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紧紧挨着，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暖意，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但司娆清楚地知道对方心里没有自己，心中无想，哪怕靠的这样近也觉得行为坦荡。

马蹄声越来越近，司娆就看见一个黑衣人迎风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月光洒下来，落在他发上，脸上，映照出一种令人惊叹，恍非人世的俊美。

她立刻走了出去：“萧祈！”

萧祈听到她的声音，激动地勒停了马，从马上跳下来跑到她面前，双手按到她肩上。

“阿娆……”他上下将她看了又看，“你没事吧？”

司娆气恼得冷哼一声：“差点被你师父套进麻袋揍成猪头。”

“对不起，阿娆，我师父他不是有意的。”说完，他一眼瞥见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他愣了一下，惊讶道，“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萧衍展颜一笑：“梨落病了，我来是想找神医救梨落，不想正好遇到神医遇险，小祈，你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祈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还不是因为神医大人不肯医治我表哥，我父王一时恼了，就派了我师父想给神医大人一个教训。”

“原来是这样。”萧衍笑道，“幸亏没事，否则若真伤了司姑娘，我看你怎么办！”

萧祈嘻嘻笑道：“多谢三哥出手相救，以后若有用到我的地方三哥尽管开口，对了！三哥，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竟然将我师父套进了麻袋？”

萧衍淡淡笑道：“若非你师父中了迷药，我又是背后偷袭，怎有本事将你师父套进麻袋。”

说完，他便告辞而去，转过一条小巷没走多远，忽然脚下一绊，绊到一个温软物体，然后便听到一声微弱的哎哟。

他定睛一看，原来地上睡了一个小人儿，身上盖着一个破麻袋，小人儿被惊醒，囫囵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看向萧衍，眼睛露出胆怯之意。

萧衍见他头发乱蓬蓬，小脸脏兮兮，生得又瘦又小，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分不清是男娃还是女娃。

但他的眼睛非常漂亮，黑白分明好像养在清水里的黑水晶，又大又亮，水汪汪，也很可怜。

萧衍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缓缓蹲下来温声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睡在这里？”

小人儿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哥哥……”他胆怯的唤了他一声，揉揉瘪下去的小肚子，哀求道，“我饿了，能给我一点吃的么？”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含着泪，萧衍没由来的更觉得心疼，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他的小脸冰冰凉凉，他赶紧解下披风披到了小人儿身上，很是抱歉道：“我没带吃的。”

他从腰间解下钱袋递到小人儿手边，“这里面有十两银子，你拿着等明儿早上去买点吃的。”

小人儿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还对他如此温柔的人。

他没有接钱袋，只怔怔望着他，可怜巴巴地乞求道：“哥哥，这里有很多坏人，我一个人很害怕，你可以带我回家么？我吃得很少很少，但我会做很多很多事，烧火做饭洗衣服我都会，真的，哥哥，我保证不白吃饭。”

萧祈很是为难，想拒绝，又不忍心，犯难地皱起了眉头。

小人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扯到他的衣袖摇了摇，苦苦哀求道：“哥哥，求你了，好不好？”

萧祈犹豫片刻，想着带回离王府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他温柔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小人儿眼睛闪过兴奋之色：“谢谢哥哥。”

萧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宽大的披风将他包裹得更显弱小，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萧衍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你爹娘呢？”

小人儿又陷入了茫然：“不记得了。”他期盼地看向萧衍，“哥哥，他们都骂我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贱种，你能帮我取个名字吗？”

萧衍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那些人朝着他身上吐口水，骂他是贱种，他心头生起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柔声道：“好。”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月色正柔，虽然感觉不到它的温度，它却默默照耀着这冰冷灰暗的人世间，在黑暗中带来一丝光明。

“明月，萧明月好不好？”

“好，谢谢哥哥。”小人儿欢喜不已，眼睛里冒出星子般纯净而又璀璨的光，激动的拍手，“我有名字了，我终于有名字了，明月，萧明月。”

没由来的，萧衍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

转眼到了五月二十，国子监祭酒周伯伦的六十大寿。

本来老太太准备带着司玉和谢蓉蓉一起前往周府，只是昨晚她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起了三四回夜，实在起不来床，谢蓉蓉只得留下侍疾。

谢蓉蓉早已收拾好，准备起程回登州，却在临行前收到一封家书，谢若突然调任到黄州，黄州地处西北，气侯干燥，而且谢若还没有安顿好，让她安心跟在外祖母身边。

谢蓉蓉心中怅然所失，只得暂时留下，想着父亲肯定还没有收到她的书信就调至黄州，又松了一口气，至少父亲不用凭白为她担心。

她去不了周府，司玉顿时没了精神，推托说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周慕雪压根不在乎司玉去不去，就连她自己都不想去，她虽是周家女儿，却不喜入周家门。

一大早，她就派望春送来一件淡粉窄薄罗衫，浅赭白花曳地长裙，还有一双做工精致镶了珍珠的绣花鞋，倒也很衬司娆的年纪。

司娆换好衣裙站在镜前，吉祥不由的又被惊艳了一把，赞道：“姑娘穿了这一身，比月里的嫦娥仙子还要美。”

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夫人一向不喜欢姑娘，这次怎么精心为姑娘准备了这么合身又精致的衣服，连绣鞋都准备的这么精美。

再一细想，夫人是要面子的人，此番带姑娘回周府参加寿宴，定然要将姑娘打扮的体体面面。

这一想，心里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看来大夫人心里还是有姑娘的，毕竟大姑娘才是亲生的。

司娆可没有吉祥这么乐观，她深知周慕雪肯定没这么好心，她不过是司念柔的陪衬罢了。

果然，待她打扮妥当带着吉祥准备赶往周府，快走至垂花门时，就看到周慕雪带着司念柔，司念珠，司景几人从东边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仆妇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