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总觉得司娆的神情有些不对，明月更加不对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司娆握住萧明月的手，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明月，你可以跟姐姐说实话吗？”

萧明月乖巧地“嗯”了一声。

司娆问道：“你是萧明月，还是凌月寒？”

萧明月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紧张道：“萧明月。”

司娆的心猛地一跳，声音变得更加温柔：“好，那我问你，凌月寒呢，他在哪儿？”

萧明月似乎在顾虑着什么，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和他交换了。”

司娆眉心一皱：“交换？”

“嗯，他现在住在我的身体里……”他目光又是一闪，“对不起，阿娆姐姐，我最是个坏孩子，我撒谎骗了他。”

“你怎么骗他的？”

“他说他很想他娘亲，想要见到他娘亲，我为了回来，骗他说，他娘亲去了我所在的世界，而我的娘亲却在他所在的世界，所以我们两个交换了。”

“雉儿，你——”

萧明月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床上直直坐起，扑进司娆怀里：“对不起，母后，你不要生雉儿的气，雉儿只是太想你和父皇了，雉儿想要永远和父皇母后在一起。”

司娆的心在瞬间柔软崩塌，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雉儿——”

萧明月哭得更大声，生怕司娆飞走似的，用力抱紧她的脖子，埋在她的脖颈间放声痛哭，仿佛一下子将要所有的委屈和无助全都哭出来。

司娆紧紧抱住他，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抱住孩子痛哭一场。

哭了许久，二人渐渐平息。

司娆拿帕子替萧明月拭去眼泪，哽咽问道：“雉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萧明月抽泣着道：“我不敢。”

“为什么？”

“有位白胡子爷爷说过，夺人魂魄有违天道，还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之前，我好多次拼命拼命想要回来，全都失败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不……不是说服……”

他满脸惭愧之色，“是骗，我骗了凌月寒，我好不容易才回来见到父皇和母后，我一个字都不敢说，我怕我一旦说出真相，就会像从前一样突然消失。”

司娆心中一紧，她逼着明月说出真相，就是逼他离开？

一时间，她心里无法接受，痛苦看着他，想要说什么，萧明月突然问道：“母后，你告诉过雉儿，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雉儿是不是该回去了，将凌月寒再换回来？”

司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虽然母后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想一直陪伴你长大，可是你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回来，母后害怕……”

“母后你害怕什么，是害怕雉儿不听话，被上天惩罚么？”

司娆眼眶一热，沉默地点点头。

“母后不要害怕，雉儿会想法子回去的。”

“怎么回去？”

萧明月茫然道：“雉儿现在也不知道，雉儿刚刚去找凌月寒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

“不过，母后你不用担心，雉儿一定还能再找到他的。”他更深地依偎进司娆的怀里，“母后，你身上好暖好香，雉儿喜欢这样被母后抱着。”

他忽然抬起头，眨巴着红肿的眼睛疑惑问道，“母后，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年前。”

萧明月委屈巴巴道：“那你为什么不带雉儿一起回来？”

司娆蹙眉道：“因为母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会回来？雉儿，你为什么要放火自己？”

“我……”他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小声道，“父皇母后都死了，雉儿不想一个孤孤单单，雉儿想和父皇母后团聚，皇太妃说死了就可以和父皇团聚了。”

“皇太妃？”司娆脸色一变，“是你梨落姐姐吗？”

“是。”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她没有跟雉儿说这些，是她跟李嬷嬷说的时候，雉儿听见了，当天晚上，皇太妃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寝宫。”

“所以，皇太妃她殉情了？”

萧明月摇摇头，茫然道：“雉儿不知道，雉儿以为皇太妃烧死自己就可以去见父皇，所以雉儿也放了一把火，想烧死自己，也烧死……”

“烧死谁？”

“祈叔叔！”萧明月情绪激动起来，咬着牙齿道，“是他杀了父皇，还将母后囚禁在金笼之中，逼得母后自尽身亡，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雉儿，你不懂，是你父皇先诛灭你祈叔叔满门在先。”

“所以……”萧明月失望地看着她，“在母后心里，祈叔叔才是最重要的人，哪怕他杀了父皇，逼死你，你也一样要维护他？”

“雉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凡事有因才有果，当年，你父皇听信……”

“不，我不要听！”萧明月捂住耳朵，痛哭不已，“我只知道，他杀了父皇，也杀了母后，他是一个坏人！”

“如果他是一个坏人，为何会用祈禳之法为你续命？”

萧明月一下子愣住了，睁着一双泪眼直愣愣地盯着司娆。

司娆只是猜想是不是萧祈用祈禳之法为雉儿续命，心里根本不确定，见到萧明月的反应，她才敢确信，又问道，“雉儿，你可知道，你祈叔叔为了替你续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萧明月抹了一把眼泪，不情不愿，小声说道：“十年。”

“十年？什么意思？”

萧明月声音更低：“折寿十年。”

司娆心中一震，随之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萧明月见司娆表情痛苦，紧张道：“母后，你是不是在怪雉儿？”

“不，母后没有怪雉儿。”

“那你可以不嫁给祈叔叔吗？他虽然愿意折寿十年救雉儿性命，可是雉儿并不想要，雉儿只想要父皇母后回来。”

“雉儿，我……”

萧明月失落地垂下眼睛：“雉儿知道了。”

“雉儿……”

“母后，雉儿累了，雉儿想睡觉。”

“……好吧。”

司娆温柔地将他放下，躺好，然后细心为他盖好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他一眼方才离开。