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完全结束，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二点。和师父道过别，几位师兄还要出去聚一场，顾昭年纪太小，孟鹤堂便让秦霄贤先开车把顾昭送回家。

坐上车的顾昭才长舒一口气，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了一天了。果然还是不太适应站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唱《叫小番》的时候她腿都在发抖，前两句也有些地方唱走了音，好在最后一句还是唱上去了。唉，还是得多练习多适应才行。

“这下放松了吗？”秦霄贤边开车边问道。

顾昭没说话。

“第一次上台紧张是难免不了的，”秦霄贤也看的出来，在台上的时候顾昭的状态远没有平时好，“你已经很厉害了呀，《叫小番》都唱上去了，很厉害了～我第一回上台的时候，差点名字都没念全呢。”

顾昭闻言扬起了一个笑脸。

“没事的，你的路还长着呢。认认真真学艺，别贪玩。”秦霄贤继续说道，“别和我一样，玩到现在，基本功都没打扎实。”

顾昭偏头望向他，看着秦霄贤的侧脸在北京城璀璨的灯火映照下，时而明亮清晰，时而黯淡朦胧。光影交错间，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着认真开车的秦霄贤，顾昭突然开口道：“哥，”

“嗯？”秦霄贤没有偏头，只是轻声应道。

“你后悔那个时候来北京吗？”

车内随着顾昭的这句话陷入了安静。

秦霄贤依旧看着前方的车流，眼底的情绪却有些复杂，像是在想些什么。

顾昭就这样看着他。

“不后悔。”大约半分钟后，秦霄贤才重新开口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秦霄贤便再没开口。

顾昭也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车窗外。

很快，车子便驶入了潮汐园。

“自己上去？”秦霄贤将车停在了单元楼下。

“嗯。”顾昭点了点头。

“昭昭。”

“嗯？”顾昭闻言反过头来。

“每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之后，不论过程如何，也不论结果好坏，都不要后悔。”秦霄贤看着顾昭，眼神清亮。

顾昭一愣，半秒后，这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们别玩太晚，注意安全。”

秦霄贤冲她挥了挥手，便将车驶出了潮汐园。

等秦霄贤推开会馆的包厢门时，孟鹤堂等人已经喝过一轮了。

“老秦，”周九良冲他招手，“怎么样，送师妹到家了吗？”

秦霄贤点了点头，随手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走到一旁的沙发上躺了下去。

烟雾缭绕中，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起顾昭在车上问的那句话，以及当时小姑娘透亮清澈的一双眼睛。

“不后悔……”

看着手里燃得正兴的烟，他嘟囔道，

“所有后果都得由自己承担，怎么后悔，后悔不得的……”

话分两头。

电梯抵达了23层。

顾昭径直走去开门。

“欢迎回家！”刚开门，顾南便从门后跃了出来，把顾昭都吓一跳。

“哥，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没必要以这种方法来吓死我……”回过神来的顾昭随口怼道。

说完便越过顾南进到了屋里。

顾南看了眼顾昭的背影，随手将门关上，问道：“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只是太累了。”顾昭倒了一杯水。

顾南倒在沙发上，随口说道：“我看到视频了，表现挺好的啊，《叫小番》都能唱上去。”

顾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看，这热搜都起来了，”顾南翻看着手机，“德云社新入十八岁女弟子、顾霄煜、霄字科收关小师妹，你还别说，热搜还挺多。”

“我微博都已经爆了。”顾昭坐到了顾南旁边，翻开手机递给他看。

顾南接过手机，“正常，”随手一翻，眯了眯眼便把手机关掉，“行了，累了就早点休息吧，不早了都。”说着，站起身准备回去。

“手机还我啊！”

“早点睡觉，明天给你。”顾南走的飞快。

顾昭眼神暗了暗，低头笑了两声。顾南这家伙，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言论，直接就给她手机收走了。顾昭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呆，叹了口气，才起身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拿笔记本看了一部电影，已经将近深夜两点了。

仰头躺倒在懒人沙发上，顾昭陷落在黑暗里，莫名地，那股郁结的气团仍然萦绕在她的胸口，本来还以为看个电影能放松放松，可好像没什么效果。

顾南看到的那些话，她不用看都能猜得到。

师父把她收进德云社已经顶着很大的压力了，自己年纪又不大，还是个女孩，外界的争议自然是蜂拥而起。

这就是她为什么晚上在台上时会选择唱《叫小番》的原因。

明明已经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当真正看到那些充满着恶意的话语和字眼时，还是没办法轻松的当没看到。

顾昭闭了闭眼，她真的完全无法想象，之前被那些黑粉不断打电话骚扰辱骂的秦霄贤是怎么过来的。

只记得当时知道了这件事时，自己生气却又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还急得哭了好大一场。

顾昭脸上的表情淡漠，从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走到窗前，将严实的窗帘拉开，在静谧的京城夜景前，燃起了一支猩红。

顾昭看着霓虹灯下的繁华城市，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她心想，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要面对这些。她不能退缩，不能让支持她的人失望，更是不能后悔。

这也就是晚上秦霄贤送她回来时，她为何问出那句话的原因。

自打秦霄贤不再回大连，而是留在了北京后，顾昭就会下意识的去收集秦霄贤的消息。问顾南，看微博，看到秦霄贤拜师，赐字，入德云。

她都为秦霄贤感到开心。

看到他因为独特的表演风格和出众的长相，小有了名气，顾昭也觉得秦霄贤拥有了不同于在大连的人生，更好更成功。

可看到他的电话号码被泄露，被转卖，被黑粉不断的打电话骚扰，连续不断的三天，在台上被搭茬，低血糖发烧上台差点晕倒。

顾昭五味杂陈。

她心疼，可又觉得这是秦霄贤选的路，他的能力，他的努力，他的出名与这些都脱不开关系，好像是从侧面表现出了秦霄贤的能力强。

可她还是心疼，觉得秦霄贤不该受那样的委屈。

而听到秦霄贤在车上的说的那句“不后悔”时，顾昭知道了，秦霄贤没有白受那些委屈。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