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怀疑

老者道：“毒性端的厉害，我们这俣水村里面牛羊死了过半，更有数人因此丧命。不过若是身强体健的，又救治及时，几天后自行痊愈的也有。我们曾请各地名医前来诊治，这药方小老儿倒也抄得一份。俣水村距离穷途城不过数里地，进城便有药局。诸位可马上去抓药。”说罢呈上一份药方。

罗先看那药方，上面写着些牛黄、龙葵、白花蛇草、八角莲、茯苓之类的药材用量和用法，连声道谢，拿了些零钱要给老者做诊疗费。那老者哪里肯拿？只道：“而今救人要紧，诸位切莫延误。小老儿姓楚，诸位有什么事就到我家来找我。”说罢告辞而去。

当下罗先道：“沙师弟，你向来办事沉稳，不如你骑白龙马去穷途城里抓药。”说到这里，从耳朵里面拿出那金箍棒，晃成碗口大小。心念一动，把一端的金箍摘了下来，道：“药材昂贵，不知要花多少钱。这个金箍是纯金打造，能值些儿钱，你先拿去做药费。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罗先喜道：“原来你这个金箍棒上的金箍可以随意拿下来！”

罗先道：“这个棒既然叫做如意金箍棒，当然善解人意，随心而动，只要我想着把金箍拿下来，它便变得宽松，一拿就下。”

罗先指着另一端道：“那边还有一个金箍呢。”

罗先目视着罗先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怎么用那一个金箍？”

罗先猛悟，不敢看罗先的眼睛，讪讪道：“那是你的东西，我哪敢有什么想法。”

罗先把金箍交给沙僧道：“速去速回。”沙僧答应，牵了白龙马飞奔而去。

罗先见沙僧去远，对罗先道：“罗先，如今危急时机，大伙儿要各自效力。有一件事却非你去办不可。”

罗先道：“好！只要能救得师父性命，你叫俺做什么俺就做什么，决不敢有半点偷懒推辞。”

罗先道：“虽说是喝了河水中毒，只是这河水的毒从何而来，却依然未知。你且顺着河流往上游追索，若能发现毒蘑菇、毒草、毒蛇之类的毒源，把毒源除去，也是大功一件。而且有道是相生相克，毒源旁边往往就有解毒灵草，你要好好寻找。你的鼻子灵敏，今天正可以派上用场。”

罗先一拍胸脯，道：“这倒是老猪我的特长！就包在我身上了！”抗了钉耙出庙门往河边来。

只说那沙僧骑了白龙马，飞也似地来到穷途城里，迎面正是一座药局。当下进得药局，早有伙计迎上前来：“客官要些什么？小店虎鞭鹿茸、冬虫夏草、狗肾人参、何首乌、枸杞子，应有尽有、种类齐全、价格公道。瞧客官您脸色发青，应是肾气虚弱，给您来两斤虎鞭如何？”

沙僧一把推开伙计，拿出药方道：“给我照这个药方配齐。”

伙计答应着接过药方，不一会儿就把药配齐包好：“客官您的药。纹银三两整。”沙僧拿出金箍道：“我没有银子，只有这个金箍，权且抵充你的药费。”伙计道：“哟，客官您说笑了，这么大的一块金子，我怎么敢拿。”

沙僧道：“我委实没有带银子，只有这个金箍。你先拿着，回头我有了银子再来换这个金箍。”

伙计道：“我倒是想帮忙，可是小店从来不收金子。我给您出个主意，这药我先帮您看着，小店旁边就是当铺，您挪挪脚去隔壁把这个金子换成银子，买了这药还剩几十两银子，够您再去喝两酎找两个姐儿的了，岂不是美事？”

沙僧一听也对，拿了金箍转身出门到隔壁的当铺来，把金箍往柜台上一放，道：“朝奉，我当这个金箍！”早有个朝奉接了金箍仔细端详，看了半晌却扔了出来：“金子不收！”

沙僧急道：“怎么不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成色十足！你掂掂这份量！”

