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素来都是聪慧的，我还以为府里最不该干出这等糊涂事儿的，便是你了。”

这话倒是叫纪言蹊听得羞愧难当，但毕竟是涉及到苏瑾珩，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

“祖母，我与云澈哥哥相识于学院，虽然彼此心里爱慕，却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

“丫头，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女儿家心里爱慕翩翩少年郎，只要不给旁人知道，倒也无伤大雅。”

老太太说着，伸手点了点纪言蹊的额头。

“但是，你可知道那苏瑾珩乃是何人？他日后十有八九是要成为下任帝王的人！要想做他的妻子，身份需何等高贵才可？咱们纪家几斤几两，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门当户对’一词，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儿的？”

纪言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认真答到：“祖母，我知道爱情至上的理论很荒谬，但是如果对象是他的话，我愿意相信。我相信，他所愿所想同我一样，是心之所悦，而不是适合。”

“孩子心性！你以为过日子那便是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吗？那是要看资格的！就算他苏瑾珩如你一般想法，只图你这个人，那他母亲皇后娘娘呢？”

任凭纪言蹊将其描绘得再好，纪老太太都是一副不买账的模样。

“我也是个做母亲的，以己度人的想，儿子实在喜欢得很，但身份却又及其不匹配的姑娘，我就算为了儿子勉强接受，顶多也就抬进来给个姨娘的位置就打发了。实在不行，便许个侧妃的位置全了儿子的颜面，再者也是对我们纪家莫大的恩赐了。但是五丫头，侧妃也是妾啊！你愿意作妾吗，如你四姐姐一般？”

“我曾在外祖父的灵前起誓，今生今世绝不为妾，这是我对他老人家的保证，也是我自小便埋在心里的执念。这件事情他是晓得的，所以他才说，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等承诺最是好笑不过，我且问你。咱们纪家有何资格去攀那齐王妃之位？二品大员府中的嫡女，都不够格呢！”

“攀附？”纪言蹊说着嗓音一哽，眼眶也氤氲出了些许雾气。“我喜欢上他的时候，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什么皇商的儿子。你可以说我旁的不是，但这攀附之名我却是如何也不会认的！”

纪老太太大抵也自觉失言，脸色一僵，但仍旧对此事儿存有疑虑。

“那好，我问你。你如今满口都是情爱之词，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他不再爱你了，你又当如何自处？一个男人，喜欢的时候满口甜言蜜语，可当他腻了烦了，便再也不会回头。”

“我想过的祖母，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不再爱我了怎么办？可是后面我才发现，这个问题不到事发那一刻，永远不会拥有答案的，所以我就不想了。”

纪言蹊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往日的种种再次回荡在心头，连带着笑容都带了些释然。

“爱的时候，拼尽全力的去爱；不爱了，也不要拖拖拉拉、怨天尤人；潇洒的收回自己的心，止步于体面的微笑，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至于现在，人这一生日子总是有限的，何必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辜负了眼前的快乐呢？”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若是哪天，他要娶身份相当的绝色女子入门，甚至要你腾出正妻的位置来，你可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纪言蹊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坚定地摇摇头，“不会，人心再如何沉浮，本性却不会变。云澈哥哥人品端方正直，绝不会做出这等事儿来，我相信他。而且，我也不会后悔。”

纪老太太听完这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凌厉？

看纪言蹊还愣在那里满脸莫名的样子，老太太这才伸手将她拉到了身边坐下。

“今天，祖母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且都记牢了。只要你一日与苏瑾珩走在一起，这些话势必就会萦绕在你身边，甚至还会有更难听的话。希望日后，你也必须拿出今日与老婆子我辩驳的这番勇气才行。知道了吗？”

纪言蹊这才反应过来纪老太太方才是在提点自己，先是怔楞地点点头，随即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娇嗔道：“祖母！您可吓死孙女了！”

纪老太太佯装生气的瞪了纪言蹊一眼，“谁让你这丫头瞒着老太太我的！”

“好啦！祖母别生气了，这次是孙女的不是，以后绝不会了！”

看着纪言蹊俏皮地笑脸，纪老太太的神色又很快的柔和下来，伸手拂上了她的脑袋，随即好似想起了一般地红了眼睛。

“每次一见到你呀，就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是言之凿凿地这般同父亲母亲说的，只是后来……”

纪言蹊知道，纪老太太这是想起了祖父，于是忙拉着她的手插科打诨地安抚说：

“祖母，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您现在有我这么个美丽又聪慧的孙女儿，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纪老太太闻言噗嗤一笑，方才的那点子伤感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得点了点纪言蹊的鼻尖，嗔怒到：

“你这个小泼猴！”

纪言蹊也不好反驳，只好拉着老太太的手娇笑，然后又关心了几句老太太的身体状况。

哪曾想，纪老太太话锋一转，问起了旁的，“付相思那个小丫头，喜欢择谦那闷小子吧？”

冷不丁的，纪言蹊差点没一口茶把自己给呛死，纪言蹊哪好出卖付相思，只好讪讪到：“有吗？我不清楚哎。”

纪老太太极不客气地白了纪言蹊眼，“得了吧，这事儿也就择谦那傻小子瞧不出来，我同你姨娘心里都清明着呢。”

得，这下不止老太太，就连白雪消都晓得了，纪言蹊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只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知给了老太太，末了还不忘八卦一番老太太是如何知晓的。

原来，这次白雪消奔丧回医馆的时候和付相思撞见了，付相思那丫头便死皮赖脸地跟着白雪消一同回了医馆。

虽说付相思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小姐，可这次为了讨老太太欢心倒真是什么苦都吃得，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个遍。

纪老太太和白雪消本来一开始还纳闷着，这纪言蹊的同窗怎的这般仗义？

结果后来一看付相思瞧纪择谦的眼神，心里便有了答案，感情这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无奈的是，付相思再怎么喜欢纪择谦也是枉然的，纪择谦木讷得就连纪老太太都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现了问题。

“那祖母，相思和陆家十姐姐两个人，你更喜欢谁啊？”听着纪老太太话里颇为喜欢的意思，纪言蹊忍不住开口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