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臣等绝无半点偏袒，实在是诸位世家子弟，过于不学无术，若真是上榜，简直是为我武朝文人蒙羞！”

孙雍用眼神回答了萧宇烨此前的问题，随后便完全不顾什么同僚情分了，直接撕破了脸皮。

在那一天的养心殿中，孙雍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直接将茶水与酒水混在一起，随后深吸一口气直接喝了下去。

“一个人究竟喜欢饮酒还是品茶，不一定要看两者之间如何抉择，选择不一定代表正确，还是要看实际的口感。”

孙雍模棱两可的答案，无非是在告诉萧宇烨，他还需要继续观察，通过两人给他的反馈，来决定自己的最终立场。

于是两人便针对朝会进行了预想，如果杜文泰真的丝毫不顾情面，直接将他舍弃，那他便弃暗投明，或许官场上的人都习惯成为棋子，但如果棋子变成了弃子，那就总会有人决定反抗。

“孙雍啊...你还是与我不同心啊。”

原本沉默不语的杜文泰，在发现孙雍起身反驳时，原本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神中，也是起了一丝波动。

他对于自己党派中，还有这种心怀二心的人感到无奈。

怎么就不能为了大家的利益牺牲一下呢？你又不一定就会被皇帝杀死，也有可能只是被贬为平民啊，还是太贪图官位了。

杜文泰并不觉得自己牺牲党派大臣是一件有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在他的逻辑里，既然投靠了自己，通过自己获利，那么自己如今有需要，当然应该做点什么。

他感觉如今自己对朝堂的掌控力已经快要跌落谷底了，在萧宇烨上次的“有罪与否”的朝堂站队后，他的班底便已经有些分崩离析了，仅有的绝对忠诚的大臣，也在那次选择后也将被萧宇烨重点关注。

而那些墙头草，如果不是杜文泰现在实在回身乏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送这帮人上西天的，毕竟如果当时萧宇烨真的搞“少数服从多数”的做法，那他杜文泰也算是被自己的手下亲手干掉了。

不过今天这件事倒并没有太过显明的党派区分，相反无论是丞相党还是皇后党，此时都空前的团结，毕竟无论平时争的如何你死我活，那也是为了各自党派的利益。

原本这次科举，他们也是当做各自家族入朝为官的一次机会，完全没有把寒门学子放在眼里。

在大多数官员的印象里，他们那养尊处优的族人们，享受着足够的书籍资源，哪怕再不学无术，总归也能超过这些食不果腹的穷人，最多会有几个异军突起的寒门子弟，能勉强位列榜单下游。

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们傻眼，听到世家学子在皇榜前闹事，一开始还气愤的他们，听到闹事原因后瞬间就高兴了起来。

因为这样，他们这些作为家主的，便可以借此发难，质疑科举榜单的真实性，再将自己家族学子塞进去，这算是皆大欢喜。

因此这次争议，已经不仅仅是学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了，更是皇权与世家一次关于利益的争锋，萧宇烨本就是想通过科举削弱世家大族在仕官上的垄断，不过他也没想到科举结果会这么极端就是了。

“我等族人不如寒门学子？你孙雍干脆直接说我们教子无方得了！”

“即便成绩不假，也未必代表什么，我等族人在为官之时，可以让我们传授经验，寒门能干什么？一个个读书考试或许管用，真派到地方，怕是只能搞的一塌糊涂。”

“臣绝不认可此次科举结果，那些学子也不过是仗义执言，望陛下早日下令释放。至于那些上榜的寒门，倒也不必治罪，让他们打道回府便可，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孙雍的强势，并没有让大臣们收敛，反而是更加激进地反驳了起来。

不过大臣中有一人却和众人不同，在屡次被身后下属拉住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随后怼着刚刚说话的几个官员便怒喷了起来。

“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东西，不过是为了谋取私利，却还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老朽真是为你们羞耻！还‘不追究责任’？恶人先告状倒是如此得心应手！”

起身的正是昨天刚纠缠过李同达的乌咏志，他早就看不惯这些官员的嘴脸，但碍于身后下属们的阻拦，一直忍耐到现在，如今总算是仗义执言。

“你这老东西，还为他们说好话了？不就是因为你孙子是状元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孙子未必是真才实学考出来的呢！”

方才说话的大臣几乎都被乌咏志骂了一遍，于是其中一个比较不服气的大臣，很快便站出来反驳了。

而乌咏志在听到对方诋毁自己孙子的成绩后，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气，拿着手中拐杖，朝着说话那人快速走去。

“你这老东西，讲道理就讲道理，别总是想动手啊！我们武朝也是礼仪之邦！”

见惯了朝堂上打架斗殴的局面，这个官员非常清新地知道拿着拐杖径直朝自己走来的乌咏志是想干什么，于是他立马将众人拥到身前，试图阻挡乌咏志的到来。

“这老头真猛啊，年轻时候估计也不是善茬。”

李同达摸了摸头上虚汗，庆幸自己没有过多招惹这老人。

乌咏志就像苍蝇蚊子一样，虽然杀伤力不强，但却总能持之以恒地骚扰别人，让人身心俱疲。

“孙爱卿，口说无凭啊，若是没有证据，你这番言词可就是纯粹的造谣诋毁了啊！”

萧宇烨也是配合着在场状况，看似关心地问了一句，实则是将这个话题推向顶峰。

“陛下，臣已经在此前，安排小吏们准备好了此次被抓入天牢学子的所有答卷，只要陛下想看，臣这就让他们送进来，也让诸大臣们，真正‘公平正义’地审判一次。”

孙雍见到萧宇烨意会到了自己的意思，也是继续按照计划进行着。

乌咏志也是非常同意，放下手中的拐杖，暂时停下了自己对青年官员的“敲打”。

“必须看，老朽要让这帮衣冠禽兽的家伙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