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府副将龚旺的防线被曾魁突破，致使战事败坏，两军混战了一场，双双退出战场，各自收兵回营。

此役官兵虽然没有歼灭曾家军主力，但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阵斩曾涂、曾索，生擒苏定；杀伤步卒五百，骑兵三百，俘虏步卒三百，给曾头市造成了伤筋动骨的打击！

自身伤亡七百，其中五百都是东昌府那边的，特别是龚旺的一营兵马，折损了大半，就连龚旺本人也被曾魁活捉了。

扈家军只有两百人的伤亡，阵亡重伤不到一百，三百曾头市俘虏也是他们擒获的。

东昌府那边一个俘虏都没有抓到，全军大溃时，幸亏扈家军的拼命掩护，才把被隔断的一半军士救了出来。

禁军士卒回到大营之后，编制全都散了，整个营地都乱了套，张清和丁得孙一直忙到下午才整顿好了秩序。

遭逢一场大败，军中又混乱无序，军士们一天都没吃到饭，伤兵也得不到及时救治，士卒怨声载道，士气异常低落。

张清很是沮丧，起了撤兵的念头。

幸好扈家军及时送来了水食和郎中，士卒的怨气才消解了，军心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扈成带兵在东昌府营中巡查了一番，到处安抚士卒，却不见张清和丁得孙的影子，找人问了一下，得知二人在后勤营地，便赶去相见。

只见两个主将正在清点辎重，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一问才知，禁军士卒在败逃之时丢盔弃甲，刀枪弓弩也扔了大半，眼下加上库存的甲器，也只能装备一半人马，军队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扈成越听越恼火，差点忍不住对二人发了脾气。

东昌府禁军士卒的表现其实非常不错了，战败之责全在三个统领军官身上！

张清这货是一军主将，却抛下大军不管，自己带骑兵只顾厮杀。丁得孙勉强合格，但还是不能掌控全军，遇到挫折反应迟钝。

龚旺那鸟人狂妄自大，不听军令，以军法合该斩首！

战场上频频犯错，战后又手忙脚乱，收拾不了败军，外面军士闹哄哄的，他们两个不赶紧去安抚军心，却在这里清点军械！

这三人都不是合格的指挥官，幸亏有扈家军配合作战，若独自面对曾家军，恐怕已经被如狼似虎的女真野人吃掉了！

“唉，扈巡检使，我这里不能再打了。”

张清叹了口气，对扈成说道：“损失惨重，士气低迷，甲械不全，这仗没法打了，我们也给了曾头市一个教训，明天就撤兵吧。”

扈成刚打出信心，不愿就此放弃，劝道：“张都监，你我的确痛打了曾头市一顿，但却什么也没赚到，就这样亏了本钱回去，你怎么向将士们交代？”

张清摆手道：“再打下去损失更大，更不好交代。打仗就如赌博一般，输了钱要能及时收手，不然会把性命都搭进去。”

扈成眉头一皱，不悦道：“难道你们连龚旺也不想救了吗？”

张清拱手说道：“我们两个刚才商量过这事。听说扈巡检使捉了曾头市的教师苏定，还请帮我一次，用那苏定把龚旺兄弟换回来，此恩张清牢记不忘。”

扈成道：“不用你们说，我也会把龚旺兄弟救回来的。我只想再请二位帮个忙，不要急着撤走，再打几天再走。”

“可是……”

张清迟疑了一下，看着周围物资说道：“我军如此，无法再出战了。”

扈成见此人一副丧气的样子，不禁心生鄙夷，劝道：“士气不振，可以激励士气嘛。东昌府禁军是威震河北的强军，张都监也是河北名将，怎能一战而萎靡？”

“我手下士卒正在打扫战场，东昌府和曾头市士卒抛下的甲械大都能回收，所获军械足够你使用了，况且还有我营中供给！缺乏军械根本就不是个难题！”

他的口气不善，张清和丁得孙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很是难堪，但还是不发话。

扈成忍着怒气继续劝道：“曾头市主力被我打残，已无再战之力。以我判断，他们不敢再出营野战，肯定会坚守壁垒，之后的战斗全是攻坚战。”

