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鸣就是一心求死，他就是想要激怒栗央。

更想要在临死之际狠狠出一口恶气，哪怕是口头上的，他也痛快。

然而，令他倍感不快的是——

栗央听到他这些话，不仅没有露出他想看见的恼怒，反而始终淡定从容。

看他，像看跳梁小丑。

这近乎羞辱的眼神，让陆鹤鸣一下便破防了。

他怒起，正要大喊。

便被栗央轻声打断。

“恃强凌弱？你是不是忘了在我废掉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陆鹤鸣脸色一变。

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此事。

这是他唯一的道德瑕疵。

“这只能怪你自己，曾经你作恶多端，害我一生，我报复，难道不应该？”

陆鹤鸣强词夺理道。

他现在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端着的姿态，歇斯底里，厚颜无耻。

陆鹤鸣盯着栗央，唇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

他就是要让栗央心里永远憋着一口气。

即便废了他们又怎样，那可不是真正的“赢”。

那就是诉诸暴力！

永远会被道德谴责！

却不料，栗央一笑，竟施施然回：

“但后来你技不如人，我比你强，所以我像踩死蚂蚁一样对你，有问题？”

“修真界，强者为王，废物没有话语权。”

栗央说完，唇角带笑，眼底却冰冰凉。

准备亲手送陆鹤鸣上路。

曾经他留着他一条性命，是还不太适应这个世界，没有杀生的习惯。

也想看看之后会如何发展。

但结果着实让他有点想笑。

这种废物，再留在世上也是浪费资源。

但他刚要动手。

小混沌不知何时跑过来的，拉住他手，“央央，交给我，我有更好的办法。”

小孩软糯的声音，却说着极可怕的话。

陆鹤鸣甚至还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便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他已经不怕死了，这样苟且活着不如去死。

但他这一刻仍旧下意识要逃。

然而，已经太迟了。

不仅是他，云水宗此刻剩余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时刻消失。

栗央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了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叫一个凄厉绝望。

仿佛灵魂都被撕裂了。

栗央怔了怔，好奇问：“他们去哪里了？”

怎么他只听见惨叫，没看见人影？

小混沌立马昂首挺胸，下巴抬得高高的，邀功道：

“夸夸我，奖励我，就告诉你。”

栗央连忙夸了一顿。

小孩脸颊都被夸红了。

一挥手。

栗央面前便出现了混沌幻境。

云水宗众人此刻所置身的是炼狱。

难怪。

“放心，央央，肉体之痛算什么，灵魂之苦也不过如此，这里会让他们好好反省的。”

小混沌着重强调了“反省”二字。

他知道央央想要什么。

而任何央央想要的，他都会助央央得到。

……

栗央闻言，不禁动容。

心底暗暗想：这样的灵魂碎片未免也太完美了。

又可爱又酷，还如此护着自己。

真希望这两日再过久一些。

“……你‘长大’之后，还能再变回来吗？”栗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

小混沌方才还笑容灿烂的小脸一下垮下来。

他哼哼唧唧，嘟嘟囔囔。

“你就是不喜欢我变大。”

栗央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真的吗？”小孩忽然认真看向栗央。

那双紫灰色眼睛一眨不眨。

长长的睫毛漆黑浓密，尤其吸睛。

栗央看得失神一瞬。

不知怎的，他莫名有种感觉。

倘若他现在回答“真的”，下一秒小混沌便会‘长大’。

这让栗央一时之间呆住，没能立即回答。

小混沌一下子露出伤心。

他在小孩状态时，心性也会随之有些孩子气。

栗央不忍心看小孩这样可怜巴巴的表情，弯腰将他抱住，忙哄道：

“真的真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栗央不太会哄人，有点笨拙。

但小混沌极为受用。

他将脸贴在栗央的颈窝里，小声道：“我也最喜欢你了，央央。”

“永远永远都喜欢你。”

栗央听着，心头莫名微微一动。

而后，他忽然感到自己抱着的人发生了些许变化。

栗央怔怔，低头看。

只是眨眼之间。

银发紫眸，像小手办一样的漂亮小孩，就变成了修长高大的青年模样。

栗央：“！！”

他原本满心以为是两日后，哪里想到对方‘长大’会是如此突然。

导致栗央久久都未能回神。

双眸也迟迟忘记了眨动。

原本他弯腰抱着小孩的动作，变成了颀长青年俯身抱着他。

如月银发散落在他脸畔，小混沌再开口，声音都低沉了几分。

“所以你现在喜欢吗？”

这嗓音……栗央耳膜霎时一震。

连带着心尖也忍不住一抖。

偏偏这时候青年又更凑近了他一点，似有似无地发出了一声音调上扬、似询问的“嗯”。

栗央更是不知所措。

原本在小孩版混沌面前的松弛感，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又是熟悉的局促紧张。

“央央。”

青年见他一直不说话，又语调缱绻唤他。

栗央被唤得心尖尖都在颤。

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但青年的情绪可比小孩版混沌稳定太多了。

沉稳又透出些微撩拨。

久久未得到回应，也丝毫不会外露任何情绪。

仅有骨子里的温柔，萦绕在栗央周围。

让栗央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

他对小孩版混沌只有怜爱，完全不会有此刻这种……

下一秒，青年将他打横抱起，“央央，这里不是好地方，我们走吧。”

栗央终于憋出一句弱弱的，“去哪？”

“你到了，自然便知道。”

青年低眸，朝他轻笑。

栗央因这一眼，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了。

如果说小孩版混沌是纯稚的、还带着婴儿肥。

那么青年便是轮廓分明，姿容夺目。

令人更加无法移开目光。

二者分明为同一人，却给他以截然不同的感觉。

栗央不禁微微张唇，一时之间，澄澈的眸子都无法眨动。

而后，他感受到周围能量场的巨大波动。

片刻过后。

栗央发现他被青年带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附近环绕着无数混沌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