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第一次听到米莉亚的身世时，劳拉·克劳馥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个在泳池里像小鸭子一般扑腾的可爱女孩是所谓的魔鬼之子，同时她也理解了这个女孩的怪异之处，以及她偶尔会在牛津郡庄园会客厅里见到的、自称是米莉亚血亲的女人为何会对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包括米莉亚抱有那么复杂的态度。

撤去迷雾之后，劳拉·克劳馥看到贝优妮塔与贞德的影子是背后生长着蝴蝶与飞蛾翅膀的优雅女人，米莉亚的影子却是一个长着山羊角与蝠翼的巨大怪物。这个影子在夜晚的泳池灯之下浸入水中，一只爪子搭在米莉亚的肩膀上，另一只湿漉漉地朝岸上抓挠。惊鸿一瞥之下，她发现那个如油脂般凝重的黑影的脖子上有这一圈发光的痕迹。

没等劳拉·克劳馥从惊恐中恢复，贝优妮塔挥了挥手，怪异的景象就消失了。

在贞德口中，米莉亚所谓的恶作剧倾向实际上是一种浅薄的、幼稚的恶意，是血管中奔涌的灵能力量对大脑的影响，促使着这个外表可爱到极点的女孩无意识地去尝试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极其危险的行为，伤害他人，伤害自己。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米莉亚的知性会因为灵能影响逐渐堕落，她不会再有对任何生物的同理心，她会变得残忍、狡诈、放荡、不择手段。正因如此，这个女孩才需要时常和他、和魔女们待在一起，只有他和魔女才能驯服这个女孩灵魂中的恶意。

柴郡猫趴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圆乎乎的眼睛盯着女孩。

女考古学家早就知道柴郡猫是被召唤出来的宠物——所谓魔法，她早已放弃追究其中的逻辑与详情——此前她并没有紧跟着女孩的柴郡猫有任何怀疑，只是认为宠物猫喜欢孩子而已。直到现在她才猛然发现这座小岛的主人其实一直紧盯着米莉亚，那只看似可爱的猫咪则是一只会告密的魔法妖精猫。如果哪天看到这只猫飞在天上飞行，她也不会对此感到惊讶。令人奇怪的是，相比起光怪陆离的魔法光辉，这种现象反而更让她感觉到超自然力量真实存在。

她并不是不知道庄园主人建立起的国度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什么样的声誉——只要看到曾经出现在电视上的金甲半神出现在庄园里，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会联想到其中的关系——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她只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崇高的目的。在此之前，巴尔干半岛是欧洲着名的黑市军火交易市场与人口买卖中心，如今那些犯罪组织都被清剿了不少，诸如罗马尼亚的下水道儿童这类群体也得到了援助，紧张的战争氛围与民族、宗教矛盾缓和了不少，因为所有曾经拥有武装力量的势力都死在了皇帝的基因改造战士的枪口下。

如今整个巴尔干半岛和欧洲都没有那个组织敢破坏皇帝建立的体系，因为那些基因改造战士会用二十毫米口径的枪口朝武装反叛分子的脑袋开枪，轨道上的天空航母也搭载着战略轰炸机满欧洲巡航，刚刚结束训练的凡人辅助军队更是急着检验训练成果，开着装甲车与炮艇机在莽莽群山间抓捕宗教恐怖组织。

这个时候全世界都很安静，仿佛和平近在眼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组织绝口不提如今已经成为行省的罗马尼亚那曾经高达国民生产总值37%的债务，反而开始洽谈投资与生产。哪怕聪明人都知道这样的和平持续不了多久，但目前还没有人能够打破皇帝在个人武力上形成的霸权——这导致了某些非常糟糕的结果——某些划着皮筏子横穿地中海的叙利亚和利比亚难民开始把目的地选在巴尔干半岛，因为他们在当地看到了皇帝的基因改造战士军队，在电视上甚至是梦中（后来的调查证明这是拉托维尼亚解放战争时期产生的灵能衍生现象，基本无害）看到了皇帝的身影，这对那些生活在战乱与饥饿的贫民来说，这不亚于神启，启发着他们拖家带口，冒着远超过战争的死亡率进行横跨地中海。

“既然你愿意正式成为这个女孩的家庭教师，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这些事实。至少你能教那孩子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吹口哨、用嘴模仿萨克斯演奏和喂浣熊。你能猜得到这些东西都是谁教的。自从米莉亚学会这些以后，我们家的餐桌上就没有安静过一分钟，直到瑟蕾莎好好教训了她一顿。”

贞德脸上绽放出惊人的笑容，就好像把什么沉重的负担甩了出去，心情愉快之余，她也非常热衷于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高纯度蒸馏酒。她可以算是一位教育专家，但米莉亚的问题让她非常头疼。

“那么现在……”劳拉·克劳馥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要出一趟远门，这是否有危险？”

“米莉亚是个好孩子，至少现在还是。她的力量和我们相比非常弱小，不用担心她会伤害别人，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弄得像《魔女嘉丽》（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说）。前提是你不要把她脖子上的项圈解开。”贞德眨了眨眼睛，呼出带有酒精气味的呼吸，“哦，原来你问的是他。不，不会有危险，我已经习惯了他做好各种准备。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除非有必要……现在你知道车库为什么会有那个打地鼠游戏了，每个月他至少要把那东西拿出来一次。”

