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娆知道司远生的无情，不管是对司念柔，还是对她，有利益时什么都好说，一旦侵犯到他的利益，他立刻翻脸无情。

他最爱的从来都是自己。

前世，传来萧祈战死沙场的消息，她成为不祥人，他也这般无情无义对待自己。

她心中一声冷笑，淡淡道：“父亲莫急，司念柔未必真得了花柳症，毕竟女儿没有亲自为她诊过脉。”

司远生垂头嗐了一口气道：“哪怕她没得，如今又有什么用，难道太子还能再接她去东宫不成？说起来，这丫头太不自重，女儿家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她却在乡下庄子偷偷和太子厮混，太子若不纳她为良媛，她这一辈子也毁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司娆问道，“太子的病很严重吗，能不能医好？”

如果能医好，倒不能贸然将司念柔赶走。

司娆摇一摇头：“别人能不能医好我不知道，女儿只知道依女儿的医术医不好。”

司远生身子一瘫又跌回椅子上：“看来这丫头终究福薄，承受不起滔天富贵，罢了罢了……”

司娆只说她自己医不好，没将话说死，那就是太子还有希望，他不能再像刚刚那般冲动，差点将事情做绝。

万一柔丫头真没得病呢。

他看着司娆，用一种请求的眼神道，“娆丫头，你去瞧瞧她，看看她到底有病没病？”

如果真有病，这病虽不像瘟疫一样传播速度很快，但也有传染性。

万一谁不注意染上，怎么得了。

他突然害怕起来。

昨儿晚上，他息在正院，周慕雪与司念柔那般亲密，会不会？

司娆摇头拒绝：“不是女儿心狠，非要拒绝父亲，而是司念柔和母亲对女儿成见很深，不管女儿说什么，做什么，她们都不会相信，反而还不怀疑女儿别有用心。”

她看了一眼司远生，“父亲还是另请高明吧。”

司远生越想越担心，根本没听清司娆说什么，立刻伸出手道：“娆丫头，你赶紧给为父诊下脉。”

司娆有些疑惑，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走上前替他诊脉，司远生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司娆放下手道：“父亲放心，你身体康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以后不要去烟花柳巷之地。”

司远生老脸一红，矢口否认：“为父哪里去会那种地方，从来不去。”

司娆冷笑道：“女儿只是多嘴提一句，并没有说父亲去过。”

司远生讪讪一笑，又问道：“对了，为父刚刚让你去瞧柔丫头，你说什么？”

司娆只得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司远生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母亲牛心左性，为父实在拿她没法，柔丫头也是心胸狭隘，可是为父有什么办法呢。”

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昨儿你母亲已经请了三位大夫过来，连张太医都请来了，没一个人能诊出娆丫头得了什么病，可不是大病么？”

司娆心中奇怪。

花柳症并不难诊断，为何连张太医都诊断不出来，还是他已经诊断出来却不好宣之于口？

正想着，听雪阁小丫头哭丧着脸跑来禀报，说司念柔拿剪刀要自尽。

司远生气得大骂：“晦气，这丫头简直晦气透顶！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没有完全死心，骂完，他立刻看向司娆，“娆丫头，你赶紧随为父去一趟。”

司娆心里也疑惑司念柔到底得了什么病。

如果仅仅是花柳症，至于让三位大夫都讳莫如深？

她和司远生刚走到听雪阁，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柔柔，娘求求你了，你若有个什么，娘也活不成了。”

她和司念柔一夜未归。

她只敢告诉司远生，司念柔从马上跌下昏迷不醒，她一个妇道人家无法将她带回来，直到第二天蒙蒙亮杨敬发现。

杨敬好心将她二人送了回来。

司远生本来还愤怒两个女人一夜不归有失名节，见送她们回来的是太监杨敬，也就没太往心里去，毕竟太监又不是男人。

接下来，又传来司念柔的哭泣之声：“娘，你就放过女儿，让女儿去吧！若有来生，女儿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娘的养育……”

司远生愤怒不已，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打断了司念柔的哭诉：“够了！柔丫头，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司念柔万念俱灰，她不仅失身，还残了一条腿，太子怎么可能还会接她入东宫。

她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将剪刀对准对自己的脖子，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司远生，凄厉道：“父亲以为女儿是在胡闹吗？不，女儿是当真的，女儿再也不想活了，女儿这就去死！”

司娆冷笑道：“你若真有勇气去死，夜里自己悄悄抹了脖子早死了。”

司念柔听到司娆的声音，脸色顿时一变，满眼怨毒的盯着她。

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为什么能回来？

为什么，她每次遭遇危险，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而她却……

她不敢再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屈辱地咬住唇。

周慕雪也变了脸色，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司娆掀帘而入。

周慕雪没想到司娆这么快就回府，见她哪里都好好的，她不仅没有一点欢喜，反而愤怒不已，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姐姐说话？”

司娆连看也不看她。

周慕雪气得青筋暴叠，张嘴又要说什么，被司远生暴声喝止：“你就闭嘴吧！”

“老爷，你——”

“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立刻将柔丫头送到乡下！”

周慕雪知道司远生绝对干得出来，吓得立刻噤声。

司远生转头看向司娆，脸色立刻和软下来：“娆丫头，你赶紧去瞧瞧柔丫头。”

司念柔眼里的怨毒化作惊恐。

司娆一定是上天派来克她的，所以她才会遭受这般磨难。

再看司娆时，仿佛她是索命阎罗一般，她吓得面色全无，想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她大叫一声：“你不要过来，否则，我死给你看！”

握住剪刀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她闭眼睛就要狠戳向自己。

周慕雪大惊失色：“柔柔，不要，放下剪刀，你放下剪刀好不好？”

司念柔的手益发颤抖。

周慕雪又回头看向司娆，“娆丫头，你走，你马上就走好不好，千万不要再刺激柔柔了。”

司娆冷冷道：“若不是父亲请我过来，我才不来！”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司远生急喝一声：“娆丫头，你不要听你母亲胡说。”他气得要命，狠狠盯向周慕雪道，“我只是请娆丫头过来瞧瞧柔丫头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不满地盯了一眼司念柔，“你们两个何必闹成这样？”

周慕雪又看了一眼司娆，心下有些犹豫，接连请来几个大夫都不行，或许司娆能诊断出来，可是她会那么好心医治柔柔吗？

她巴不得柔柔死才是。

杨敬离开时，答应为司念柔寻一个医术高明的御医。

她不知道他是顺嘴说说，还是真心想帮。

几番思量，她犹豫不决。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司念柔死死咬住唇，摇头拒绝：“父亲，我的身子我知道，不敢劳烦二妹妹。”

她绝不相信司娆会好心救她，她就是来瞧自己笑话的。

司远生冷哼一声：“你简直……”

不识好歹四个字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僵持间，迎夏急着来禀报说，文太医来了，是杨公公特意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