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饭。

顾南手里头拎着外卖，推开病房的门，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病床上的顾昭，斟酌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顾昭还是不搭理他。

反而是顾昭饿的不行了，先开了口。

“哥，我真饿了，你要罚站就外头罚去。”

小姑娘的嗓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顾南手上提着的外卖。

顾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外卖提了过去，撑开桌板，帮顾昭摆好饭菜。

“昭昭......我，这个，这些是你之前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外卖.......医生说你现在暂时还不能吃重油重辣的......所以我就点了别的两个菜......你要是不想吃的话，我就再帮你换一家点.....”

顾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觉他在单位做述职报告的时候都没有刚刚那么紧张......

顾昭看着头一回在自己面前语无伦次的顾南，一时间有些没忍住，笑了出来。

但她的这个笑容在看到秦霄贤推开门走进来时，便消失了。

顾南都没来得及捕捉住顾昭脸上的笑，就见顾昭的表情好像又不对劲了。

“昭昭，咋了？是不是又有哪不舒服？”顾南现在是见不得顾昭的状态不对，顾昭状态一不对劲，他就心慌。

顾昭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吃饭，耳边滑下的乌发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没承想，下一秒原本站在顾南身后的那个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抓夹。

秦霄贤修长的手指握着抓夹，轻轻拢起了顾昭脑后的秀发，微凉的指腹擦过了女孩的后颈，只是一下就将女孩的秀发利用抓夹扎在了她的脑后。

原本遮挡住顾昭表情的头发没有了，顾昭微红的耳朵尖也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顾南坐在一边，这病房里估计此时都已经要冒起了粉红泡泡了。

顾昭还是没说话，依旧一心一意地低着头干饭。

只是脑袋好像比刚刚埋的更低了.......

“........”顾南就坐在一边，看着秦霄贤有些生疏但又自然的动作，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又变成了大小眼。

不是这俩干嘛呢?！怎么觉得他好像是现在这个病房里头最多余的人啊？！

不过现在顾南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事了，见秦霄贤帮顾昭夹好头发之后就退到了一边，顾南便想接着询问询问顾昭的状况。

“昭昭.......”

“哥，你别这么喊我，我有点害怕......”

没想到顾南只是刚开了个头，顾昭就一句话打断了他。

一句话给顾南直接整语塞了。

站在一旁的秦霄贤笑了。

可虽说顾昭的这句话一下把顾南刚在病房外打好的腹稿给灭了个干净，但也让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其实说白了，顾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顾南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

她对他们的态度，跟之前没有区别。

顾南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的那些话说出来也没了那么多的负担。

“小屁孩，我跟你道歉。”

顾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没有抬头，继续吃着面前的外卖。

“之前你在大连上学的时候，我也没有注意到你给我打电话时候的情绪状态，我.....对不起，顾小昭，哥哥忙到都忽视掉你的感受了。”

其实现在说这些挺苍白无力的，但顾南还是想说，虽然已经这么多年了，但当时自己对于顾昭情绪的漠视还是让他心中过意不去。

他和顾昭，原本应该是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两兄妹也都很懂事，很尊重顾风蕊的选择，并没有觉得顾风蕊不注重家里是对他们俩有所亏待。

同样的道理，在孤独岁月中长大的顾昭，再后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也并没有怪过顾南，既然妈妈可以有自己的事要做，那么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做，那她也应该尊重他。

但顾南还是觉得要和顾昭说一句道歉。

顾风蕊从小对他的教育就是要保护好妹妹，而他一次又一次地将顾昭弄丢，一次又一次地忽视顾昭的情绪问题，身为亲哥哥，却还没有凌川一个外人对顾昭的关心多。

这一点顾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所以这个道歉，哪怕都已经迟到了五年之久，顾南觉得还是要说出来。

顾南断断续续地说着，也许是在表达对顾昭的愧疚，又或许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检讨。

顾昭就坐在那静静地听着，也没有开口打断。

只是在听着顾南的这一大段絮絮叨叨里，女孩的眼眶默默地红了。

或许在过去的那段难熬的时光里，顾昭也曾怪过顾南，甚至也许怪过顾风蕊。

在没有任何人能替她撑腰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曾在深夜里想过，为什么家里总是冷冷清清，只有她一个人。

在那个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家的时间里，她流过数之不尽的眼泪，总记得当年有一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可是她上哪去哭？给谁哭？谁又会真正在乎？

当年的小顾昭不明白，也不懂得该如何明白。

在那一个又一个孤单的夜晚，原本也就只是一个小姑娘的顾昭，也会感到害怕，会感到伤心，彷徨，还有黑夜里化不开的孤独。

要说她真的一点都不恨顾南，不恨顾风蕊，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是一个多么苍白而又痛苦的一段日子，可她早熟又懂事的性格让她没有办法发泄出这些情绪，久而久之就变得麻木，变得僵硬，变得对生活丧失了兴趣。

而让她能对生活重燃希望的江姜的离开，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滴滴眼泪滴落，跌在桌板上，落进饭碗里。

伴随着顾南也有些哽咽的声音，顾昭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哥，你别说了。”

“我承认，我恨你，我也恨妈。”

女孩哭红了双眼，声音有些沙哑，但也让足够让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了。

顾南坐在那，有些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