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风再度愣住，眼里的愤怒渐渐消散，转而变得疑惑，茫然，最后竟露出一副虚心受教之态：“依你之见，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娶我？”

“爱一个人，首先要学会爱自己，如果你自己都不爱自己，又要别人如何去爱你呢？”

孟春风觉得她的话太过高深，更加茫然：“你故弄玄虚的说什么？”

“我只是想劝姑娘，做事不太钻牛角尖，这世上有许多事是强求不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现在强行逼迫谢忱娶你为妻，恐也弄得两败俱伤，这于姑娘而言，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我就杀了他！”

“他是谢国公府的小公爷，你若杀了他，你自己也活不成，最后依旧两败俱伤。”

“我……”她默默垂下头，眼里流出灰心的泪，泪刚刚划过眼角，她倔强地将泪水拭去，抬头看向司娆，“我曾在师父面前立下重誓，第一个揭开我面纱的男人，要么杀，要么娶了我，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萧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誓言算什么，有几个会应验，当不得真！”

孟春风怒目瞪向他：“怪道我师父说天下男儿皆薄幸，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雷怎么不劈死你！”

萧祈讨了一鼻子灰，气得要死，司娆冲着他摇摇头，他讪讪的摸摸鼻子道：“好男不跟女斗，老子才不与你这疯婆子计较！”

孟春风冷哼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又看向司娆，“姑娘，你家男人竟能说出誓言算什么的话，可见是个出尔反尔之人，你要当心些！”

司娆淡淡道：“多谢姑娘提醒，不过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绝非姑娘说的出尔反尔之辈！”

萧祈本来还气得要死，听司娆这样一说，心中立刻熨贴舒服，还是他家阿娆最好，世上独一无二的好。

孟春风皱眉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这么肯定？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违背誓言，背叛了你。”

“对，我很肯定，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背叛我，他也不会。”

萧祈心里更加熨贴舒服，还有深深的感动。

原来阿娆如此信任他。

孟春风不解：“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司娆想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若连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两个人又为何要在一起？就拿孟姑娘你来说吧，你不信任谢忱，为何非要强逼着他娶你，仅仅因为你在你师父面前立下重誓？”

孟春风蹙眉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她只认一个理，谁揭开他的面纱，要么娶，要么杀！

她想了好一会儿道：“难道我不该对师父信守承诺吗？”

司娆实在不敢苟同薛芜的做法，她偏执的将自己所受的情伤完全转嫁到徒弟身上，这对孟春风来说并不公平，最终造成孟春风惨死的结局。

孟春风死后，薛芜孤寂地坐在她坟前，坐了整整三天三夜。

可这是这迟来的爱徒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谢忱，从此后，他性情大变，再也不碰女人，这于孟春风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再看孟春风时，司娆眼里多了几分悲悯之色。

她微微一叹：“这世上没有不会犯错的人，你师父的话不一定全都正确，如果你师父说得对，你自然要听，如果你师父说得不对，你就不能一味顺从，你是你自己，不是你师父的附属，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所以，我刚刚跟你说，你首先要学会爱自己。”

孟春风终于明白了一些，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之色，垂下头嘴里喃喃道：“我是我自己，我是我自己？”

她慢慢抬起头，眉头凝得很深，“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不待司娆回答，她忽然“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杀了谢忱吧？”

“不是……”司娆摇摇头，“同为女子，我不想见你撞到南墙都不肯回头，孟姑娘，回头是岸！”

“你真奇怪。”孟春风脸上露出浓浓的疑惑，问道，“你是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吗，见到谁都想度化？”

司娆淡淡一笑：“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我只是觉得和孟姑娘有些眼缘，孟姑娘若觉得我说得无理，权当我刚刚说的是废话。”

“也不是。”

一时间，孟春风的脑子有点混乱，她不知是师父说的对，还是司娆说的对。

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半晌，才继续说道，“我这么着急找谢忱，并非一定要逼他娶我，我只是想在临行前见他一面。”

司娆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北梁。”她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这一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以，我想见他一面。”

她看向萧祈，眉宇间没有了刚才的敌对，鄙夷和愤怒，“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哪怕告诉我他在哪里？”

面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萧祈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骗人！”

萧祈没耐心与她纠缠：“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确实不知道。”

上次，他确实知道谢忱在哪里，这会子谢忱去江南游玩，谁知道他玩到哪里了。

孟春风再度愤怒：“你——”

“小风，你在这里作甚？”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略显黯哑的声音。

孟春风蓦地回过头，叫道：“师父。”

司娆抬眸看去，原来是薛芜，和她那日见到时一样雌雄难辨的打扮。

雪白的脸蛋，双眉修长，直飞入鬓，容貌甚美，透着一股倔强凌厉之气，还隐着几分凶狠。

萧祈第一次见到她，只觉得此人生得不男不女，面容凶冷。

薛芜眼神冷冷从司娆和萧祈脸上刮过，然后又看向孟春风：“我们该走了！”

孟春风似乎不愿意：“师父，我还没有找到谢忱。”

薛芜清怒道：“真是个废物！”

孟春风浑身一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唇哽咽道：“我本来就是个废物，不需要师父一次次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