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将包好的饺子交给厨娘后，就跟着纪老太太回了前厅，小辈们依着规矩从小到大挨个给长辈们拜了年。

虽然只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吉利话，但还是哄得长辈们高高兴兴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封红。领完封红小辈们便各玩各的去了，只等着晚些再一起吃团圆饭。

纪言蹊这才细声同沉碧说：“我叫你带回去那些饺子，你将他们分成两份，一份你晚上和曾嬷嬷一同吃些，另外一份你留在厨房就是了。”

“小姐……”沉碧唤了声便红了眼睛，这饺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儿，但难得的是纪言蹊时时刻刻都挂念着自己。

一看沉碧这样，纪言蹊实在很害怕她当场就哭出来了，于是赶忙戳戳沉碧的脸笑道：“好啦，又不是稀罕的东西，左右给你们加个菜罢了。虽然我包得丑，可馅儿是厨娘调的，想来味道不会差的。”

沉碧点了点头，还预说些什么的时候，纪言蹊赶忙打断了她，寻了个理由赶紧将她打发回了灵蹊院。

剩下的那半份儿饺子……

是纪言蹊留给齐云澈的，虽然已经有段时日没瞧见过齐云澈了，但纪言蹊总觉得今夜齐云澈应当是会来看自己的。

没有旁的证据，那就只是一种直觉。

纪家人口多，除夕家宴自然是热闹极了，席面上也是难得的和谐，就连一贯严厉的纪淮安面色都柔和许多。用饭期间还关切了几个孩子各几句，就连一向不得脸的纪言琛也受到了来自伯父的关怀。

饭毕，一大家子人围炉而坐，烧松盆的火光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纪言蹊站在树下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无端就想起了小时候大家也是这般围着院子烧松盆的，一眨眼大家都已经这般大了。

然后纪言蹊又想起了纪言倾出嫁前说的那句话，纪言倾说：“萧府，才是我这后半生的战场。”

那么，她的后半生呢？

心里这样想着，少不得还是有些感慨，趁着大家正热闹着，纪言蹊寻了个由头一个人回了灵蹊院。

大家都放假了，整个灵蹊院空荡荡的，没人在纪言蹊也就不必拘着，披了件披风晃悠着腿坐在小桥的栏杆上。

往日齐云澈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的，所以她便抱了侥幸心理，想着能不能等到齐云澈。

寒冬时节大雪纷飞，傲立于枝头怒放的梅花便越显鲜活，配以檐上那赤红的灯笼，几种色彩融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和谐之美。

齐云澈飞身而下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积压已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倾泻而来，他不由唤了出声。

“五妹妹。”

纪言蹊回头的瞬间，月光落入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之中，化作一场惊世美景永远留在了齐云澈的心底。

“云澈哥哥！”纪言蹊跳下栏杆，快步向齐云澈跑了过去，软糯的声音甜而不腻，听得齐云澈心神微漾。

他伸手一把扶住了似小兔子般奔过来的纪言蹊，“五妹妹且慢些，莫要摔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纪言蹊嗔怪的扁扁嘴，“云澈哥哥，今日我学了包饺子，特意给你留了些，你尝尝再走吧！”

“哦？”齐云澈露出了些许惊讶之意，随后高兴地点点头，“难为五妹妹这般费心，自然是要吃的。”

“那你等等我！”

纪言蹊将齐云澈安顿在凉亭里，怕他冻着又塞了个汤婆子给他，这才一路小跑去了厨房。

纪言蹊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晓得“洗手作羹汤”不是什么易事，光是生火这不步就足够让她崩溃了，好一通忙碌才端出了一碗清汤混沌。

齐云澈老远就瞧见纪言蹊端着只碗跑得飞快，他赶紧上前接过碗来，末了还不忘叮嘱：“当心别烫着。”

“嘿嘿，不会。”纪言蹊收回手，红扑扑地脸上笑容有些傻气。“云澈哥哥，你快尝尝好不好吃，待会儿该凉了。”

月华如水，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了齐云澈身上，他屈身坐下，舀了勺饺子送到嘴里，动作优雅而赏心悦目。

“好吃吗？”

齐云澈略一抬头，便对上了纪言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纪言蹊期待的样子，他刻意忽略掉味蕾上蔓延开的苦涩，笑得格外温柔，“好吃。”

“那就好。”

得到肯定的纪言蹊心情极好，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看着齐云澈一口口将那碗饺子吃了个光。

纪言蹊晓得，除夕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齐云澈作为齐家独子又怎可能独自一人，想来定然是中途开溜的。

于是纪言蹊也不多留齐云澈，接过碗来正准备跟他道别，接过想起了上次没送出去的那件披风，又忙折回了里屋去将那个礼盒抱了出来。

“给你！”纪言蹊匆匆忙忙将盒子塞到齐云澈手里，也不多做解释便推着齐云澈往外走。“你快回去吧！回去了再打开！”

齐云澈轻轻一笑，却还是配合着纪言蹊的动作一步步往外走去，“好了，我这便走。”

“那……”纪言蹊停顿了片刻，“云澈哥哥，新年快乐。”

“蹊儿，新年快乐。”

齐云澈的衣物素来都以冷色调为主，这倒是她第一次瞧见齐云澈一袭朱红衣袍的模样，这般鲜艳的颜色衬得他越发英俊，就是这景致再没也不敌他半分好看，叫人挪不开眼去。

纪言蹊瞧得入迷，以至于她半晌才反应过来齐云澈在称呼上的改变，面色一红到：“云……云澈哥哥怎的不唤五妹妹了。”

“因为……确定了蹊儿的心意，所以不必再套近乎了呀！”齐云澈狡黠一笑，话语刚落纪言蹊就瞧见他纵身一跃，那抹红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他啊，在最特别的日子，给了她一个新的称呼。

不知怎的，明明是一个称呼，却叫纪言蹊品出了承诺的味道。

……

两人这头温情软语，却是苦了澄明。

齐云澈前脚刚回宫殿，澄明后脚就鬼哭狼嚎地追了过来。

“我的主子啊！不是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吗？这都快一个时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我都以各种由头给挡了回去。您这要是再不回来，怕是只能去牢房里去捞奴才了！”

齐云澈是半途从宴会里溜出来的，本是让澄明帮自己撑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去去就回，那曾想纪言蹊留了自己吃饺子，于是便耽搁了些时间。

齐云澈理亏，也不好说什么，拍拍澄明的肩膀安抚了几句，接着便兀自拆盒子去了。

齐云澈若无其事，澄明却是坐立难安，忙又跟了上来，“殿下这会儿还不去？待会儿他们又该派人来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