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阳走了，走的干脆利落。

他走后，阮清宁和阮阡歌相对无言了良久，直到惜来看不下去，喊了几声，阮清宁才主动打破沉默。

“糯糯，你现在是要睡觉还是再看一会儿电视？”

阮阡歌也回过神，抱起自己的小书包就往卧室走，“好困呀，哥哥，我要睡觉了。”

“好，那你去洗脸，哥先把你的毯子铺好。”

“好！”

阮阡歌哒哒哒地进屋，把小书包往桌子一放，又哒哒哒地往卫生间跑。

阮清宁跟在她后面进屋，先把枕头拎出来拍了拍，再把小毯子摊开，甩了甩，又拍了拍，铺上床，这才转身出了房间，进了隔壁屋。

阮阡歌洗漱完后直接回了房间，“哥哥，我睡了，晚安。”

阮清宁的声音很快从隔壁传来：“好，糯糯晚安。”

阮阡歌就一把关上房门，翻出自己的睡衣换上，然后爬上床躺好。

她做好了睡觉的准备，却睁大了眼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她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房间，衣柜里还挂着她熟悉的衣服。

他们很少在家睡，通常大半夜回来又大半夜被赶出去，但那些衣服却在柜子里挂了好几年。

其实那些衣服真的好多年了，又老又土，他们早已经不穿了，但是她的哥哥并没有把衣服丢掉，甚至没有取下来，就那么让它们挂在那好几年，偶尔还会偷偷拿出去晒晒。

可能哥哥也在幻想，有一天他们会重新穿上那些衣服吧。

但现在，这种可能被他们亲手打破了。

她亲手，撕碎了哥哥的希望。

他们说，她是个不孝女，是个小恶魔。也许是吧，毕竟她是恶魔的孩子，那她是小恶魔又有什么奇怪呢？

但哥哥不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的哥哥都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他们就该是干干净净的，所以她并没有听哥哥的话，而是自作主张地冲上去，以身为饵。

他以为她是不信他 怀疑他，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但其实不是那样的，她其实一点也不怀疑他。哥哥相信的人，她又怎么会怀疑呢？

她只是觉得，她自己也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让哥哥去呢？为什么一定要是哥哥保护妹妹，而不能是妹妹保护哥哥呢？

哥哥都可以为了她受伤，她当然也可以为了哥哥受伤。

尽管灵魂变了，但身体上，那还是她哥哥的身体，而她永远不希望哥哥受伤。

事实证明她确实可以的，她做到了不是吗？

她保护了她的哥哥，还赶走了恶魔，恶魔被正义的警察叔叔带走了，他们兄妹俩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结局很美满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想哭呢？只是回到这间熟悉的房间而已，只是看到衣柜里熟悉的衣服而已，她为什么会忍不住想哭呢？

眼泪自阮阡歌的眼尾倏然落下，一滴又一滴，滚烫的、炽热的眼泪，重重地拍在枕头上，也拍在她心口上。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心口空落落的。

……

另一边，阮清宁在阮阡歌关门以后才出的房门，进厨房泡了一壶茶。

在这期间，他在屋里各处停留，仔仔细细的将这一整间屋子全都观察一点。

他穿书五天，这却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查看他未来要生活的地方，以现在这种身份，在这种情况下。

望着这对他来说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无端有些伤感，情绪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低迷，心口则被不知名的情绪侵占。

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难过。

那对夫妻做出那样毫无人性的事情，被法律制裁是情理之中，这本来是他毫不犹豫的必然选择。

可一想到他们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生理学上的父母，是屋里那个小姑娘的父母，他送进去的是兄妹俩最亲最亲的人，他又觉得有些难受。

他分明是一个外人，却把他们的父母甚至是叔婶都送进去了，他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对不对，如果那个少年回来了，会不会怪他，糯糯是不是在心里怪他。

他所认为的正确，到底是真的正确，还是那只是他一个外人，风凉话似的自以为是的正确呢？

阮清宁想不明白，又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就转身回到厨房，哐哐倒了一大杯白开水，随便吹了一下就往嘴里送，还闷了一大口。

然后成功被烫到了。

“嘶——”烫烫烫烫烫！舌头直接烫麻了！

“哈——呼——哈——”

阮清宁被烫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也正是这一烫，给他烫清醒了，让他那满是问号和怀疑的大脑停下了思考，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赶紧又装了一些冷水含在嘴里，然后吐掉，再含一口，吐掉。

这样重复好几回，才觉得自己的舌头恢复了知觉。

然后，他才有空重新思考，推翻之前所有的自己怀疑。

不对，他不该那样想，保护糯糯是他必须做的事，阮昌明他们违法犯罪了，他报警才是对的，否则就是在包庇坏人，纵容他们伤害更多的人。

现在的选择才是正确的，站在法的一边，站在正义的一边，站在那些已经被伤害的人的一边，才是正确的。

阮清宁平复了情绪，去洗手间洗漱，然后也回到卧室，换睡衣，上床。

【惜来。】

阮清宁刚叫了惜来一声，惜来就应了。它已经上线挺久了，兄妹俩刚上楚文阳的车，它就上线了，借着阮清宁的双眼，欣赏了一下这座城市的夜晚。

但它没怎么出声，没打扰他们三个。

阮清宁是知道惜来上线的，但这个小系统安静的得很，准确来说是贴心得很，一句话不多问，一个字不多说。

所以面对它时，他心里总会不自觉的柔软许多，【刚刚我跟楚文阳说话时，感觉你好像有点疑惑，现在还疑惑吗？】

惜来：【！！！】没记错的话，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阮清宁诡异的从惜来的沉默中感觉到了震惊、慌乱、无措、不解等众多复杂情绪，忍不住笑了一下，【要我现在给你答疑解惑吗？】

怎么办，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了解惜来了，这小系统一点情绪都瞒不过他，脑海一有波动，他就知道它在想什么。

惜来也想问怎么办，它觉得宿主太聪明了，什么都能猜到，但不应该是它们系统更了解宿主吗？怎么到了它这里，不太对劲啊？别的统遇到的宿主也会反客为主吗？

惜来有点小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