萨,果然拿来⼀本《⼩学⽣作⽂》。闲来之时,雅君的阅读重⼼已在外国⽂学了。
⼀本《⼩学⽣作⽂》?雅君不由得苦笑。看看菩萨,也着实是和我⼀样可怜,虽然我的身⼦被禁锢着,可我的思想却可以跃⻢⽆疆,不知菩萨怎样?我若只是折磨⼀个⽼实⼈,⼤概也是罪过,何不试着打开他脑袋看看?
这样一想,雅君朝菩萨招手:“菩萨,你来,我和你说会话,不过,不管我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能告诉你爸,可以吗?"
菩萨没想到雅君会这样对他,激动的不断的点头,眼睛扫了雅君⼀眼⼜低下头去,本来就不怎么敢和任何⼈对眼的⼈,何况是冷若冰霜的雅君?
雅君若正正看⼈,连萝⼘花也是要败下来的。"我问你,你⼀开始,是不是喜欢我姐来着?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
菩萨的脸,红到了⽿根,嘴唇抖抖的,就是听不⻅有没有说话。
"说呀!为的啥?是不是你爸说要你⼀定要娶我来的?"
菩萨低着头,可还是点了下头。
"你都⼆⼗三了吧?为什么⼀定要听你爸的?丢掉⾃⼰喜欢的⼈,去找⼀个你不喜欢、别⼈也不喜欢你的,不可笑吗?你若是这样没有主⻅,你觉得我能正眼瞧你吗?"
"我…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怕你。"这次菩萨说话了。
"你既然对我这么怕,那就不是喜欢明⽩吗?何况喜欢和爱之间,还有⼀段距离,只有两个相爱的⼈,相守⼀⽣才有幸福可⾔,⽽爱,是没有恐惧⼼的。你在我姐面前,怎么就敢看她也会嘚吧个不停?知道吧,那是有爱的,听得懂吗?"
菩萨⽤⼿蹭着裤⼦,⼤概⼿⼼出汗了。
"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可以去和你爸说,你想娶的,是我姐,不是我,这样⼤家都⾼兴了是吧?说话呀!"雅君把《⼩学⽣作⽂》往菩萨身上砸去。
"我…是真的也喜欢你,只要你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做⼀点活。"菩萨低着头说着。
"不让我做一点?包括洗⾐服做饭搞卫⽣?"
菩萨鸡啄⽶似的,"包括,我什么都不让你⼲。"
"那,包括⽣孩⼦不?也不⽤我给你⽣孩⼦?也不⽤我和你同床共枕吧?要是说好
了,就像我妈说的,要⼀⾔九鼎哦。"雅君的脸红
了,可这样的⽊头,⼤概只
能这样逼他了。
菩萨⼀下起身跑了。唉,这个⽊头!要是把我这
些话和他爸说了,就麻烦
了。
果然,⼏个钟头以后,妈妈的骂声⼜起,⾔语恶毒超出了雅君的承受⼒,现在是暑
假⾥,雅君也只能跑去⽼周那⾥
避难了。
收割⼜开始了,劳作艰苦的程度,真是让雅君恨不得重⽣
⼀次。
妈妈出⻔前,丢给雅君⼀把镰⼑,对着磨磨蹭蹭的
雅君说,今天要去哪⾥割稻
⼦,叫她不要浪费时间。
雅君⾛到那个地⽅,发现
⽥⾥没⼈,问了旁边⼲活
的,他们说这个地⽅不是雅君说的那个地名,雅君说的地⽅
在另外⼀处。
雅君知道挨骂又在所难免了。本来⽥
就远,从这⾥折到那⾥,还
有⼏⾥路。
远远的,听⻅妈妈的骂声,姐姐倒是什么也不说,
只是盯着雅君。妈妈的咒骂声,
让整个⽥⾥的⼈都能听⻅,
听⻅的都站起来看着雅君,窃窃私语着
"……
你为什么不去死掉啊?哈?
你以为⾃⼰身⼦更⾦贵是
吧?像你这样肩不能扛⼿不
能提的⼈,有⼈要你就不错
了,还把别⼈正眼都不
看?像你这样,死了倒⼲
净!免的给家⾥,添灾添
难……!"
妈妈骂着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女儿。
本来抱着愧疚⼼,低头割稻的雅君,听到这⾥,泪⽔已是
难禁:我真是这样不堪吗?
要是这样,妈妈说的没错,
死了倒是⼲净!省的绞尽脑的活着!
雅君丢了镰⼑,默默的往家⾛
去,妈妈再怎么叫骂,她和
这个家的缘分也⽌于此了。
雅君回了家,洗⼲净身上。怎
么样⾛才体⾯些呢?上吊会
伸⾆头,不好!想起关叔喝
的农药,⼤概这个好点?也
只有这个是现成的了。⼀六
零五?没错,打开盖⼦,浓
烈的药味呛的雅君咳嗽了⼏
声,沾了点在⾆头上,奇苦
无⽐,怎么喝的下去呢?
雅君看看裸露在外的胳膊和
腿,对了!⽪肤也是可以吸
收的,这样不⽤尝尽苦味⽽
结果会⼀样。
雅君找了把刷⼦,⼀遍遍的把农药刷到⽪肤上,直到头晕
让她坐在了地上,仍然刷
了最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