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我会死吗？”南絮声音虚弱。

张太医不敢承诺，半天说不出话来：“这……”

南絮了然，挥了挥手。

“张太医，你先下去吧！”她强忍着身体的难受，屏退众人。

仿佛想起上一世，她也是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得知自己身患重病，不得不忍受病痛折磨，最后与世长辞。

身体的疼痛感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重活一世她万事都十分小心，只想好好活着，免得重蹈覆辙。

“阿絮……”

“你也退下！”南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对着沈辞景冷冷出声，全然没有往日的柔情，装都没有力气装了。

“阿絮，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沈辞景眉眼间的担忧不似假，她要他走，可是沈辞景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他好不容易，寻觅多年，才找到她的，若是一眨眼她便如同流星一闪而过，什么都不留下，他该怎么办。

南絮却不耐烦，抓着被角，对着虚空大喊一声：“冥夜！”

很快，一道黑色的身影刹那间出现在南絮跟前，对着她微微颔首：“公主。”

沈辞景记得这人，是南絮的暗卫，似乎是先皇在时特意为南絮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不凡。

皇室的暗卫一生只追随一位主子，认了主之后，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哪怕要他们去杀皇帝，这些暗卫也在所不辞。

南氏皇族自开国以来就一直暗中培养这种暗卫，皇族暗卫都是皇帝掌管，要培养出一名合格的皇室暗卫则需要从千万人中挑选出来，若非非常出类拔萃，则永远不见天日，一生都在刻苦训练中度过。

皇族训练这种死士虽然方法看似残忍，但一般都是经过当事人同意的，在训练之前会签订协议，为皇帝做事，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暗卫，祖上会得到皇家一大笔赏赐，以及皇帝赐予的免死金牌，可保其家人一生荣华。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室暗卫合格的越发屈指可数。

到了嘉明皇帝的时候，似乎只有三位精英级别的暗卫，其中一位在东辰进攻南翊国的时候因为宫中发生变故，暗卫为救先帝而死。

一位留给了嫡公主南絮，至于剩下的一位不知所踪，至今无人知晓那一位被先帝给了谁。

“本公主想静静。”

说完，躺在床榻上，转过头，不再看沈辞景一眼。

冥夜抬起头，看一眼沈辞景，周身顺便泛起一股专属于杀手的戾气。

长公主一个眼神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爷，请！”冥夜伸出一只手，作了一个还算恭敬的姿势，面上却没有半点恭敬意味。

沈辞景望着那一抹孱弱的背影，面上不悲不喜，他似看不透她，最终只能化作一丝轻轻地叹息。

男人转身，拂袖离去。

南絮耳朵动了动，听见沈辞景离去的声音，才转过头来，目光空洞。

冥夜站在一边，见南絮的症状，却不见丝毫动容。

疼得久了，南絮自己都觉得有些麻木，忍不住抬头看冥夜一眼，目光在他冰冷的面具上停留片刻，忽而苦笑出声。

“怎么连你也无能为力了呢？”

南絮想起从前，父皇将冥夜交给自己那段时间，她天天使唤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和普通的侍卫有什么不同。

时间久了，她很多时候即便什么都不用说，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就能立马领会。

可是冥夜活得却不像一个人，似乎一辈子只能做别人的影子，那个影子就是她自己。

南絮想过，不如放他自由，随他想怎么活，结果不出一天，冥夜回来了，他就是要誓死守着她。

“属下无能，公主……受苦了。”

南絮摇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变得悠远，仿佛能穿过墙壁看向遥远的远方。

她低喃出声：“冥夜啊，若是我死了，你怎么办才好？”

这个世界上，似乎也有很多除了爱情之外的羁绊。

冥夜想也没想：“公主若不在，属下便随公主一起，公主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这个回答，南絮还是一愣。

任何人没了任何人都能活，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一个人豁出自己的生命，即便是最疼爱她的父皇离去的时候，南絮也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

故事中的沈辞景可以为了女主范鱼若放弃一切，忘了自我，可是冥夜为什么，一辈子活在黑暗中，永远没有自己的生活，这算什么！

“冥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主人是我，这一辈子便只会听我的话，对不对？”

“是。”

“那本公主命令你，若是本公主死了，你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去过自己的生活吧，我不需要你为我而死，咳咳……”南絮说着，一阵剧痛涌上心头，嘴角突然就溢出一口鲜血。

冥夜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抹慌张，手在腰间摸出个什么东西，转手，倒了一杯水。

南絮刚将嘴角擦干净，结果冥夜递过来的水，轻轻抿一口，“冥夜，答应我，你不会后悔的。”

冥夜没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南絮，不多时，南絮眼中的事物突然朦胧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彻底软了下去，陷入昏迷之中。

冥夜轻轻走过去，望着那张熟睡的绝美容颜，缓缓出声：“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的。”

……

“阿絮！”

“阿絮！”

睡梦中，南絮仿佛来到一个一望无际的地方，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有人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很熟悉，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好想离开这个地方，一直在寻找出口，可绕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她循着声音一直走，突然看见一道刺眼的光。

“你……你是谁？”

睁开眼，跟前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女孩笑容温柔，像是池子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手指在南絮额头上一碰，像是有羽毛划过，带着女孩指腹的温度。

“把这个吃了。”女孩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什么东西，翠绿的衣袖拂过，带一股浅浅的香甜，南絮唇齿间的东西入口即化，像是曾经在中学门口吃过的。

“你究竟是谁？我死了吗？”南絮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动弹不得。

女孩笑意融融，声音如同山涧的泉水，泠泠动听：“你命不该绝，不用担心，至于我，你以后会知道的。”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南絮再次陷入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