“就按张都监昨日安排，东昌府禁军只管护住我军侧翼，攻坚和正面作战全由我军承担。如此布置，张都监不用再面对大量敌军，即便士气不振，踞阵坚守也毫无问题。”

他朝张清躬身施礼，郑重说道：“还请张都监再停留五日，五日之后，是走是留，悉听尊便！”

张清面上推脱不过，只好应道：“好吧，我帮扈巡检使守护两翼，五日后再走！”

扈成总算放下了心，对他笑道：“多谢张都监。哈哈哈，我们先把龚旺兄弟救回来吧。”

……

官兵的使者还没派出去，曾头市的使者倒先来了，提出要以龚旺交换苏定和曾涂、曾索的尸身。

扈成当即就答应了，当天傍晚就把龚旺给换了回来。

龚旺拜服于地，向他致谢。

这厮叫做花项虎，头面脖子上刺满了虎形纹身，形象倒是彪悍，扈成却越看越讨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攻坚战利器建功

他最反感不听命令还自以为是的糊涂虫，比如自己军中刚发生的李逵、鲍旭内讧事件，就让他大发雷霆。

战后见到李逵鲍旭还活着，扈成惊喜不已，接着又勃然大怒，当着全体军官的面处罚了二人！

两个家伙被一撸到底，直接打做民兵，罚俸一年，还判了五十脊杖，只是眼前要作战，先打十杖，剩下的回家再打！

鲍旭这厮倒是条汉子，也不争辩，承认都是自己的过错，不怪李逵，要把责任全部担下来。

李逵是爱占便宜的性子，若在平时肯定高兴的不得了，但这次却抢着和项充承担罪责。

二人都摆出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架势，把扈成和一众军官都看愣了，在心里暗想：这两个浑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

