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退去那人脸上的阴影，逐渐展露一张干净白皙的脸。

这张脸，太过惊艳。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你怎么知道？”女子匕首往前送了几分，毫厘之差便能碰到南絮如凝脂般的玉颈。

那一层柔嫩的肌肤，只需稍稍一碰便能见血。

“猜的。”南絮淡淡道，并未因为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而感到惊慌，“外面那些人是来找你的。”

原来是她弄错了，百艺堂堂主要找的人不是她，而是眼前这位，百艺堂真正的花魁——消失的晴鸢姑娘。

晴鸢冷笑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便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

她正要下手，却发现南絮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见丝毫恐惧。

动作不觉停下来，疑惑看南絮：“你不怕？”

南絮轻轻笑：“实不相瞒，我本来就不久于世，早死晚死而已。”

在晴鸢看不见的地方，眼眸闪过一丝魅，趁她不注意，抓住她手腕，往一边的方向一掰，晴鸢吃痛一声，手刹那间松开。

匕首朝下落，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南絮以雷电般的速度接住。

掌心收紧，退一步，握着匕首的手递出去，横在晴鸢脖颈上。

不过弹指间功夫，局面瞬间逆转。

“这个世界上，能与我兵戎相向的人不多，现如今仍活着的……几乎没有。”朱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鼻腔中似有若无发出一声轻嗤，“犹豫就会败北，你太心软了。”

她刚刚不该停手的。

晴鸢不以为然，嘴角勾一抹不屑的笑：“你敢动手吗？你杀过人吗？”

看南絮的打扮，不过是一个身居闺阁的千金大小姐，她们养尊处优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家里捧着，几时见过外面的腥风血雨。

她不信南絮敢杀她。

南絮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嘴角上扬的弧度深了深。

手起刀落，空气中立马弥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尖叫声同时响起。

南絮面上表情纹丝不变，平静得如山间寺庙里供奉的石像。

“晴鸢姑娘不会以为我在信口胡诌吧，那就莫要怪我了。”笑得张扬，只不过与匕首刀刃上的鲜红相辉映，莫名诡异。

晴鸢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臂，面容惨白，惊恐。

在心理博弈上，晴鸢怎么可能是南絮的对手。

她可是宫中那群人口中的——小魔鬼。

云芊月最受宠之时，都不见得能在南絮这里占多少上风，更别说一个小姑娘。

晴鸢再厉害，能比得上云家大小姐？

晴鸢面上肉眼可见的慌张，只觉得唇干舌燥，不觉咽了咽口水，“你……你放了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不容易从云月台出来，躲过那么多打手，见识过南絮的狠厉，决不能死在这里。

南絮伸腿踢一脚旁边一个小圆凳过来，冷声：“蹲下。”

晴鸢不敢不从，抱着手臂蹲下。

南絮顺势坐在圆凳上，开始审问晴鸢：“你为何要逃出云月台？好好回答。”

晴鸢垂眸瞥匕首一眼，吞咽了一下，道：“正常人家的姑娘，谁愿意沦落为一个风尘女子？云月台为了赚钱，将我掳过来，我为何不能逃？”

南絮眼神眯了眯，继续问：“可你已经是百艺堂的花魁，有人为你散尽千金，你为何不学着以往的花魁，若是遇见一个贵人，也能逃脱了这牢笼？”

比起逃走，明显这样风险更小。

对南絮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她嫁给沈辞景，从另一个方面，不也是为了活着。

晴鸢冷嘲：“贵人？呵，试图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世间最可笑之事，以色侍人，趋炎附势，那叫苟延残喘，不叫活着。”

南絮垂下眼睑，眼眸变得促狭。

好半晌，慢慢收起匕首。

“你说得对，不过，人各有命……”

凡是一息尚存的人，谁不想肆意潇洒地活着，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可是生活所迫，就是要委曲求全，就是要苟延残喘。

所有的低头都是为了终有一天扬眉吐气，只是有些路一走便是一辈子，没有尽头。

想看遍世间繁华的人，最终溺死在尸横遍野的人海……

人生常态。

“若是我给你一条生路，你拿什么来换？”南絮犀利地看向她。

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生也是。

晴鸢眼睛一亮，从地上爬起来，“当真？”

“我有钱！”她急急忙忙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这是她这些年在云月台攒下来的，就是为了有一天逃出那个地方能够继续生存。

“我不要你的钱。”南絮淡淡的。

晴鸢愕然，“不要钱？”

她起身从另一边的被褥里面取出一个包袱，先前察觉密室被打开时藏起来的。

包袱打开，晴鸢翻开一堆衣服，从最底下取出一本略微泛黄的书。

拿在手中，神情不舍，却还是咬咬牙，递到南絮面前：“此乃当时第一无二的琵琶曲谱，是我最珍贵之物，如今便给你。”

然而，南絮不为所动。

琴谱？宫中多的是，至于什么独一无二，她也不感兴趣。

晴鸢的手僵在原地，“小姐，我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实在没有别的能与你交换。”

可是看南絮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得已又在包袱里翻半天，试图找到别的有用的东西。

“那是何物？”

随着晴鸢的动作，衣物中滚出来一个铃铛，落地，里面竟然弹出一颗白色的珠子。

晴鸢余光一瞥，神色惊恐，猛然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试图重新揣进包袱里。

南絮觉得不对劲，上前一步，“给我看……”

“这个不行！”晴鸢神色激动，躲过去，将里面的东西紧紧护住。

“为何不行。”南絮眉头蹙得更深，越发觉得蹊跷。

金银琴谱不珍惜，唯独一颗小小的珠子就看都看不得？

她不让，南絮偏要抢，两人一番争夺之下，珠子飞到空中。

好机会！

南絮身形极快，伸手正要接，没注意一片衣角卷过烛台，随她动作，从桌上掉落……

“小心！”晴鸢惊呼一声。

反应过来，南絮急忙一个快速转身躲开。

珠子落地，碎裂开来，撒一地白色粉末。

烛台倾倒，正好在珠子掉落的地方，火焰遇白色粉末……

“轰!”

如火遇燃油，火光猛然涨起，照亮整个密室。

“小心，有毒！”晴鸢捂住自己口鼻，不忘拉南絮一把。

“怎么回事？”南絮也及时用袖子遮住脸。

“那是霜华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