那朝奉道：“我知道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所以不收。”

沙僧怒道：“那你开这个当铺做什么？你还做不做生意？”

朝奉道：“莫动气。不是我不想收，是不敢收。我朝自太祖以来定下的规矩，地下所埋之金，一律为全国民众共同所有，官府代为保管使用。私人淘金、炼金、锻造金器、买卖金子，均属违法，金子的一切相关事务都由金务司把持。你这金箍不知是哪里挖到的还是捡来的？按律法应该交到金务司换取赏钱。金务司按份量成色折价，赏价值的四分之一作酬劳。我这当铺却是断断不敢收的。”

沙僧见势不妙，抡起降妖宝杖，把衙役们逼得后退几步，冲到案台上来抢金箍。忽然只听咣当一声，从屋梁上落下一道铁栅栏，把案台连同杜少监一同隔离开来。原来这金务司为了防止有人强抢金器，有特殊的防范手段。杜少监把手负在背后，冷眼瞧沙僧作困兽之斗。

沙僧见抢不回金箍，只得转身便往大门冲去。早有衙役层层围住，刀枪剑戟纷纷砍来。沙僧毫无畏惧，使开伏魔杖法，碰着刀刀飞掉，碰着枪枪荡开。这时门口的衙役也冲进来，一下子就有三四十个衙役围住沙僧。

杜少监远远地看着沙僧和众衙役打斗，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和尚武功如此高强！难怪敢带着这么大一块金子到处乱跑。”猛然想起一计，招手叫来一个衙役暗授机宜。

众衙役围着沙僧斗了良久，见沙僧力大，都心生怯意，不敢近前来。沙僧心里惦记唐僧安危，也不敢逗留，把降妖宝杖抡圆了，几个衙役的兵器一下子飞上了天，然后趁势往门口闯，一下子冲出大门来。

出了大门一看，系在树上的白龙马不见踪影。正四处找寻，从衙门大堂上传来马嘶叫声，原来杜少监早已命人把白龙马牵到衙门里面去了。

沙僧心道：“已经失了金箍，不能再把白龙马丢了。”持宝杖又往衙门里面闯，却见那白龙马已被牵往后院。心里一急，不顾命地往前冲，冷不防有人一记冷棍扫来，正打在脚上，登时扑通摔倒在地上。几个衙役过来，狠狠地把沙僧压住，有人拿来绳索，把沙僧五花大绑起来。

杜少监按动机关把铁栅栏升起，看了看捆得严严实实的沙僧，一挥手让人带下去。又道：“来人！立刻点齐人马，往俣水村俣水庙捉拿自称来自东土大唐的和尚！一个和尚叫做唐玄奘，一个和尚叫做孙悟空，不要走脱了一个！”朱红色的令牌哐当从案上扔了下来。

俣川。

猪罗先倒拖了九齿钉耙，低下头沿着河岸走。边走边伸出长鼻子在河边的草堆里嗅，自言自语道：“怎么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毒源？莫不是毒在水底？待我来打两条鱼上来看看。”

拿了那个钉耙往河水里面摇动，猛然钉耙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罗先大喜：“是毒鱼还是毒龟？”一用力，钉耙把一大把水草拖上岸来。用长鼻子来嗅水草，登时熏得气都喘不过来：“什么毒草？怎么这么臭？”

忍着臭掰开水草，发现里面尚是青绿色的，外面一层已经染得黑油油亮晶晶了，显然水草不是毒源，只是受毒物污染了。原来毒物沉淀到河底，都被水草吸收了。

罗先看罢没有个头绪，只得又往上游走，走了几里地，也没有看见一只毒草蘑菇，也不见一条毒虫蛇蝎，只是沿途打捞了一路的毒水草，不由得泄气。

把钉耙往边上一扔，坐在河岸上休息，嘴里嘟囔道：“这个猴头！叫我去找什么毒物！俺老猪虽然鼻子也有点本领，怎么比得上狗鼻子！他不去问那个二郎神借哮天犬，只会支使我老猪！叫我说，既然还有井水可用，要找河水的毒源干什么！这俣川不知道有多长，叫我查到哪一年哪一月是个头！”

