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这不是你的错。”

纪言蹊知道白雪消这是在自责，于是赶忙安慰她说。

“我知道。”

白雪消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转过头来又摸了摸纪言蹊的脑袋，“今日你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纪言蹊本来是有些不放心的，可她也很清楚，白雪消如今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于是也只能应允下来。

将大夫吩咐下的注意事项悉数告知白雪消，然后又交代了几句屋子里的其他事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没想到倒是她这架势逗笑了白雪消，“好了，你这一步三回头的待会儿该摔了。蹊儿，你放心吧，姨娘心里都有数的。姨娘说了，以后不会再叫你们姐弟吃苦了，自然不会苛待自己的。”

听了这话，纪言蹊才安心地回了灵蹊院，可她仍旧心里乱糟糟的，在凉亭里坐了一整夜没睡。

海姨娘的叫声直到第二日天明才低了下去，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海姨娘诞下的两个孩子中，只有一个顺利地活了下来，海姨娘连那孩子的模样都没瞧见，孩子便被抱到了俞闲月屋里。

而刚生产完的海姨娘，纪淮安看在孩子的份上没将她发卖出去，而是下了禁足令丢进偏房。

纪言蹊叹了口气没说话，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好好休息，自己则在回了屋子继续窝着。

而此刻纪府的另一头——

听见下人前来禀报的情况，晏姨娘勾唇一笑，“海棠自诩聪慧，最后还不是栽在了我手里。”

“纪言倾怕是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出嫁的代价是她生母的陨落吧？”

旁边的纪言锦也笑了，正在摆弄花草的手略微用力，花杆便被折断了。“可惜啊，纪择行定力太强，不然姨娘这招棋下去怕是一箭双雕呢。”

晏姨娘依旧一脸笑意，“不急，需得徐徐图之。”

“姨娘说得是。”

这步棋，晏踏枝布局了整整几月有余。

当时纪言锦从宋燎那儿得了消息，不知该不该告知纪言倾，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自家姨娘商议。

晏踏枝向来是个脑子转得快的，纪言锦方才说完，晏踏枝便把主意出好了。

晏踏枝知道，纪言倾向来是个好骗的，所以她先是让纪言锦用“范小姐不孕”的消息，让纪言倾从海姨娘那儿换来了几样草药。

然后又同纪言倾交代说那药方来得不光彩，要她帮忙瞒着，彼时纪言倾得了嫁入萧家的好消息，自然对纪言锦言听计从。

晏踏枝拿着从海姨娘那儿得来的草药，在外面请了大夫调配香料，调配好后又等了许久才下了手。

她在等纪言倾出嫁，她在等海姨娘生产，也在等所有人放松戒备。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略有偏差，晏踏枝本来是想用那迷香毁了纪择行的名声，再将祸水引到海姨娘身上，叫海姨娘坐实了这谋害家主的罪过。

要知道强夺女子清白的名声传了出去，纪择行这辈子就完了；

纪择行完了，纪家自然不会放过海姨娘。

只可惜那绿柳是个不争气的，白雪消那儿才略微利诱了些，她就急不可待地供出了背后之人。

好在自己早有打算，以前都是以海姨娘的名义与她联系的，否则倒真是让这蠢货给害了。

晏姨娘母女在屋子里商量着下一步时，白姨娘母女则去了俞闲月院子里看望刚出生的纪择明。

算下来，纪择明应当是纪府的第五子，可因着前面刘姨娘诞下的那位夭折，所以便顶了四少爷的名头。

纪择明因为是早产儿的关系，身子十分羸弱，诞下来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已经请了好几次大夫了。

纪择明到底不是俞闲月亲生的孩子，所以俞闲月便更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交代不清楚，如今用在纪择明身上的心思比当初其他几个嫡亲的孩子还要多。

纪言蹊站在小摇床旁，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小朋友，那张稚嫩的脸中还带了几分菜色，可见身体状况着实十分糟糕。

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到了纪择明这儿便反了过来，他生母犯的罪过却要他来偿还。

谈不上公不公平，但的确叫人惋惜。

白雪消母女在邀月院坐了会儿便离开了，一出门纪言蹊便同白雪消商量，她想等开年后将纪择行送出京都去念书。

如此，一来可以锻炼纪择行的独立生存能力；二来她也想让纪择行离开京都的圈子，安安心心学点傍身的本事儿，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男儿应当顶天立地，切不可为后宅之事羁绊了脚步。

纪言蹊的这番话白雪消也是认可的，但她想得比纪言蹊简单，她不需要纪择行有多么了不起的本事，她只想要他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