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小姑娘明显是憋了一路的话，纪言蹊这才开了个头，她就忙不迭地解释起来，说着还窘迫地挠了挠脑袋。

“方才我在街上瞧见一对男女起了争执，本看那女子可怜想着路见不平，结果哪晓得他们原来是一对夫妻。”

“路见不平？”

“是啊，我就打了那男子一拳，结果哪晓得……”小姑娘说到这里时，鼻子狠狠皱起，嘴巴也噘了起来，明显极为不满，“他们不仅追了我三条街，还要我赔医药费！哪有这般不讲理的人！”

纪言蹊虽然没瞧见，却也能想象出那样的场景，由不得轻笑一声，无端地便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和纪言芙。

那时她们俩也是这般，没有搞清楚缘由就四处自诩正义的四处打抱不平。

这样想着，纪言蹊不免又有些伤怀，曾经那么亲密的她们，如今也为了各自的利益越行越远了。

“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若是没有你，我今日少不得又要惹身麻烦了！”小姑娘并未察觉到纪言蹊的怅然，对她笑得极为灿烂。“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纪言蹊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只见她脸上蹭了块儿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清晨的小鹿般，衬得整张脸都都是一派天真的模样。

这样的模样，莫名就叫纪言蹊滋生了亲近之意，于是也对其回以一笑，“我叫纪言蹊，你呢？”

“叶满星。”女孩儿笑意盈盈地又强调了一遍，“我叫叶满星。”

“叶满星？可是取之‘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之意？”

“正是。”叶满星丝毫不掩满脸崇拜之意，“一看纪姑娘便是饱读诗书之人，这一听就晓得了。”

被对方这般一夸，纪言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叶姑娘客气了。”

“我俩这般称呼好生客套啊。”叶满星大抵是自己听得不习惯，忙摆摆手建议说：“姑娘若不介意，不妨我唤姑娘一声言蹊，你也叫我满星便是。”

“好啊，满星。”

“嘿嘿，你叫我一声满星，我唤你一句言蹊，然后我们便是朋友啦！”

“好啊。”纪言蹊也不同叶满星客气，听见外面阵阵的马蹄之声才想起正事，“满星，你要去哪儿？我这马车是往京郊去的，别到时把你带反了方向。”

“你要去京郊？那正好顺道啊！我要去丁家庄，不过你也莫要绕道而行，出城后将我放在官道上就可以啦。”

“你要去丁家庄？你住在丁家庄？”

纪言蹊闻言不禁一愣，叶满星虽然周身不算华贵，但瞧着也至少是商贾小户的穿着。而庄子里都是佃户，这般打扮虽然咬咬牙也能负担得起，但着实没有这般必要啊。

“是啊，我娘是丁家庄出来的，这几日回去探亲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纪言蹊投缘的原因，叶满星翘着腿坐在纪言蹊对面，话似豆子般地往外倒。“小时候我爹考科举的时候，我也在丁家庄住过一段日子呢！后来我爹考上了，便举家搬到了京都来。”

纪言蹊也乐得和叶满星聊，笑道：“想来满星的爹爹学问是极好的。”

“学问好有什么用？”叶满星噘着嘴吐槽了一句，然后轻轻凑到纪言蹊耳边低声到：“你别看我爹现在大小算个京官，可一月的俸禄还不够我们家过活呢。这些年要不是我娘摆摊子营生，爹爹和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京官的俸禄低，在官场一向都不是什么秘密，为官清廉或是家底子薄些的低官，刨去家里开销基本上都是月月赤字的。

京都的官宦之流，大多都是家里有地有钱的，他们真正的收入都不指望朝廷俸禄。而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宦，大多都乐意先去外地做几年官员，等攒些钱财了再调任京都做官。

像叶满星父亲这般，不但出身寒门，还毅然决然留在京都为官的人，倒是少见。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满星又何必为了这等事情伤怀？”

“我才不伤怀呢！”叶满星说得的时候义正言辞，可脸上那恹恹的神色却是瞒不过旁人的，不过小姑娘心性开朗，不过片刻便自己调整好了心态，笑道：“大不了以后我嫁个有钱的相公，养他一辈子就是了！”

“我正巧也要去丁家庄，我们便一道吧……”纪言蹊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男子熟悉的声音。

“蹊儿。”

掀帘一看，果不其然是齐云澈，他驱马与马车并驾齐驱，墨灰色衣摆潇洒的在空中飞舞。

“哇——”纪言蹊还来不及开口，便听见旁边传来了叶满星惊叹的声音，心里正想着怕又是一个被齐云澈美色迷惑的人，就听见叶满星兴奋到：“他好有钱啊！”

“噗——”

纪言蹊实在是没忍住，一口茶汤就这般喷了出去，还好落下的帘子挡住了她的窘态，不然就被齐云澈看了全了！

叶满星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判断有任何问题，只当是纪言蹊不识货，又想纪言蹊是自己方才交的朋友，很有必要让她把握住好机会。

“方才那位公子这一身的行头，加起来至少得几千两银子呢！你看，头上的发冠乃是纯金所制，中间襄的那块儿宝石也是上等货。衣服上的刺绣多精致啊，就这手艺就得值一百两银子。再看那衣服布料，那可是云锦！听闻好的云锦都只供皇家，他身上的布料也是不差的，能那这等珍贵的布料做衣物，定是不差钱的。还有还有，他腰带上镶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宝石啊！那得多少钱啊！他腰上挂着的那块儿玉珏就更别说了，质地上乘，纹路清晰，雕刻得也好，少说得值这个数。”

叶满星说着对纪言蹊比了一根手指，比完后又忙拉了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做姐妹的可都全告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等勾搭……哦不，是与人间极品交流的机会啊！”

语罢，叶满星就冲着纪言蹊投来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不等纪言蹊从中回过神来，那人便拉着沉碧下了马车。

遇上这么个小财迷，纪言蹊倒真是啼笑皆非了，彼时齐云澈正好掀帘上了马车，瞧见纪言蹊一脸笑意，好奇问：“蹊儿笑什么呢？这般开心。”

“方才有人叫我好好珍惜云澈哥哥。”纪言蹊抿嘴笑得开怀，“……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