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蓉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乖乖跪了下来：“不知蓉蓉犯了什么错？还请外祖母息怒。”

“蓉丫头，当初你入府时我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离娆丫头远一点。”

因为太过失望气愤，老太太连说两遍，“让你连娆丫头远一点，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太叫我失望了！”

说完，眼圈竟红了。

谢蓉蓉磕了一个头：“蓉蓉自知有错，错在不该惹老太太生气。”她缓缓挺直了脊背，“但娆妹妹并非像老太太说的那般不堪，相反她很好，爱憎分明，自强自立，蓉蓉很欣赏她这样的性子，而且她待蓉蓉……”

“够了！”老太太几乎气死，“你——”

她突然顿了一下，呵呵冷笑了两声，“你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再也管不了你了。”

“外祖母息怒，蓉蓉不是这个意思，蓉蓉只是想求外祖母放下成见，试着去接纳娆妹妹。”

谢蓉蓉目光诚挚地望着老太太，“等外祖母你真正了解娆妹妹，你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你不用再说了。”老太太冷哼一声，“真不知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灌得你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说到这里，她直了直身子，神色复杂地盯着谢蓉蓉，语重心长道，“说起来，你也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寝食起居，一如玉儿，倒将芙丫头，柔丫头，珠丫头几个放在后头，你打小与玉儿同行同坐，和睦友爱，我原以为……唉……”

她痛心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你现在竟变了。”

谢蓉蓉惶惶道：“外祖母是厌恶我了么？”

老太太摇摇头：“你是我亲外孙女，就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也不会厌恶你，我只是恨你不争，蓉丫头，你素来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只是年轻不知事，一时被人蒙蔽了心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垂着头陷入沉默似在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喝了一口茶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今日我苦口婆心跟你说这番话，就是想让你反省反省，切不可再和娆丫头走得过近。”

谢蓉蓉张张嘴想说什么，老太太又接着道，“她虽是伯府千金，却打小流落在外，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能学到什么好，人啊！根子坏了，是变不好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是过来人，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看人一看一个准，你如今太年轻，许多事都不懂，容易被花言巧语蒙蔽，蓉丫头，你听外祖母一句劝，外祖母不会害你。”

说完，她疲倦地闭上眼睛，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回去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是。”

谢蓉蓉怆然离开了松山阁，刚走出院子就忍不住落下眼泪。

她忽然想家了。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今晚的月色很好，也不知父亲是不是一个人苦闷地对月饮酒。

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蓉妹妹这是怎么了？”

忽然，从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好好的叹什么气？”

谢蓉蓉赶紧拿帕子拭了眼泪，正要说话，司玉急道，“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哦，没什么，刚刚被风吹迷了眼睛。”

“你还哄我。”

司玉凑上前，见她眼泪没有擦干，他习惯性地抬起衣袖就要替她擦眼泪。

谢蓉蓉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司玉失落道：“蓉妹妹这是要和我生分了么？”

谢蓉蓉摇摇头：“一年大二年小，从此咱们只好好说话，不可再像从前那般动手动脚，叫人瞧着像什么话呢。”

“可是你我与旁人不同呀，咱们两个从小耳鬓厮磨，同桌吃饭，同房睡觉……”

谢蓉蓉脸色顿时一红：“你还提这个，那时候我们才几岁，现在又是几岁？”

司玉被问住了，愣在那里。

谢蓉蓉见他这般，心软了：“表哥，你我虽打小一起长大，但如今都大了，行事也该避讳着些，否则叫人看着不尊重，若再传了出去，还不知惹出多少闲言碎语。”

“不会的，府里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是我的……”司玉脸色涨红，结结巴巴，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认真道，“未来的妻子。”

“未来的妻子？”谢蓉蓉心有所感，只觉得酸涩难言，“且不说你我连婚约都没有，就算有，也该各自尊重，表哥……”

她望着他，忽然想起司娆曾经跟她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护住我？”

“你放心，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护着你，咱们两个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哪怕化灰化烟，咱们两个也要在一处。”

谢蓉蓉心中一热，眼泪扑簌而下，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

她和表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然情投意合，只是她知道二舅母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她和他之间也从来没有婚约之说，而她是一介女子，他不提，她无法开口。

“好妹妹，你怎么又哭了？快别哭了。”

司玉又抬起衣袖替她拭泪，这一回，她没有躲开，又听司玉道，“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话音刚落，忽然那边窸窣一阵响动，谢蓉蓉连忙拉开一定距离，就看见那边假山处走过来两个丫头，虽离得有些远，但能认出是竹青和杏枝。

谢蓉蓉面色一白，急匆匆走了。

两个丫头回到西院，杏枝倒没说什么，竹青添油加醋，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将谢蓉蓉说得十分不堪，气得王婉大骂：“这个狐媚子，简直无耻下流之极，跟司娆那个小贱人就是一丘之貉！”

不行！

她得早做打算，省得儿子被这个祸害弄坏了名声。

哥哥眼下就要升官，老太太那里未必不肯松口，况且谢蓉蓉一直和司娆混在一处，老太太早就对谢蓉蓉心生不满。

至于玉儿，儿女婚姻，父母做主，既然老爷不在了，那就应该由她这个娘来做主。

她得早早定下玉儿和娉婷的婚事，好叫那个狐媚子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