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春风得意世间六首

阅卷东阁里发生的激烈争吵，贾琮完全不知道。

此时。

他早已跟徒垚去了勤政殿偏殿。

一进殿。

就看见贾赦跟忠顺俩兄弟，倒在炕上睡得恶形恶状。

只有夏守忠一人亲自在旁边守着。

其余在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就被夏守忠屏退了出去。

贾琮轻声笑问：“夏伯伯，我爹跟七叔这是睡多久了？”

“可进了膳？”

贾赦今天是天没亮就起来送考，忠顺当然是一样。

只不过他没送考，他是去奉天殿观礼而已。

所以两人困成这样也是正常。

夏守忠也是压低声音笑道：“从奉天殿过来就睡了，什么都还没用。”

徒垚笑道：“这可不好，别饿坏了肠胃。”

“快去传膳，我们也在偏殿用就是。”

“是。”夏守忠连忙退了出去。

贾琮这才轻轻推醒贾赦，笑呵呵地道：“爹，快醒醒，我都考完了。”

“等会咱们回府再休息。”

贾赦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见贾琮愣了愣。

问道：“不是要考到日暮西山？”

“怎么这时候就考完了？”

贾琮笑道：“先写完就先交卷呗，谁都跟有禄哥这么傻？”

“陪着一群大老粗，一坐坐到大天黑？”

说话间，忠顺也醒了。

命小太监端水进来洗漱。

等贾赦也洗漱完毕。

夏守忠带着御膳房小太监在膳桌摆好菜品。

贾赦等人刚刚落座。

只见天玺帝大踏步走进偏殿。

“哈哈，居然传膳不叫我？”

贾赦忠顺等人都站起身来笑道：“谁知道你在隔壁见人见到什么时候？”

天玺帝见人时间不定。

要等他还真不知道会不会等到花儿都谢了。

说着父子叔侄兄弟都坐下用膳。

今日殿试，抡才大典，人才济济一堂。

天玺帝显得心情甚好。

夹起一筷子银芽丝笑道：

“三哥，七哥，你们要是能够天天过来陪我用膳才好。”

“连饭都能多用几碗。”

“这一个人用膳，实在没趣的很。”

贾赦白了他一眼：“你少来，觉得没趣不会回后宫去跟弟妹用膳？”

“垚儿不也在毓庆宫？”

“还有伱那后宫佳丽三千人是做什么吃的？”

天玺帝笑道：“我哪有后宫佳丽三千人，怕是比你后花园子都比不上！”

“小翠儿可没少跟你弟妹说你那些莺莺燕燕争风吃醋的事！”

贾琮噗嗤一笑，这小翠儿传八卦居然传到宫里来了！

忠顺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愁眉苦脸地道：“圣人，那我天天进宫陪你用膳好了……”

“那王府我是不想回去了……”

天玺帝连忙问道：“七哥，埩儿那个念头还没打消？”

忠顺摇摇头：“非但没有打消，添了个世子妃后还愈演愈烈。”

“埩儿是闹着要去辽东跟他大伯打女真鞑子！”

“明霞那小丫头就更好！”

“她说她非要练一只女兵出来，跟琮儿的十二律比比！”

贾琮奇道：“十二律都出去了这么久，埩大嫂怎么知道的？”

忠顺叹了口气：“还不是埩儿跟她说的……”

“将十二律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

“惹得明霞那小丫头好胜之心骤起，非要比比看……”

说着，他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老三，圣人，你们说，这可怎么好？”

“现在我那口子，天天见到我就唉声叹气，说我选的好儿媳妇！”

贾赦哈哈大笑：“让埩儿也去中军都督府得了，给他个卫所练兵。”

忠顺大摇其头：“那小混蛋就咬死要去辽东！”

“也不知道上回这几只皮猴子去辽东，是不是被灌了什么迷汤！”

徒垚笑道：“七伯，你让埩大哥去呗，埩大嫂也一道去。”

“埩大哥那是天生的将星，不去九边历练，放在神京做什么？”

“这不是暴殄天物？！”

贾琮接着道：“辽东民风剽悍，连女子都能骑马射箭，埩大嫂正好带一只女兵出来！”

“反正在边塞，效前朝忠贞侯秦良玉旧事有何不可？”

天玺帝沉吟片刻。

最终还是对忠顺道：“七哥，还是让埩儿去吧！”

“垚儿跟琮儿比我们懂埩儿得多，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就让埩儿去。”

“再从京营里给他拨一营兵马跟着就成了。”

“如今开了春，鞑子也要放羊放马养牛打猎，战事不多。”

忠顺叹了口气：“就算我同意了，你们弟妹那里……”

贾赦挤眉弄眼地坏笑：“借口回门住对月！”

“只要出了神京，弟妹还能怎样？”

孔明霞的娘家可在山东曲阜，回门自然要住对月。

忠顺终于笑了：“行，就听你们的！”

他心中大石放下，脸上有了笑模样。

不再跟开始一般愁眉不展。

贾赦这才问道：“是了，琮儿的策论可写得怎样？”

“郭荥跟贺方那两大棒槌可跟你爹我向来不对付，小心他们不荐卷。”

他又不幸言中，郭荥倒没做什么。

贺方那傻缺的的确确送了个巨大的叉叉给贾琮。

贾琮嘿嘿直笑：“爹啊，我今天就写了七个字。”

“不然怎么这么早交卷？”