“那么你打算让米莉亚接受正常教育吗？”再次换上泳装的劳拉·克劳馥试探性地问道，“没有与同龄人接触，我担心她的心理健康会出现问题。她需要知道如何与人类相处，不是吗？”

“她与同龄人接触是对其他孩子的不负责。”

贝优妮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柴郡猫圆乎乎的脑袋。

“现在的人类社会常识并不能套用在这里。她是一头幼兽，你无法用人类社会的规矩去约束她的狩猎欲望，面对幼小的人类个体，谁也无法保证她不会伤害他们。你以后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让我们讨论一下你的薪资待遇。”贝优妮塔拉下眼镜，从眼睛上方盯着女考古学家，“我可以承诺为你支付伦敦大学学费，除此之外还有车库里的那些轿车、庄园里的一个房间、所有你想要的高级定制服装和奢侈品成衣、在这里可穿可不穿的泳衣、永远喝不完的酒、一个马厩以及其他一切维持上流社会体面所需要的开销，你还会有足够的金钱去修缮克劳馥庄园。这是一笔丰厚的报酬，我还想邀请你参加马术比赛。”

“这太多了，贝优妮塔。”

女考古学家脸红了起来，因为这笔报酬实在是太过丰厚了。伦敦大学的学费是她自己勤工俭学赚来的，哪怕不接受这份工作，仅凭考古事业的资助，她也不再需要辛苦地去餐厅赚取学费了。在获得资助以前，她的第一次考古行动完全可以用节俭甚至是贫困来形容，质量上乘的户外装备可没有那么便宜，那个时候她差点走到营养不良的边缘。

“魔女一族千年累积的财富比你想象的更加富有，这还不算上那些无法估价的灵能资产。我们通过各种途径找回属于魔女一族的财产，可如今魔女一族只有我和贞德两人，我们可以任意支配所有财产，完全不需要其他人许可。至于贞德……她从始至终都掌握着太阳岛以及所属教会的所有资产处置权利，任何人都知道宗教是最暴利的敛财手段。”贝优妮塔说道，“接受我的报酬吧，你的资产有十三亿美元，但那是在信托基金里的资产，是克劳馥家族的资产。你还有很多烦人的亲戚，据我所知现在的你可没有资格支配所有家族资产，所以接受这份报酬吧，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考古行动。”

贞德点点头，“所以，你接受吗？”

“我同意，你的看法或许正中靶心，布鲁斯·班纳。”尼克·弗瑞整理了一下毛线帽的边缘，将一个长条形的芯片从折起的织物中间取了出来。他熟练地将这枚芯片夹紧皮夹中间，放置在虚假的身份证明后面。昆式战机虽然称不上舒适，但也足够让他和布鲁斯·班纳好好休息几个小时了。“皮尔斯的反叛没有让这个计划终止，这里仍然由美国空军以及NASA共同掌管。自从索尔降临新墨西哥州，安理会就要求天马计划重启，直到洛基到来并摧毁了这座设施。然而相关项目还在秘密进行，虽然没有了宇宙魔方，我们仍有其他尚且无法彻底掌控的科技需要解析。”

“你觉得你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布鲁斯·班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还在被全世界通缉！安理会成员国没有消解对你的敌意！”

“我知道，他们要我交出神盾局的全部，这是不可接受的。”尼克·弗瑞平静地换挡。夜色正在褪去，阳光从荒漠的另一端越过，墨绿色的灌木此刻看起来如同黑色的幽灵，密密麻麻地铺满山坡。“但是我有朋友，足够忠诚的朋友。我是一名特工，班纳博士，如果失去了神盾局我就无能为力的话，那么我怎么可能被成为特工之王呢？”

“你连查你酒驾的巡警都及解决不了。”布鲁斯·班纳气愤地举起储物箱里的小酒壶，“你差点就让人发现我们这辆车是偷来的！”

“那是个意外！”尼克·弗瑞不耐烦地挥了挥那个黑色皮夹以及通行证，“这件事解决了，我们现在是五角大楼国防财务和会计服务处的探员，此行的任务是帮助国会调查天马计划在神盾局时期可能存在的违规与贪污腐败问题，然后私底下是为了让天马计划的账目与财政部的账目相符，这是人尽皆知的潜规则。你是我的审计员，班纳博士，我想你的数学天赋足够从账本里抽出一些小错误。即便你看不出来，我也能为你指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你能在数学课程上获得高分。”布鲁斯·班纳说道，“上次见到你在商店里找零，你还算数错了油钱。”

“那些财务漏洞是我造成的，但主要是希尔特工在执行，她总能能找到最好的会计。”尼克·弗瑞耸耸肩，“我不可能让那些钱躺在账户里生小崽子，总得拿去建立安全屋和秘密基地，把一些危险物品发射到太阳上去，而且五角大楼有超过5000亿美元的资产无法追踪，也不会注意到天马计划的十几亿美元。你不知道天马计划有多少喷气式引擎的技术储备，F-35上使用的引擎的部分技术就来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