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纪言蹊在打量别人的时候，队伍为首的女人凤眼微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回来。

只见纪言蹊一身丁香色玉蝶百水裙，发髻上插着两朵银制珠花，再配以一支玲珑翡翠簪，一眼看过去倒有几分灵气。

“大胆！瞧见贵妃娘娘还不行礼，可是不想要脑袋了？！”

纪言蹊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立于女子身侧的老嬷嬷出声发难。

听闻这话，纪言蹊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拉着沉碧一同跪了下来。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洛贵妃并未喊起，而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询问到：

“纪五姑娘，纪言蹊？”

听到洛贵妃这般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纪言蹊便知晓今日这事儿怕是一时半会过不去，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臣女。”

“哼，本宫素闻纪五姑娘同三公主乃是闺中密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洛贵妃闻言屈身轻轻抬了抬纪言蹊的下颌，语气讽刺，“纪姑娘倒是同咱们三公主一般无二，一样的没规没矩！”

“今日臣女有幸目睹贵妃娘娘的天人之姿，一时惊艳至极故而忘了礼数，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我还道咱们三公主带你开过眼界呢，结果到底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纪言蹊的这句马屁拍得洛贵妃有些得意，随之松手重新站直，“哦，本宫倒是忘了，三公主也是庶女出身，怪不得同纪姑娘这般投缘。”

听到这里，纪言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恐怕这洛贵妃本是想找苏奕颜的麻烦。

可奈何大家同在皇家，今日又是两家的婚宴，她作为皇家贵妃和洛清离姑母的两重身份，面上还需得端着做足仪态，于是这心头的不痛快便只能发泄在自己身上了。

“三公主金枝玉叶，臣女如何能相提并论。”

洛贵妃看纪言蹊刻意装糊涂，也没了什么耐心同她耽搁下去，褪下腕间的玉镯扬手在纪言蹊面前摔得粉碎。

“纪姑娘这般莽撞摔坏了本宫的玉镯，你说本宫要如何罚你呢？”

纪言蹊懒得同洛贵妃去争辩些什么，因为她晓得对方并不会因为自己出言辩驳就放过自己，反而会罚得更重，于是干脆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洛贵妃挑眉笑道，“这样吧，本宫问你一个问题，若这答案本宫叫本宫满意了，过去的事儿本宫便既往不咎。”

“娘娘请讲。”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你且告诉本宫此话可对？”

纪言蹊自然听出了洛贵妃话里的深意，所谓落水的凤凰暗指的可不就是苏奕颜吗？

她明白洛贵妃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可她更明白的是，那样的话自己说不出。

“回娘娘的话，臣女愚钝，凤凰即便失势也只是暂时的，它的本身仍旧是凤凰。

老祖宗还有一句古话说，飞上枝头当凤凰。

同理，臣女也不认为山鸡飞上枝头便能成为凤凰。

至于如何来评判是凤是鸡，还是要究其本心才是。”

“哼，既然你冥顽不化，便在这儿跪着吧。阿曼，你且在这儿看着！”

“是，娘娘。”

洛贵妃吩咐完旁侧的丫鬟留下来监工后，一甩衣袖便消失在了花园。

被唤作阿曼的丫鬟想必也是洛贵妃身边的老人了，看见洛贵妃离开后便径直找了块儿地方坐下打盹去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呀？”

阿曼走后，沉碧这才轻轻拉了拉纪言蹊的袖摆问道。

“还能如何？跪着吧，跪到那位贵人高兴。”

沉碧气急了，“她这分明是蓄意构陷！”

“那又如何？”

纪言蹊倒是看得开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有反抗的权利吗？更何况，可有人可以为我们作证？”

沉碧一撅嘴巴不再继续嘟囔，而是改为轻声的咒骂，嘀嘀咕咕的听得纪言蹊头疼。

另一边的凉亭处，纪言锦看够了戏，起身理了理衣衫就要往宴会厅走去，不料刚走出没几步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路。

她抬头一看，倒是个熟悉的身影，“宋公子。”

宋燎闻言一笑，“纪姑娘。”

“宋公子若是无事，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纪姑娘且慢。”

宋燎绕过纪言锦坐到了凉亭里，“纪姑娘的妹妹此刻正在受罚，纪姑娘不打算前去搬个救兵？”

“此乃小女子的家事，无须全数告知宋公子吧？”

“呵，纪姑娘这性子倒是寡淡。”

宋燎的这句“寡淡”无非就是在说纪言锦无情，纪言锦一听也有些不高兴了，觉得这宋燎管得也太多了，于是再出口话语也不甚客气。

“宋公子这话说得好似能看穿我一般，怎的？难不成宋公子如今官场不得意，跑去研习八卦算命去了？”

宋燎听了这话，脸色却是半点没变，依旧乐呵呵地继续说到：

“纪姑娘的心思，在下虽不至完全看穿，却也能识破一二。”

“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下不过想同纪姑娘交个朋友罢了，姑娘大可不必紧张。”

宋燎说着，手中的折扇应声撑开，“聪明的女子十分招人喜爱，就像纪姑娘这般的。”

“登徒子！”

纪言锦还是第一次碰见宋燎说话这般赤裸的人，一时间忍不住有些脸红，说完便转身要走，却被宋燎一下子又挡住了去路。

“许是在下今日有些唐突，这才给纪姑娘留下了不好的影响，作为补偿，在下要送给纪姑娘两件儿礼物。”

“哦？”

“其一，贵府的六小姐同洛三公子的事儿定是成不了的，所以纪姑娘大可放宽心。至于这个把柄你要如何去用，这个在下便拭目以待了。”

“其二呢？”

“其二，便是它了。”

宋燎说着，不晓得从何处变了一个精致的木质玩意儿出来，“此物名唤九连环，是在下寻访许久才得到的一件儿珍品，纪姑娘不妨拿去玩玩。”

“你……”

纪言锦拿着被宋燎径直塞过来的九连环，身子有些僵直的站在那里，这还是她第一次同男子靠得这般近，心里不禁泛起圈圈涟漪。

“为何要告知我这些，又为何要送我此物。”

“因为……”宋燎笑了笑，狭长的眼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我们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