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实在太吓人了，还好都不是真的。

傅惜安始终紧紧的抱着白司霜，稍微一点缝隙都会让他极度不安。

白司霜从始至终都由着他任性，直到傅惜安在他的安慰中逐渐沉睡了过去。

＊

墨阴重新回到魔宫时，总觉得魔宫的气氛与往常不大一样。

压抑、寒冷。

他看到今日的魔族众人都严肃的跪在两侧，尊位上，一身黑袍的白发女人正闭目养神。

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片魔人，大气都不敢出。

墨阴暗道一声晦气，那女人自从两千多年前闭关后就没再出来过，没想到今日竟然出关了。

他这以后在魔宫的日子，怕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舒坦了。

“参见魔尊。”

尊位上的女人没有睁眼，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本座闭关多久了？”

“回魔尊，两千余年。”

“两千余年……”

墨阴点头俯首：“恭迎魔尊出关！”

墨阴说完这句话后，大殿上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声回应他。

但他心理素质好，并不放在心上。

直到听到魔尊的声音再次响起，墨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声音竟带着几分沧桑，惆怅？

这可不是曾经的女魔头会有的语气。

“如今的仙魔两界，还是纷争不断吗？”

“……是。”虽然不是水深火热，但水火不容还是有的。

而且双方每一日都想着如何弄死对方，只是大家表面上不说罢了。

“如今的跃仙门，是何人在执掌？”

“是斩尘仙尊，白司霜。”

“斩、尘……”原来，这便是你对孩子的祈愿吗？斩断前尘，无牵无挂……

她的眼底有一颗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墨阴以为自己又眼花了。

今天真是邪门了！

下一刻，女人忽然闪至眼前！

墨阴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魂都险些丢了！

这女人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有病啊！%%%（脏话）。

看着她披散着一头白发，赤着脚，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一步步走去，墨阴忍不住询问：“请问魔尊要去何处？”

“跃仙门走走。”

说好的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可是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她只是去看一眼那个孩子，看他如今过的如何了，只要看到他好，她马上就走，绝不逗留。

-

今日是鸣剑赏花的饮酒环节。

很多门派拿出了自己门派酿制的酒，堆了好几张桌子，众人围坐在一起饮酒，也聊起了许多往事。

傅惜安与白司霜挨着坐，在听他们谈论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专心品尝着各种美味的酒水，他的口味偏甜，所以喝的最多的是用桃花、葡萄、桑葚……酿制的甜酒。

白司霜早已察觉其中规律，不知不觉间，此类酒水都不着痕迹的聚拢到了他所在的区域。

在众人谈论到白司霜时，傅惜安自然而然的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手中正在喝的酒都忘了喝下去。

听他们说，白司霜在很小的时候修为就提升到了真仙，是修仙界千年都难遇的奇才。

还说他早年游离三界，阅历丰富，年纪轻轻就习得了修仙界长辈们的稳重，所有修仙者与他一起历练的时候，都会感到特别安心。

白司霜的能力，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这些肯定是必然的呀，毕竟他可是白司霜，他那么完美，那么强大，他永远都不会有让人失望的一天。

傅惜安将手中未喝完的葡萄酒又添了些，端给白司霜，笑得温柔，眼中藏着爱意。

“师尊，弟子敬您一杯。”

白司霜面色平静的伸手接过，还是从前那不苟言笑的样子，薄唇与傅惜安不久前落下唇印的杯口，缓缓交叠。

傅惜安看的心头一热，又生了水灾。

这细微的一幕几乎没有被外人察觉，很快白司霜的其他两位弟子也学着傅惜安的样子，各自敬了白司霜一杯酒，不过酒杯是新的。

白司霜没说话，各自饮下一口。

“说起这个，可不得不提曾经的那位越尘仙尊，有那样一位仙骨绝然，神韵无双的父亲做楷模，难怪仙尊如此优秀了。”

傅惜安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听他们谈论。

白司霜的父亲？

之前有幸见过，只看身姿，的确是高大挺拔，不免让人好奇曾经还有生命时的他，究竟是何等风华？

只是如今的他，身体却被一层无情的冰霜裹挟着，看不出那冰霜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绝世容颜。

“当初与魔界一战，也多亏了越尘仙尊，我们众仙门才能合力，打赢那一战，否则如今的仙界，必定到处都是魔头猖獗。”

“越尘仙尊以身殉道，令人钦佩。”

傅惜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边的白司霜此刻有些心情不佳？

按理来说他们都在夸他，夸他的父亲，他不应该不开心才对……

可他现在的样子，好像确实有点……

傅惜安不确定的又盯着看了好久，才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当初的魔界很厉害吗？我们这么仙门合力都打不过他们？”

傅惜安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后，白司霜身上的情绪，果然缓和一些了。

桌子底下，傅惜安悄悄握住白司霜的手。

“原本魔界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只是当初魔界的魔尊，那个活了上万年的女魔头，她修炼的魔功很是霸道，整个仙界没有任何一种法器能伤到她，也只有仙界修为第一的越尘仙尊能近了那女魔头的身。”

“魔功？”傅惜安好奇了，到底是什么魔功可以那么厉害？要是他也练成了，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也许是傅惜安眼中的光太过热切，傅惜安桌子底下的手被白司霜猛地用力，捏的他手都差点断掉！

傅惜安正是委屈的想哭呢，就看到白司霜一双眼忽然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不是看心之爱人该有的眼神，反倒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惜安被那眼神吓得好半天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白司霜大概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吓到了他，收回目光，语气中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你不用知道。”

傅惜安从桌子底下白司霜的手中抽回手，垂眸，慢慢端起面前的葡萄酒饮下，连带着自己掉进杯盏中的眼泪。

就因为他的身份是魔，所以白司霜对他，从来没有真正放心过。

哪怕他们已经无数次亲密无间。

心里的空隙，也始终无法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