贾赦问道：“啥？哪七个字？”

贾琮一本正经地道：“九叔！给我状元郎！”

天玺帝顿时哈哈大笑！

“给给给！琮儿就算一个字不写，九叔也给你状元郎！”

贾赦正要骂人。

徒垚笑嘻嘻地道：“三伯，琮哥哥骗你的呢！”

“我刚才看见他卷子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字！”

贾赦在贾琮脑门上敲了敲：“臭小子！”

“皮这一下很开心？！”

……………………

三月十一，殿试放榜。

没有文华殿大学士郭荥相助。

贺方终究没有拗过蒋钦，宋源，何昊，魏远山等人。

状元毫无悬念落在贾琮头上。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贾琮是大楚皇朝开国以来，唯一的六首连元！

算上前朝，他也是第二！

至于另一位六首状元钱棨，如今还不知道这个时空里有没有……

榜眼却是从最后补进来的两名举子之一。

姓翁名辰，字星晖。

此人年过双十，已行冠礼。

容貌只是平平。

明明会试落榜，不知道今次是如何超常发挥。

反而会被天玺帝点成榜眼，反而压了杨一鸣一名。

在正式放榜之前。

徒垚还特地去东阁跟郭荥贺方两人争辩了一番。

郭荥被徒垚这来日储君逼得没办法，才轻声道。

“诚敏郡王，这是老太师的建议……”

徒垚皱皱眉。

出了东阁又去找天玺帝。

“父皇，为什么一鸣不点榜眼？”

“要点个什么翁星晖？”

“看这名字就像看见了他满脸麻子！”

天玺帝拍拍徒垚后脑勺：“胡说，人家才二十岁，哪里有满脸麻子？”

接着又道：“按照老太师的建议，一鸣只能点二甲……”

“连三鼎甲都不能点。”

徒垚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连忙问道：“父皇，这又是为什么？”

天玺帝道：“一鸣那孩子从小就聪慧。”

“在琮儿没有横空出世之前，他才是神京里唯一的神童。”

这一点，徒垚当然知道。

就是不明白神童跟三鼎甲有什么干系。

天玺帝自然知道徒垚不懂。

直接点明道：“老太师是怕前朝杨廷和，严嵩，张居正故事重现……”

这几人无一不是少年成名的神童，而后成为一朝权相。

杨季小心谨慎一辈子，屹立三朝不倒。

不结党营私，不紧握权柄。

刚正不阿，不亢不卑。

如何愿意自家孙子才入仕途，便被人当做前朝权相一流看待？

徒垚忽然笑道：“那父皇给一鸣点个探花郎，不也是三鼎甲？”

天玺帝笑呵呵地道：“那不一样，一鸣生的好看！”

徒垚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生得好看！”

杨一鸣生得好看，颜值可做探花郎。

当世之人就不会扯上什么神童权相的谣言。

次日三月十二，游街夸官。

那贾琮翁星晖杨一鸣换了簇新的进士服色，手拿槐木笏。

进奉天殿正殿觐见天子。

这是贾琮第二次进奉天殿正殿。

上次是他手捧丹书铁券，进殿救父。

这一次，是他凭借自己实力。

光明正大，登堂入殿！

大礼参拜过天玺帝之后。

天玺帝单独赐了贾琮一匹照夜玉狮子马。

论神骏不在戚有禄的汗血宝马之下，却要温顺的多。

礼部属员手捧金榜，贾琮翁星晖杨一鸣三人披红挂彩，骑在高头大马上。

身后紧随从传胪开始的一众新科进士。

从午门正门出宫。

继上月末武试状元戚有禄跨马游街后，紫禁城又一次午门打开。

沿着神京大街至长安东门，张贴金榜，以召万民，传颂天下。

顺天府则排出罗伞华盖等仪仗，一路鼓乐相随，送新科状元回府。

贾琮是连亲王王驾都跟自家车驾一般常来常往的人。

杨一鸣也是太师嫡孙，出身清贵。

两人都没将这三鼎甲仪仗当做一回事。

只有那新科榜眼心神激荡，如痴如醉，骑在马上摇摇晃晃。

看得贾琮直当心他会掉下马去，闹出个天大笑话。

忙命郑多福在旁边仔细盯着他。

一路皆有百姓民众相随欢呼喝彩。

经过神京西大街时，沿街两侧无数酒楼，茶馆，二楼窗户洞开。

鲜花，香囊，荷包，等等女子所用之物。

劈头盖脸，宛若雨水一般倾泻而至。

林黛玉自然早早就定了间茶楼雅座。

立在窗户前，看着前方缓缓而来的新科状元郎！

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便是她的良人，未来夫婿！

贾琮眼力极好。

一眼便看见了茶楼窗口蒙着面纱的林黛玉。

眼神一瓷，宛若胶着，再也分不开。

随手拔下头上状元金花，朝二楼掷去！

惹得满街人大喊：“状元掷花！”

“是谁家闺秀接了？！”

林黛玉俏脸绯红，接着那朵状元金花芳心鹿撞！

相距林黛玉不远的另一间酒楼雅座。

薛蟠挥舞着双手大喊：“琮兄弟，这里，我们在这里！”

此时人声鼎沸，满街欢呼，贾琮哪里能听见？

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打马而过。

薛宝钗眼见贾琮的照夜玉狮子从她楼下缓缓经过。

贾琮却只给了她一个眼神，再无别的动作。

心内不免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