扈成的治军原则是蠢人不能统兵，哪怕再勇猛也不行！

鲍旭好杀又冲动，但是管理能力非常不错，所以能做副指挥。而李逵只能当冲锋陷阵的武器使用，让他统领一支队伍简直就是瞎胡闹。

至于龚旺这种货色，军事素质恐怕连李逵都不如，在扈家军当个都头都勉强。

不过龚旺毕竟没有接受过扈家军的培训和训练，如果有了这种经历，说不定也能蜕变成合格的军官。

扈成随便敷衍了一下花项虎，就把他送到了东昌府营中，之后继续忙碌，筹备明日的攻坚战事。

第二天开战，曾头市果然不敢出战，严守营寨和壁垒，只等对方来攻。

官兵这里，东昌府禁军上下都失去了战意，被扈成安排去防守侧翼。

昨日扈家军第三营在栾廷玉的统领下，以四百步卒和扈三娘的五十骑兵，挡住了曾头市将近两千民兵的猛攻。

栾廷玉最擅长建造工事，队伍在天没亮时就开到了阵地上，紧急挖沟掘壕，安放鹿柴。

等曾升带兵杀到时，面对一道壕沟、两重鹿角和配备了大量弓弩的守军，发动了十几次猛攻都冲不动对方的战线，一直到战斗结束，他都没有出现在主战场上。

东边轻松堵住了来袭的曾家民兵，西面则是龚旺那蠢货，自大懈怠，根本就没有动手修工事，被曾魁轻松击破。

吸收了上次的教训，张清带兵七百亲自防守西面，也积极构建工事。

龚旺也领了七百军士接手了栾廷玉的防线，扈家军阵地上工事完备，根本不需要他再费心，只要认真防守就行。

大腿受伤的丁得孙领着八百机动兵力配置在后方，这个位置遭到攻击的可能性非常小，他要在守住后路的同时，随时发兵去增援两路防线。

有东昌府禁军护住侧后，扈成便将全军都压在正面战场上，准备攻城！

曾头市的大寨依山而立，两面都是乱山，一个壁垒卡在中间，只有正南向敌，有五十步之阔，一道大门两道小门。

墙外有一条壕沟，宽近两丈，灌满了浑水，两边山上还有小型工事，可以朝下方投射矢石。

壁垒墙壁以山石筑成，顶端宽厚，守卒众多，各种防御器具摆满了墙头。

总之是易守难攻，只比祝家庄壁垒弱上两分。

扈成昨夜就和麾下将领商议过战术，众人各抒己见，又争论了许久，最后确定了几套进攻方案。

扈成选了一条最合适的，其他几套都当备用。

众将立功心切，纷纷争抢攻坚任务，因为栾廷玉的建言最多，又对攻坚战最熟悉，便让第三步兵营担任主攻，第一第二营轮换。

扈家军先列好野战阵型开到曾头市营寨前挑战，见对面不应战，才改变阵型，开始布置攻坚。

骑兵分成两股，分别由林冲和扈三娘统领，在大阵两翼监视，以防大寨里突出的敌军攻击攻城队伍。

大盾营在最前方，身后是三百郓州厢兵弓箭手，专门为攻城部队提供遮护和火力掩护。

三个步兵营呈三角形列阵，第一营在最前方，侧后是另外两个步兵营，在准备进攻的同时也能保护攻坚部队。

第三营正后方是工兵营和几十架攻城器械，开战以后，攻城部队要配合工兵营，利用这些器具发动进攻。

最后面是扈成的中军，有山地营和李应祝彪的骑兵，还有亲卫骑兵和武松李逵的两支重甲突击队，以及抢救伤员的医疗队，运输物资和伤员的辅兵。

攻城行动非常复杂，大军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准备完毕，战鼓擂响，进攻开始！

这是扈家军的第一次进行攻坚战，而且攻坚难度非常大，从扈成往下，全军将士都紧张的观望着前方战斗。

第三营的第一个任务是在护城河上搭建木桥。

他们已经从工兵营里接手了一批攻城器械，其中有四辆造型古怪的巨车，乃是专门搭建桥梁的壕车。

此车车身足有六尺宽，上面折叠着两层木架，两段木架摊平能有三丈长，还可以分段拼接，搭好的木桥能过重型车辆，是跨越壕沟的利器！

另外还有许多士兵，抱着铺桥的木板和构件，待木架落下，就要赶上去铺桥板。

此车也是扈成按照后世的车桥设计出来的，虽说当世也有此物，但扈成认为扈家军制造的才是最精良的。

巨大的壕车旁边，还有十几辆挡箭的橹盾车，以普通车辆改造而成，在车厢上安装一道倾斜的木排便是。

工兵营靠后的位置，已经组装好了五架大型投石车，都是扈成指导建造的重力投石车，也是后世蒙古人的回回炮。

此炮威力大，射程远，节省人力，可以持续不断的投掷上百斤的石块，还可以发射火球等引火之物。

此时的投石车阵地上，堆积了好几堆巨石，还有许多灌了火油的大陶罐，工兵们已经在投石索上装好了石头，准备进行第一次试射。

“咯吱吱！”

“呼！”

一架投石机慢吞吞的运行，把一块巨石高高的扔了出去。

在两边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块巨石飞过了两百多步的距离，腾地一声砸在壁垒后面不知什么位置，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壁垒上的民兵都惊呆来，全都指着落石处指指点点。

“呼！呼！呼！呼！”

又是四块巨石飞了过去，三块砸在后方，一块落进了护城河里，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曾头市民兵呆滞了一会，接着就鸡飞狗跳的躁动躁动起来，很快又被其中的精兵喝骂压制下来。

投石车只是试射而已，暂时还不会投入战斗，工兵们发射了一次立刻调整机械。

第三营也发起了进攻，壕车在四匹马加十几个壮汉的推拉下缓慢启动，橹盾车掩护在前方，向护城河慢慢开进！

壁垒上矢石如雨，都被木排挡了下来。橹盾车开到护城河边，组成了一道防线，掩护壕车展开木架。

与此同时，弓箭手也在大盾营的遮护下，朝墙头不停放箭，把壁垒上的曾头市民兵射得不敢露头。

随着四声轰响，木架落了下去，一头搭在护城河的对面，大盾兵上桥挡箭，抱着木板的步卒迅速铺设桥板，很快就铺到了对面。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四座木桥就出现在了护城河上！

壁垒上的几个曾家人都惊呆了，曾魁大吼了一声，和史文恭一起下了墙头。

片刻之后，两股骑兵从左右侧门奔出营寨，直朝扈家军骑兵冲去，中间正门也放出大群步卒，携带着火把火油，要往木桥上来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