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近在咫尺的梦中人

傍晚时分，包虹洁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凝望着窗外被晚霞染红的植物。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是无法安静下来的人，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喜欢沉思和发呆了？

走廊里，穿着病号服的人们步履蹒跚，气色虚弱病人家属脚步匆忙，表情慌张，可是那些机器人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在医院呆了几天后，包虹洁突然发现，在病痛面前，人们在苦苦维护的尊严，名誉和财富变得不值一提。原来，健康才是人们最宝贵的财富。

“来，吃饭了，一口一口的，听话。”

贺琦晴温柔的声音从病房传来，她正在喂薛若楠吃饭。包虹洁苦笑，转头望向无可奈何乖乖吃饭的薛若楠，忽然觉得，对于一向活泼的薛若楠而言，住院什么的简直是煎熬。

因为患病，她们和薛若楠不得不请长假离开学校，她离开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却被禁锢在医院里终日躺在床上，不必面对紧张的三点一线生活，却又遭受着另外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

贺琦晴提着水壶走过来，包虹洁起身：“要去打水？里面不是有‘语音控制热水器‘吗？”

“想给若楠擦擦身子，总躺着，得保持清洁。”贺琦晴抹抹额头上的汗说。

包虹洁接过水壶：“我去吧。”

“虹洁。”贺琦晴拉住她的手臂，“我预约了明天的无人驾驶氧气车。”

包虹洁一愣：“这么快！若楠可以出院？”

贺琦晴点头，目光转向窗外：“若楠不喜欢医院这种环境。”包虹洁没说话，薛若楠抬起头，望着她们，“对不起你们，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别说这些了。”包虹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们是好朋友嘛。”想了想，包虹洁又说，“我打水回来出去一下。”

“好。”贺琦晴微笑地注视着包虹洁清瘦的身影，心里多了一丝宽慰。

好像这一串的打击将她们变得更成熟了，虽然远远看去很迷茫也很辛苦，但幸好有朋友们与自己同路。

将水壶送回病房，包虹洁走出医院，乘公交车去了她以前的小学，也是范妤冰依然就读的学校。刚好是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学校里应该没什么人。她不想看到任何人，仅仅是怀念一下儿时的生活。

她现在懂得，时光之所以一去不复返，是因为想让人在不断失去之后懂得珍惜。她有没有告诉范妤冰她将她看得特别重要？好像没有吧，真遗憾啊。

迈步踏进校园时，天边的晚霞更加灿烂。“黑暗前的肆意燃烧”，包虹洁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几个字，继而她自嘲道：“生活快把我变成诗人。”

四周寂静，偶然遇见的同学面孔陌生，这让包虹洁觉得很安全，途径熟悉的图书室，穿过花园中央的青石板小路，包虹洁在湖边的杨柳树下坐了一会儿。

如果，如果遇到范妤冰，她会说什么？

“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过得怎么样？”

……

包虹洁想了很多种，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无法拉近她与范妤冰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犹如叶落水面，石沉湖底，她们再也没法回到从前的时光。

起身继续往前走，踏上两旁种植着银杏树的银杏大道，远远地，包虹洁看到了操场上正在练习舞蹈的女生们。走着走着，包虹洁顿住了脚步，正在练习拉伸的女孩是她的表妹罗薇芸。

她好像又长高了些，发型没有变。练习完毕之后，她和其他女生开始自由活动，随即望向看台，忧郁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包虹洁下意识顺着罗薇芸的目光望去，心跳漏掉了一拍，她看到了范妤冰。虽然仅仅是一个侧影，但她确信是她。下意识地，包虹洁躲到了银杏树后面。

范妤冰穿着一件藕荷色公主袖上衣，怀抱透明防晒衣，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望着操场上的罗薇芸，脑后的马尾被风吹向左侧。这是包虹洁第一次见她束马尾，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清纯可人。

几步之遥的距离，包虹洁却拿不出走过去的勇气。她实在不想告诉她薛若楠得了白血病，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狠狠攥攥拳头，转身离去。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范妤冰回过头，恰好看到了黑衣少女离去的背影。晚风将她的风衣灌得鼓鼓的，她走路带风的姿势好像一个人。

范妤冰激动地起身，几乎要喊出她的名字了，却又甩甩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她已经跳级去了别的学校，不可能在这时候回来。”

然后，她移回目光，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