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两姐妹就这般进了祠堂，两人进祠堂的次日纪淮安就又花钱请了几个有武功底子的护院，将整个纪府守得牢实，别说人了，怕是连蚊子都飞不出去一只。

纪言芙晓得纪淮安这般做是为了防自己，可却半点表示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纪言蹊最是知晓纪言芙性子不过的，这要放在从前恐怕这小妮子早就跳了起来。

打小，纪言蹊和纪言芙便是纪淮安最为头疼的两个，纪言蹊鬼点子多，纪言芙会打架，两人时常混在一起，整治得整条街的小孩都怕她们。

常常有别家的长辈跑来纪家告她们的状，然后她们就会一起被罚跪祠堂，可那时候的纪言芙总是在旁边叽叽喳喳气恼着，说着等她出去了还要去揍那家孩子。

纪言蹊从未见过她如此安静的模样，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一般。

“六妹妹，我觉得父亲的话不假，将军府那般门第我们的确高攀不起。”纪言蹊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出口劝慰：“我晓得你同洛清宇这一路走来不易，可大哥哥可是我们嫡亲的兄长啊。而且，我同阿颜关系不错，父亲说的有些事情我也是早就知晓的。”

“我知道，我知道父亲的话是真的。”纪言芙耷拉着眉眼，眼眸里不见一丝生气，“可是五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

纪言芙并未听纪言蹊的答案，便径直说了下去，“我知道阿宇在你们眼里莽撞、粗俗、甚至有些凶狠，可是在我眼里，他就是极好的人。他待我的好，一点一滴我都看在眼里，那么多那么多的昨天都是实实在在的，你们要我如何当做没发生过？”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六妹妹，你和洛清宇的事儿，现下洛家人是不知道的，可若是他们知道了呢？届时，洛清宇还会这般待你吗？”

“都是天家的错！难不成贵为天子，便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盛衰荣辱吗？凭什么！洛家一门忠烈，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而当今圣上端坐在帝位上又做了什么？他享用着他人的成果，却还处处忌惮于人！简直是……”

“六妹妹慎言！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纪家上下怕是一个都跑不了！我知道，洛清宇于你而言很重要。”纪言蹊哪里晓得纪言芙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赶忙伸手去捂纪言芙的嘴，“那纪家呢？对于你来说，纪家又算什么？”

“事情没有发生在五姐姐身上，五姐姐自然可以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来！”

“纪言芙！”

随着纪言蹊的这声带了些怒气的叫唤，纪言芙终是再度平静了下来，眼泪顺着面颊落下，“对不起，我真的……太难过了……”

看见纪言芙这般模样，纪言蹊也打心眼儿里不好受，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纪言芙，“哭吧，哭出来就没事儿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如果我不是纪家女儿、他不是洛家公子就好了……”纪言芙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回抱住纪言蹊，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

冰冷的夜晚，两个姑娘在祠堂里互相取暖，身着红衫的姑娘早已哭得脱了力，另一个姑娘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解开外衫套在了红衫姑娘身上。

纪言蹊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并非所有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再说京都城那头，收到纪言蹊书信的齐云澈是有些懵的，毕竟这样的频率对于往日的纪言蹊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纪言蹊托人带来的画卷里，那首题诗的下面已然印下了纪言蹊的名章，就好似点睛之笔一般叫整张画的意义都显得格外珍贵。

齐云澈接着打开信一看，方才的高兴便又淡了几分，纪言蹊说这些日子外邦人甚多，纪淮安特意在府中加强了戒备，叫他暂时且莫要去寻她，以免被逮个正着。

许是怕他不高兴，纪言蹊又安慰他说，左右过些日子便要去学堂念书了，到时候自然是要朝朝相见的。

齐云澈这么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高高兴兴地收好东西便办正事去了。

纪言蹊在祠堂里跪了多久，俞闲月便在门外等了多久，待她前脚一出祠堂，俞闲月后脚便进祠堂看望纪言芙去了。

“芙儿啊！”

俞闲月一进去便是好一阵心疼，见纪言芙无甚表示后方才收敛，将昨日自己同嬷嬷商量的事情告知了纪言芙。

马上就是皇宫三年一度的大选了，纪家早已在那大选名单之上，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纪家都是要送位姑娘去参加大选的。

外人皆道能伺候皇帝是莫大的福分，可俞闲月却不以为然，纪言芙的性子她是知晓的，若是送进宫去小则吃些苦头，严重的话若是得罪了天家怕是连小命都要搭进去的。

原本俞闲月是预备将纪言蹊送去的，哪晓得现下纪言芙做了这般糊涂的事来，虽然昨日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将事情压下去，可即便外人不知，家中的长辈们心里都是有数的。若没有个正当由头……

此番纪言芙的婚事日后怕是就艰难了。

女儿家若是过了年纪便是老姑娘，若是再想找婆家，不是低嫁便是嫁作续弦，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俞闲月想看到的。

俞闲月昨日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能忍痛将纪言芙送去选秀，待她成功当了帝妃，任凭谁也拿捏她不得。

纪言芙得知此事，自然是不答应的，如今在她眼里，那嘉崇帝就是拆散她与洛清宇的罪魁祸首。

叫她嫁给皇帝？做梦！除非她死！

俞闲月急得不行，又将其中的利弊同她在分析了一遍，哪晓得纪言芙依旧是那我行我素的模样：“嫁不出去便不嫁了！母亲若是嫌女儿丢了您的脸面，女儿大不了绞了头发去山上做姑子去！”

“你！”俞闲月气得差点厥过去，还是旁边的小丫鬟为她顺了顺气才勉强坚持下来。“你若执意不肯，那便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母亲还有别的招？”

俞闲月其实早就猜到了纪言芙的心思，左不过入宫为妃是现下最好的出路，故而被她先说了出来。

现下既然纪言芙明确的拒绝了她，她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接着俞闲月神色恹恹的点点头，终是无奈地叹了口将最后的计划和盘托出。

“让纪言蹊替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