正在叹气，忽然听见有人唱歌而来：

人间只有艰和苦，

一世光阴能几度？

终日奔波为果腹，

谁知明日都成土？

回头一看，却是个樵夫挑了一担柴经过。罗先跳起来稽首道：“樵哥！有礼了！”樵夫连忙放下担子回礼。

罗先道：“我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在此查访河水的毒源。不知这河流有多长？源头何处？”

樵夫肃然起敬：“原来长老要为民除害！要真能够查清毒源，还我们俣水村一条干净清白的俣川，那可真是我们俣水村人的再造父母！这俣川也不长，源头就在我砍柴的俣山，就在前面十里地左右。只是官府几次派人来查访毒源，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的！”

罗先大喜道：“只有十里地？这么说不用查个十天半月的了！多谢多谢！不瞒你说，我老猪这个鼻子特别灵敏，闻个香臭、找个毒花毒草毒蘑菇什么的不在话下。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樵夫道：“长老大慈大悲，救我们于水火，应该是我们感谢你！如今村里正在组织查毒团，我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尚没有什么良策。我姓吴，长老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要到村里来找我吴樵夫，我们一定鼎力协助！”

罗先道：“好说好说！人多力量大，我有什么发现，一定马上知会查毒团。”

当下罗先和樵夫分别，抖擞精神继续往上游而来。果然走了两三个时辰，看到一座山，竹林茂盛，溪水潺潺，正是那俣川的源头。罗先寻思道：“莫不是这毒物在山上？只是这林子这么密，却不是那么好寻找的。”

正在思索，忽然看见那溪水中一条小鱼游来游去，不觉惊疑：“一路过来，没有看到一条鱼，没有打到一只虾，怎么这里忽然有鱼？莫不是毒鱼？”

仔细观察那鱼，和一般的鱼也没有什么两样。又观察那溪流，只见溪水清澈见底，不但有鱼，还有些螃蟹虾米，哪里有一点点毒水的样子？

犹豫间捧起一口水来，用舌尖尝了尝，只觉得甘甜无比。走了半日，正要解渴，忍不住就把水一喝而尽，真似琼浆玉液一般，登时浑身舒畅。喝完了心里再不怀疑：“这溪水肯定无毒，毒源不在山上。待我在山下寻找。”睁大眼睛，伸长鼻子在山脚下寻找。

忽然看见靠山一座规模颇大的建筑，用围墙围得密不透风，里面不时传来嘈杂人声，看样子是一座金矿。心道：“莫不是这金矿有问题？”

走到近前来看，只见金矿依山傍水，围墙有一人多高，上有铁丝缠绕。沿着围墙走，猛然发现一部份围墙已经延伸到水里。

罗先心道：“若不费点力气，如何求得真相！今日我老猪豁出去了！”

当下捏住鼻子，往水里一跳，潜下水来。

河水冰凉，幸而罗先皮糙肉厚，尚不觉得什么。当下手脚划动，往围墙边游来。原来这罗先做天蓬的时候要把耳朵扯开兜风，有时候风太大就直接把他刮到天河里面去，因此在天河里面学得一身好水性。

游到围墙边，只见最深处隐隐有一根水管从那一边通过来。正要往下潜，一股黑流从水管里面涌出，心道不好，连忙避开。

从水里看，只见上游的水，清澈明亮，下游的水，浑浊发臭，都是被那黑流污染导致。当下更觉得金矿可疑，于是从水里一跃而起，抹干身上的水，拎着钉耙往金矿而来。

来到矿门前，只见几个官差，手持枪棒，站在矿前。看见罗先走来，高喊道：“来人止步！金矿重地，闲人莫入！”

罗先道：“我不是闲人！我来查访俣川毒水的水源，怀疑和你们金矿有关。我要到你们矿里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